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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第十六章 布拉热洛纳城堡

  在发生以上这些事情的时候,达尔大尼央一直用惊慌的眼光望着,嘴也几乎一直张得大大的。他没有看到他原来预料会看到的事,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阿多斯拉住他的胳臂,领他走进花园里。

  “趁给我们准备晚饭的时候,”他微笑着说,“我的朋友,我们来稍稍解释一下让您苦苦思索的这个谜,想必您不会不高兴吧,是不是?”

  “当然愿意,伯爵先生,”达尔大尼央说,他渐渐感觉到阿多斯一向具有的贵族气派又重新有力地征服了他。

  阿多斯带着温柔的微笑望着他。

  “首先,”他说,“我亲爱的达尔大尼央,这儿没有什么伯爵先生。如果我刚才叫您骑士,这是为了把您介绍给我的客人,好让他们知道您是谁,可是,达尔大尼央,对您来说,我希望我永远是阿多斯,您的同伴,您的朋友。难道因为您不像以前那样爱我,就想和我讲客套吗?”

  “啊!上天不会容许我的!”这个加斯科尼人像年轻时那样爽直激动地说,这种态度在成年人身上很少见得到了。

  “那么让我们回到我们以前的老习惯上来吧,首先,我们彼此要开诚布公。这儿的一切都叫您吃惊,对不对?”

  “非常吃惊。”

  “可是最叫您吃惊的,”阿多斯微笑着说,“是我,您承认吧?,“我承认”

  “虽然我四十九岁了,我还不显得老,还能让人认出来是我,对不对?”

  “完全相反,”达尔大尼央说,他想故意显得十分坦率,像阿多斯以往一再叮嘱他的那样,“因为您完全变样子了。”

  “啊!我知道,”阿多斯微微有点脸红说,“达尔大尼央,万事都有结束的时候,狂热的生活也是如此。”

  “还有,我觉得您的命运中发生了一种变化。您住的地方值得羡慕。我猜想这座房子是您的吧。”

  “是的;这处小小的产业,您知道,我的朋友,我对您说过,是我退役的时候继承的。”

  “您有了花园,马,狩猎随从。”

  阿多斯微笑了。

  “花园有二十阿尔邦,我的朋友,”他说,“这二十阿尔邦的土地上包括菜园和一些小房子。我的马一共两匹,不过不包括我的仆人的那匹割去耳朵和尾巴的马。我的狩猎队伍只有四只短毛大猎狗,两只猎兔狗,以及一只探路猎狗221。而且这么多的猎狗,”阿多斯微笑着补充了一句,“并不是我使唤的。”

  “是的,我明白,”达尔大尼央说,“给这个年轻人,给拉乌尔使唤的。”

  达尔大尼央带着一种不由自主的微笑望着阿多斯。

  “您猜得对,我的朋友!”阿多斯说。

  “这个年轻人是您家中常来常往的客人,是您的教子,也许是您的一位亲戚?啊!您的变化太大了,我亲爱的阿多斯!”

  “这个年轻人,”阿多斯平静地说,“这个年轻人,达尔大尼央,是个孤儿,他的母亲把他遗弃在一个贫穷的乡村神父家里;我收养了他,把他抚养成人。”

  “他一定非常爱您?”

  “我相信他爱我就像我是他的父亲一样。”

  “他尤其要感激您?”

  “啊!说到感激,”阿多斯说,“那是相互的事,我应该感激他,就像他应该感激我一样;这一点我没有对他说过,不过我对您说了,达尔大尼央,我还是要感激他。”

  “是怎么回事?”火枪手吃惊地问道。

  “我的天主,是这样!是他使我发生了变化,就像您见到的这样,我原来像一棵孤零零的树,站都站不稳,就要枯死了。只有深厚的爱情才能够使我在生活中再扎下根去。找一个情妇吗?我年纪太大了。朋友呢?你们都不在我这儿。好呀!这个孩子使我重新得到了我已经失去了的一切,我不再有勇气为我自已活下去,我是为了他而活着。对一个孩子来说,要教他学的东西是很多的,可是榜样更为重要。我要给他做出榜样,达尔大尼央。我以往的那些坏习惯,我全部改掉了;我原来没有的美德,我要装做全有。所以,我不认为我的看法不对,达尔大尼央,可是拉乌尔肯定会成为一个十全十美的贵族,就像在我们目前这个世风日下的时代里还能够出现的那样的人一样。”

  达尔大尼央望着阿多斯,心中越来越佩服他。他们在一条凉爽的浓荫小路上散着步,夕阳的光辉从叶丛中斜透进来。有一道金黄色的日光照亮了阿多斯的脸,他的眼睛映进了黄昏的平静温和的光彩,好像也发出了光芒。

  达尔大尼央的头脑里突然想到了米莱狄222。

  “您幸福吗?”他问他的朋友。

  阿多斯的锐利的眼光一直望到达尔大尼央的心底深处,好像看到了他在想什么。

  “我像天主的每一个创造物能够在世上享受的那样幸福。可是把您想到的都说出来吧,达尔大尼央,因为您的话没有全部说出来。”

  “您真了不起,阿多斯,什么也瞒不了您,”达尔大尼央说。

  “对!我是想问您,您是不是有时候会突然感到害怕,那样的情绪就像……”

  “就像懊悔?”阿多斯接着说下去。“我替您把话说完吧,我的朋友。不管怎样,我一点儿也不懊梅,因为这个女人,我相信,她完全罪有应得,我一点儿也不懊悔,因为,如果我们让她活下去,她肯定还会干出许多伤天害理的事,可是朋友,这并不是说我相信我们有权利做我们所做的事。也许,所有流出的血都想别人抵罪。她已经抵罪.也许要轮到我们抵罪了。”

  “有时候我也像您一样这样想,阿多斯,”达尔大尼央说。

  “这个女人有一个儿子,是不是?”

  “是的”

  “您碰巧也听到过他的情况吗?”

  “从来没有。”

  “他应该有二十三岁了,”阿多斯低声地说,“我常常想到这个年轻人,达尔大尼央。”

  “真奇怪,我可早把他忘记了!”

  阿多斯忧郁地笑了笑。

  “您有没有关于温特勋爵的消息?”

  “我知道他深受查理一世223国王的宠爱。”

  “他可能和国王的命运一样,国王目前的处境很不好。好啦,达尔大尼央,”阿多斯继续说,“这就回到我刚才对您说到的题目上来了。他让斯特拉福德224流血送了命,血债是要用血偿还的。王后怎么样?”

  “哪一位王后?”

  “英国的昂利埃特225夫人,亨利四世的女儿。”

  “就像您知道的,她在卢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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