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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在这个世界上能有个地方,”查理说,“用不着别人替您先尝尝您的酒和肉,就敢喝敢吃,这不是很好吗,亨利?”

  “陛下,”亨利微笑着说,用微笑来回答他内心永远怀有的恐惧,“请相信我比任何人都看重您的幸福。”

  “因此请你好好告诉她,亨利奥,为了使我们保持这种幸福,就不应该让她参与政治,特别是不应该让她认识我的母亲。”

  “卡特琳太后爱陛下确实爱得那么深切,因此对任何另一种爱她都可能会感到嫉妒,”亨利回答,他耍了一个花招来躲开国王对他的危险的信任。

  “玛丽,”国王说,“我介绍给你的是我认识的一个最聪明、最机智的人。在宫廷里,你看,可不得了呀,他把所有的人都骗了,只有我一个人也许还看得清楚,我不说看清楚了他的内心,而是说看清楚了他的才智。”

  “陛下,”亨利说,“我感到很遗憾,象您这样夸大了这一方面,也就是对另一方面发生了怀疑。”

  “我丝毫没有夸大,亨利奥,”国王说;“总之总有一天人们会了解您的。”

  接着他转过脸来对年轻女人说:

  “他玩起字母移位游戏来真是妙极了。叫他把你的姓名中的字母移移看,我保证他会移的。”

  “啊!象我这样一个可怜的女孩子的姓名里,您要人能够找出什么来呢?在命运偶尔用来写成玛丽·图歇的那些字母里能够得出什么优美的思想呢?”

  “啊!这个姓名里的字母移位,陛下,太容易了,”亨利说,“我想出来也算不上什么大本事。”

  “啊!啊!已经想出来了,。”“查理说。“你看……玛丽。”

  亨利从紧身短袄口袋里掏出记事簿,撕下一张纸,先写上:

  “Marie Touchet.”①

  再在底下写上:

  ”Je charme tout.”

  接着他把这张纸递给年轻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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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这是“玛丽·图歇”的法语拼写。亨利将其中一个i换成J以后,加以移位,得出下面一句话,意思是:“我使一切变得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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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她大声叫了起来,“这不可能!”

  “他想出了什么?”查理问道。

  “陛下,我不敢念。”

  “陛下,”亨利说,“在玛丽·图歇这个姓名里,象习惯允许的那样,把i换成一个J,那就是一个字母不多,一个字母不少,正好移位成为:‘我使一切变得愉快。’”

  “真的,”查理叫起来,“一个字母不多,一个字母不少。我要让它成为你的铭言,听见了吗,玛丽!从来没有比这更相配的铭言了。谢谢,亨利奥。玛丽,我要把它用钻石镶出来送给你。”

  晚饭吃完,圣母院的钟敲两点了。

  “现在,”查理说,“作为他的恭维的报酬,玛丽,你去给他找一把能让他睡到天亮的安乐椅,不过要离我们远一点,因为他打起呼噜来叫人害怕。还有,如果你比我醒得早,你要叫醒我,因为我们要在早晨六点钟到巴士底狱。晚安,亨利奥。把你自己安排得舒舒服服吧。不过,”他走近纳瓦拉国王,把手放在他的

  肩膀上,说道,“以你的生命发誓,听清楚没有,亨利?以你的生命发誓,没有我决不从这儿出去,特别是别回卢佛宫。”

  亨利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已经满腹疑团,所以不会不听从这个叮嘱。

  查理九世走进他的卧房。亨利这个吃苦耐劳的山里人,将就着在安乐椅上躺下,很快地就证明了他的内兄:采取远离他的预防措施是完全必要的。

  第二天破晓,他被查理叫醒。因为他没有脱衣服,所以梳洗打扮的时间不长。国王这样兴致勃勃,满面笑容,在卢佛宫里还从来不曾看见过。他在巴雷街的这所小房里度过的几小时是他的充满阳光的几小时。

  两个人重新经过卧房。年轻女人睡在床上,孩子睡在摇篮里。两个人都在睡梦中微笑。

  查理无限深情地望着他们,望了一会儿以后,转过身来对纳瓦拉国王说:

  “亨利奥,如果你有朝一日知道我今天夜里帮了你怎样的忙,如果我有朝一日遭到不幸,请你记住这个安睡在摇篮里的孩子。”

  接着他不让亨利有时间问他,低下头去吻母子两人的额头,说:

  “再见了,我的天使们。”

  他走了出去。

  陷入沉思中的亨利跟在他后面。

  查理九世约会好碰头的那几十绅士牵着两匹马在巴士底狱等着他们。查理向亨利做了一个上马的手势,自己骑到马上,从弓弩花园出了城,沿着外林荫大道奔去。

  “我们上哪儿去?”亨利问。

  “我们去看看,”查理回答,“看看德·安茹公爵是不是单单为了德·孔代夫人回来的,在他心里是不是有和爱情一样多的野心,我有点疑心。”

  亨利对这个解释感到莫名其妙;他一言不发地跟着查理。

  到了玛雷①,躲在栅栏后面,可以看到在当时叫做圣洛朗区的整个郊区。查理隔着灰蒙蒙的晨雾,指着一些人叫亨利看,这些人裹着大披风,戴着皮帽子,骑着马,走在一辆载荷很重的篷车前面。他们越走越近,外形也越来越清楚;另外还可以看见一个人穿着棕色披风,脸被一顶法国式的帽子遮住,也跟他们一样

  骑着马,正在跟他们谈话。

  “啊!啊?”查理微笑着说,“我早就料到了。”

  “啊!陛下,”亨利说,“我没有看错吧,这个穿棕色披风、骑马的人是德·安茹公爵。’”

  “正是他,”查理九世说。“站站好,亨利奥,我希望他们不要看见我们。”

  “可是,”亨利问,“那些穿浅灰披风、戴皮帽子的人是谁?这辆大车里装的什么?”

  “这些人,”查理说,“是波兰的使臣,这辆大车里有一顶王冠。现在,”他继续说,一边把马赶得飞奔,沿着通圣殿门的路往回走,“走吧,亨利奥,我已经看到我想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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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玛雷:古时巴黎的—个市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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