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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第三十七章 和往日一样的晚饭

  四个老火枪手第二次的见面没有第一次那样一本正经和可怕。阿多斯一向头脑最清醒,他认为饭桌是聚会时最容易完美地解决向题的地方。他的朋友都敬畏他的高雅气派和审慎作风,不敢谈起从前一起吃的有时在松果饭店、有时在蝴蝶儿饭店的某一顿晚饭。这时候,他却首先提出约大家在一张饭菜丰盛的饭桌周围欢聚,并且要无拘无束。从前这种真诚坦率的态度使得他们关系融洽,别人把他们叫做“难分难解的朋友”。

  这个建议受到每个人的欢迎特别是达尔大尼央,他渴望重新享受到年轻时代彼此高谈阔论的情趣和快乐,因为很久以来,他那机智和活泼的头脑一直得不到满足,就像他自己说的,遇到的全是寸草不生的牧场。波尔朵斯在正当要做男爵的时候,非常高兴有这样一个机会学习阿多斯和阿拉密斯的贵族举止和气派。阿拉密斯则想从达尔大尼央和波尔朵斯嘴里探听到王宫里的新闻,同时利用机会和他的忠实的好友叙旧,他们以前曾经用他们无敌的剑和迅猛的剑术帮助过他。

  阿多斯呢,唯有他对别人没有任何要求,也不想从别人那儿得到什么,他只是受到崇高单纯的感情和纯洁的友情的驱使。

  他们约定每个人都交出一个完全确实的地址,一伙人当中谁有需要,大家就在硬币街一家招牌叫雅静馆的著名饭店聚会。第一次聚会定在下星期三晚上八时正。

  到了这一天,四个朋友果然都准时到达。他们是各自来的。波尔朵斯刚试骑过他新买的一匹马,达尔大尼央刚从卢佛宫下岗,阿拉密斯刚访问过本区里他的一位女忏悔人,阿多斯在盖内戈街安排了住所,也觉得差不多恢复了体力。他们不约而同在雅静馆门口相遇。阿多斯是过新桥来的,波尔朵斯走的是滚木街,达尔大尼央走的是福赛—圣日耳曼—奥塞罗阿街,阿拉密斯走的是贝蒂西街。

  四个朋友一见面开始交谈的时候显得有点不自然,态度也有点做作。坐下来吃饭以后,大家依旧有点呆板。看得出达尔大尼央是硬装出一副笑容,阿多斯无可奈何地只顾喝汤,阿拉密斯在竭力找话说,波尔朵斯在克制着自己不吭一声。阿多斯发觉到了这个尴尬的局面,就吩咐拿四瓶香槟酒来,这是活跃情绪最快的方法。

  一听到阿多斯像平时一样冷静地吩咐拿酒,大家就看见这个加斯科尼人喜笑颜开,波尔朵斯也满脸喜气。阿拉密斯却大吃一惊.他不仅知道阿多斯早就不再喝酒,而且还对酒十分厌恶。等到看见阿多斯给自己倒了一满杯酒,像往日一样兴奋地喝起来,阿拉密斯越加惊讶了。达尔大尼央倒满了一杯,立刻一饮而尽。波尔朵斯和阿拉密斯两人互相碰杯。不一会儿,四瓶酒都喝完了,四个喝酒的客人都急着要把藏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儿说出来。顷刻之间,这种绝妙的特效药驱散了可能残留在他们内心的最后一点阴云。四个朋友争先恐后高声说起话来,一个没说完,另一个就抢着开口。每个人在桌子旁照他们平常最喜欢的姿势坐着。立刻,出现了不寻常的事,阿拉密斯松开了他的紧身上衣的两条饰带,波尔朵斯看见他这样,就把他的紧身衣的饰带全都解开了。

  说话最初的内容是打仗,长途的奔波,你来我去的斗剑,后来,他们谈到同如今他们称他为“伟大的红衣主教352”的那个人的斗争,当年的这种持久的斗争是在暗中进行的。

  “好啦,”阿拉密斯笑着说,“对于死去的人赞美的话说得够多了,我们来稍稍讲讲活着的人的坏话吧。我很想骂骂马萨林,可以吗?”

  “当然可以,”达尔大尼央哈哈大笑说,“当然可以,请说您的故事吧,如果内容精采,我向您鼓掌。”

  “有一位显赫的亲王,”阿拉密斯说,“马萨林非常想和他结盟,就请他开出一些条件根据这些条件他能够得到荣幸和马萨林交往。亲王很讨厌和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商谈事情,就勉强开了几条,送给了他。其中有三条马萨林看了很不高兴。他向亲王提议,如果放弃这三条,就送亲王一万埃居。”

  “呀!呀!呀!”那三个朋友齐声叫起来,“这钱并不多,他也不必担心要求兑现。亲王怎么样呢?”

  “亲王立刻送了五万立弗给马萨林,并且请求他不要再和他写信,又说,如果他保证不再和他说话,亲王还可以冉送他两万立弗。”

  “马萨林怎么对待呢?”

  “他发火了吗?”

  “他叫人用棍子把送信的人打了一顿吗?”波尔朵斯说。

  “他把钱收下了,对吗?”达尔大尼央说。

  “您猜对了,达尔大尼央,”阿拉密斯说。

  大家都哄然大笑,他们笑得那样响,饭店老板赶紧上楼来,问这几位先生需要什么。

  他原来还以为他们在打架。

  笑声终于停下来。

  “可以冒犯一下博福尔先生吗?”达尔大尼央同,“我非常想这样做。”

  “说吧,”阿拉密斯说,他深深了解这个又精明又英勇的加斯科尼人在任何场合都是寸步不让的。

  “您呢,阿多斯?”达尔大尼央问。

  “我以贵族的真诚向您保征,假如您说得有趣,我们都全笑的,”阿多斯说。

  “那我开始了,”达尔大尼央说,“有一天博福尔先生和大亲王先生的一位朋友聊天,对他说到由于马萨林和最高祛院最初的争执.他有一天和夏维尼先生发生了纠纷,他看见夏维尼先生投靠了新的红衣主教,而他呢,一直念念不忘以前的红衣主教,于是他狠狠痛打了夏维尼先生一顿。

  “这位朋友对博福尔先生很熟悉,知道他好动手打人,所以对这件事并不感到惊讶,立刻去告诉了大亲王先生。事情传开了,人人都不再理睬夏维尼。他在思索为什么大家都会对他这样冷淡。别人支支吾吾不肯告诉他,最后,终于有一个人大着胆子对他说,大家都奇怪他怎么会挨博福尔先生痛打,尽管博福尔先生是一位亲王。

  “‘谁说过亲王痛打了我?’夏维尼问。

  “‘是亲王木人,’那个朋友回答道。

  “大家追根究底,找到了当初亲王对他说这句话的人,要这个人发誓说出真相,请求他再如实地说一遍。

  “夏维尼对这样一个他毫不理解的诽谤非常痛心,他向他的朋友们表示,他宁愿死,也不能忍受这样的凌辱。因此,他派了两个证明人去见亲王,他们的任务是问亲王他是不是真的说过他曾经痛打过夏维尼先生。

  “‘我说过,我现在还要说,’亲王回答说,‘因为这是事实。’

  “‘大人,’夏维尼的一个代表于是说,‘请允许我对殿下说,打一位贵族,打的人和挨打的人同样丧失尊严。路易十三国王不愿意用贵族出身的人做侍从,就是因为他可以有权打他的侍从。’

  “‘说得对,可是,’博福尔先生惊讶地问道,‘是谁挨打了,谁说到打人的?’

  “‘是您呀,大人,您说过曾经打过……’

  “‘打过谁?’

  “‘夏维尼先生。’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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