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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〇


  “是的。”

  “那么您打算怎么办呢?”

  “我要向国王指控。”

  “您希望得到国王怎么样的回答?”

  “好吧,”王太弟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这跟他平时那温文尔雅的态度形成了不同寻常的对比,“那也好,我自己去解决。”

  “您说的自己去解决是什么意思?”奥地利安娜不无惊慌地问。

  “我要白金汉先生离开公主,我要把他驱逐出境,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您什么也不能让他知道,菲力浦,”太后说,“如果您持这样的态度,把我们殷勤好客的传统糟蹋到如此程度,那我只好借助国王的尊严来对付您了。”

  “您是想威胁我,母亲!”菲力浦流着泪嚷道,“找受尽委屈,您还忍心威胁我?”

  “不,不是我威胁您,我只是想把您的怒火压下去,我对您说,采取这样严酷的手段,甚至不礼貌的措施去对付白金汉先生或其他英国人,那就是把法国和英国引向极其可悲的不和状态,您说,这意味着什么?一个亲王,一个法国国王的亲兄弟,竟然不懂得为了政治上的需要,如何去掩盖耻辱,哪怕这种耻辱事实上的确存在。”

  菲力浦做了个手势。

  “再说,”太后接着说,“您说的这种耻辱既是不真实的,也是不可能的,这只不过是叫人笑话的妒忌而已。”

  “夫人,只有我自己知道。”

  “就算您知道,我还是奉劝您耐心点。”

  “我忍无可忍了,夫人。”

  太后冷冰冰地、仪态庄严地站起身来。

  “那么您说说,您到底要怎样。”

  “我什么也不要,夫人,我只是表明我的愿望。如果白金汉先生不自动离开,我就禁止他进入我的寓所。”

  “这个问题要向国王陛下请示,”奥地利安娜情绪激动、声音颤抖地说。

  “可是,夫人,”菲力浦拍着手嚷起来,“我是以您的儿子的身分在跟您说话,您就应该作为我的母亲,而不应该象个王后那样,白金汉先生和我之间的问题很简单,只消几分钟的交谈就可以解决。”

  “我就是不允许你们这样的交谈,先生,”太后恢复了她的尊严,说,“因为犯不着这样做。”

  “既然这样,我就不出面好了,但是我要把我的想法告诉公主。”

  “噢!”奥地利安娜带着追怀往昔激起的哀愁说,“千万不要对妻子这样专横,我的儿子,被压服的女子并不总是心服的。”

  “那么您说我该怎么办……?我只好去请教我的朋友们了。”

  “是呀,去请教您那些假心假意的顾问,您的洛林骑士呀,您的德·瓦尔德呀……还是把这件事委托我来办吧,菲力浦;您不是想要白金汉公爵走吗?”

  “走得越早越好,夫人。”

  “那好,我的孩子,去把公爵请到我这儿来。您要笑脸相迎。不要告诉您妻子,也不要告诉国王或其他人。不要听别人的七嘴八舌,只管听我的好了,唉!一个家庭被那些乱出主意的人弄得一团糟的情况我可见得多了。”

  “我听您的话,我的母亲。”

  “到头来您一是会感到满意的,菲利浦。去把公爵找来吧。”

  “噢!这并不困难。”

  “您想这时候他会在哪里呢?”

  “我的天!准在公主门口,他在那里等公主起床,这是毫无疑问的。”

  “好,”奥地利安娜平静地说,“去告诉公爵请他到我这里来一下,说我想见他。”

  菲力浦吻了吻母亲的手,去找白金汉先生了。

  第九二章 For ever!①

  白金汉公爵应太后的邀请,在奥尔良公爵走后半小时来到太后宫里。

  掌门官通报他的名字时,太后正胳膊支着桌面,脸埋在手中坐在那里。她听见通报就站起身来,蔼然微笑地接受公爵对她表示的既优美又恭敬的行礼。

  奥地利安娜仍很美。她虽已有了点年纪,长长的头发已经灰白,但她那双纤纤完美的手和红艳艳的嘴唇仍然使所有见到她的人赞美不已。

  这时候,她整个身心都沉浸在对逝去岁月的追忆中,现在,她仍然跟年轻时一样美丽,记得那时候,她那宫殿的大门为白金汉公爵的父亲而打开,他是那样的英俊潇洒,一往情深,可惜是个不幸的人。他只是为她而活,直到临终时还在呼喊着她的名字。

  奥地利安娜用无比温柔的眼神看着白金汉,象母亲那样慈样,象恋人那样情意绵绵。

  “太后陛下找我有事?”白金汉恭敬如仪地说。

  “不错,公爵,”太后用英国话说,“您请坐吧。”

  奥地利安娜给年轻人的恩赐,以及用他的本国语言向他表示欢迎,这种语言,自从他来到法国后已经感到生疏了,这一切都使他深受感动。他立刻猜到太后一定有什么事情要询向他。

  太后在排除了最初几分钟的难以抑制的感情后,又挂着笑容说:

  “先生,”她用法国话说,“您觉得法国怎么样?”

  “是个美丽的国家,夫人,”公爵答道。

  “您以前来过吗?”

  “来过的,夫人,我只来过一次。”

  “您象真正的英国人那样偏爱英国吗?”

  “我爱我的祖国胜于法国,”公爵回答,“但如果太后陛下问我喜欢住在伦敦还是巴黎的话,我会回答:我喜欢住在巴黎。”

  奥地利安娜注意到公爵在讲这番话时,语气中充满了激情。

  “有人告诉我说,爵爷,您在英国拥有巨大的产业,还说您住在一座年代悠久而又豪华的宫邸里。”

  “这是先父住的地方,”白金汉垂下眼睑回答说。

  “那真是太好啦,还可勾起许多过去的回忆,”太后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难以忘怀的往事。

  “的确如此,”公爵受这种伤感的开场白的影响说,“重感情的人不论对过去、将来或现在,都会有同样深刻的感受。”

  “您说得很对,”太后低声说,“可见,爵爷您,”她接着说,“是一位感情丰富的人……您不久就要离开法国……准备把您自己幽禁在财富和遗物堆里。”

  白金汉昂起头来。“我不想这样,夫人,”他说。

  “您怎么说?”

  “正相反,我想离开英国,搬到法国来居住。”

  ①英语:永远的!

  这一回,轮到奥地利安娜吃惊了。

  “为什么?”她说,“难道您不受新国王的宠信吗?”

  “完全不是,夫人,国王陛下对我的关怀可说是无微不至。”

  “一定是您的财富减少了吧,”太后说,“据说过去您的财富是很惊人的。”

  “说到我的财富,夫人,从来也没有象现在这样多。”

  “那么其中定有什么奥妙?”

  “没有,夫人,”白金汉急切地说,“我作出这样的决定并没有什么奥妙可言。我喜欢住在法国,我喜欢这个以文雅和礼仪而闻名的宫廷,夫人,我还喜欢这里的闲情逸趣稍微带一点严肃,不象我们国家那样,这样的赏心乐事只能在法国才有。”

  奥地利安娜莞尔一笑。“您说稍带一点严肃的娱乐消遣?”她说,“您可曾仔细琢磨过,白金汉先生,是怎么样的一种严肃?”

  公爵给愣住了。

  “对象您这样的王孙公子来说,没有什么娱乐消遣是过分严肃的,”太后接着说。

  “夫人,”公爵打断她的话说,“看来,您是十分坚持这一点的。”

  “您是这样认为的吗,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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