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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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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可以肯定吗?” “陛下,”达尔大尼央说,“陛下用怀疑的态度垂询我,使我看出,这完全不象是陛下的性格,柯尔培尔先生向陛下汇报得那样出色,难道他忘了提及这个年轻人是我亲密朋友的儿子吗?” “您指的是布拉热洛纳子爵?” “嗯!自然是他,陛下,布拉热洛纳子爵的父亲是德·拉费尔伯爵,他曾经大力支持国王查理二世复辟。啊,陛下,布拉热洛纳世代都是骁勇的战士。” “那他就是那位贵族的儿子罗,查理二世曾派这位贵族来找我,或者不如说找马萨林先生,提出愿意和我们结盟的就是他吗?” “正是他,陛下。” “这么说,德·拉费尔也是个英雄好汉罗?” “陛下,他曾多次为先王陛下拔剑出鞘,比在今天,您陛下当政的幸福日子里拔出剑来的次数要多得多。” 这时轮到路易十四咬紧嘴唇了。 “那很好,达尔大尼央先生,很好!您不是说德·拉费尔伯爵先生是您的朋友吗?” “是的,陛下,这已经差不多有四十个年头了。陛下要知道,我并没有说是昨天才认识他的。” “达尔大尼央先生,您愿意见这个年轻人吗?” “非常高兴看见他,陛下。” 国王摇了摇他的小铃。掌门官出现了。 “请布拉热洛纳先生,”国王说。 “噢!噢!难道说他在这儿?"达尔大尼央说。 “他今天陪大亲王的宫内侍从们一起在卢佛宫守卫。” 国王话刚落音,拉乌尔已经来到,一看见达尔大尼央,他的脸就笑开了花,这种笑,只能在青年人的唇边才能找到。 “来吧,来吧,”达尔大尼央亲热地招呼拉乌尔,“国王会允许你拥抱我的,但你先要向陛下道谢。” 拉乌尔风姿卓绝地向路易鞠了个躬,对路易来说,所有的优良品质他都很欣赏,只要这种品质对他的品质没有什么妨害,他赞赏拉乌尔英姿勃勃、生龙活虎和虚怀若谷的神态。 “先生,”国王对拉乌尔说,“我请求大亲王把您留在我这儿,他已经同意了,从今天早上起,您就属于我的了。大亲王是个好主人,我希望您在这样的更换中不会有所损失。” “说得对,说得对,拉乌尔,你放心,国王也有他好的地方,”达尔大尼央说,他已摸透了路易的性格,在一定程度上他也敢和国王的自尊心开开玩笑;不用说,在他仿佛是在开玩笑时也是很注意礼节,甚至迎合国王的心理的。 “陛下,”布拉热洛纳用温柔、充满魅力的声调和从他父亲那儿继承来的那自然、流畅的谈吐方式说,“陛下,我为陛下效劳绝非自今日始。” “啊!这我知道,片国王说,“您指的是那次在沙滩厂场上您的功绩。先生,那天您确实已经是我的人了。” “陛下,我说的不是那天的事;在达尔大尼央先生这样一位人物面前,实在轮不到提起我那件微不足道的事,我只是想谈一个情况,这个情况在我的一生中具有划时代意义,致使我从十六岁起就忠心耿耿地为陛下效劳。” “啊!”国王说,“那是什么情况?请您说给我听听,先生。” “情况是这样的……我第一次出征时,也就是说,我投奔大亲王的军队时,德·拉费尔伯爵先生把我一直领到圣德尼①,当时路易十三的圣骸停放在大教堂的底层,正等待着一位继承者,天主却没有赐给他,我盼望了好多年;于是,拉费尔伯爵要我面对先王的圣骸起誓,愿为以您为代表的、以您为化身的王室效劳,陛下,在思想、言论和行动上为您效劳。我起了誓,天主和先人可以证明我的誓言。陛下,在这十年中,我不大有机会象我盼望的那样信守我的誓言。我是陛下手下的一名士卒,不是其他什么;陛下把我召来,我并没有更换主人,只不过是调防而已。” 拉乌尔说完后,行了个礼。 路易十四在他讲完后,好象仍在听着。 “见鬼!”达尔大尼央嚷道,“说得多好啊,不是吗?陛下,是个好后代,是个贵族的后代!” “是啊!”国王激动地嘟哝着,可又不能流露感情,不为别的原因,只为接触的是一个超群出众的贵族的性格。“是啊,先生,您说得很对,不论您在哪里,都在为国王效劳。不过,在调防时,请相信我,您将会得到一个配得上您的晋升。” 拉乌尔感到国王要跟他说的话已到此为止了。于是用他高雅性格特有的机智,极有分寸地弯了弯腰然后退了出去。 “您还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先生?”当国王发现他再一次单独和达尔大尼央在一起时,这样说。 ①圣德尼:见第31页注③ “陛下,有,我特地把这个消息留到最后才禀告,因为这个消息令人悲痛,而且要使欧洲的王位服丧。” “什么消息?” “陛下,我经过布卢瓦时有一句话,一句令人悲痛的话,是从王宫里传出来的,我听了感到震惊。” “您确实使我很吃惊,达尔大尼央先生。” “这句话是一个胳膊上戴着黑纱的骑马侍从说的。” “会不会是王叔加斯东·德·奥尔良公爵?” “陛下,他已经安息啦。” “可我还没有接到通知!”国王叫嚷起来,没有接到消息使君王的敏感遭受耻辱。 “噢,请息怒,陛下,”达尔大尼央说,“无论是巴黎的信使,还是全世界的信使都不象您的仆从那样跑得快;布卢瓦的信使也不会在两个小时之内赶到这儿,我可以向陛下保证,他的骑术不错,我只是在奥尔良那边遇到他的。” “我的加斯东叔叔,”路易一只手按在额上,喃喃自语,这个名字唤起他所有的记忆,百感交集的情绪都蕴藏在这七个字中。 “噢!是的,陛下,是这样的,”达尔大尼央顺着君王的思路,镇静地回答,“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不错,先生,不错,可是,感谢天主,留给我们的是未来,我们要尽可能不使我们的未来过于暗淡。” “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陛下了,”火枪手说时弯了弯腰。“现在……” “是的,先生,您说得对,我忘了,您刚刚赶完一百十里路。先生,您去吧,您是我最好的一个士兵,要注意身体,您休息过后就来听候我的吩咐。” “陛下,在您面前或不在您面前我都一样听您指挥。” 达尔大尼央行完礼,就退出去了。 接着,他仿佛只是刚从枫丹白露赶来以的,在卢佛宫里昂首阔步,走来走去,要去找布拉热洛纳和他聚首。 第七七章 一对情人 这时候,布卢瓦城堡里的蜡烛在代表着往昔的最后一个代表奥尔良公爵僵硬的遗体周围燃烧着;这时候,城里的人在对死者作出远非赞颂的评价;这时候,奥尔良公爵的遗孀再也不记得她年轻时曾经为热恋眼下这具已没有知觉的遗体而逃离父亲的宫殿,她在离丧葬大厅二十步远的地方打着小算盘,计算各种得失和自己地位的损伤,在城堡的所有部分,凡是活人能钻得进去的地方,也都有人在盘算着种种利害关系和其他的荣辱得失。 无论是悲切的丧钟声,唱诗班的哀歌声,透过窗玻璃闪闪照耀的烛光,还是葬礼的准备工作,都没有能够转移站在内院窗前那一对人儿的注意力,这扇窗我们早己熟悉它照亮了那些称之为小套间中的一个房间。 除此之外,还有一束喜洋洋的阳光,因为阳光不会在意法国刚刚蒙受的不幸;我们说,还有一束阳光泻在他们身上,使邻近的鲜花芬芳吐香,使围墙生气盎然。 这一对人儿正在起劲地谈着,他们谈的不是有关公爵去世的事情,而是在谈公爵去世带来的后果。这一对,一个是妙龄女郎,一个是翩翩少年。 那后一个,二十五六岁模样的男子,他的神色,时而活跃,时而狡诈,一双睫毛长长的大眼睛及时地眉目传情,他个子不高,皮肤呈棕揭色;他笑时嘴巴张得很大,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他那尖尖的下巴享有变化无穷的灵活性,一般来说,自然界是不常把这种灵活性赋予这样一副面孔的。他不时充满柔情地将下巴伸向对话者,那个对话者,我们也应该说,往 往不是按照严格的礼仪要求迅速地把身子缩回来。 这个姑娘,我们早已认识,也是在这扇窗前,也是在同样的阳光底下,我们曾经看见过她,这个姑娘有着一种独特的、机智灵活和善于思考相混杂的个性。她笑的时候非常动人,她严肃的时候却又那么美丽;让我们赶快这样说吧,她迷人的时候往往多于美丽的时候。 看样子两个人在争辩,已经达到半嘲弄半认真的顶点。 “现在,马利科尔纳先生,”年轻姑娘说,“您总该让我们谈些正经事了吧?” “您相信的话,这也容易做到,奥尔小姐,”年轻人说,“当我们不能为所能为时,我们就为所欲为吧。” “说得好!看,您这番话把我听得糊里糊涂了。” “我吗?” “当然是您;算了吧,我亲爱的,收起您那一套检察官的逻辑吧。” “又是件不可能的事。您知道,我身为检察官的书记,蒙塔莱小姐。” “我身为闺阁千金,马利科尔纳先生。” “啊!这我很清楚,在身分的高低上,您压倒我,因此,不再跟您多说了。” “不,不,我并没有压倒您,您有什么就说吧,您说好啦,我一定要您说!” “诺!我对您一向唯命是从。” “这真使我非常荣幸,真的!” “王叔去世啦。” “啊!该死的,真是新闻!您从哪里来,能给我们带来这个消息?” “我从奥尔良来,小姐。” “这就是您带来的全部消息吗?” “啊,不……我还可以告诉您,英国的昂利埃特公主来这里和国王陛下的兄弟成婚。” “真是,马利科尔纳,说真话,您这早已过时的、上一个世纪的新闻真叫人受不了;听我说,如果您也有这种戏弄人的坏习气,我就把您撵出去。” “呵!” “是的,因为您确实叫我恼火。” “别这祥,别这样,小姐,要有耐心。” “而且,您还自以为了不起。我知道是怎么回事,算了吧……” “您说好啦,如果事情果真如此,我会坦率地承认。” “您知道我急于想当侍从女伴,这件事我非常愚蠢地委托了您,而您又不肯利用您的信誉。” “您说我不肯利用我的信誉?” 马利科尔纳垂下眼睑,握着一双手,装出一副调皮的样子。 “请问,象我这样一个可怜的检察官的书记能有多大声望?” “令尊有两万利弗尔的年金收入,该不是无所作为的,马利科尔纳先生。” “这不过是一笔外省人的财产,蒙塔莱小姐。” “对大亲王的秘密,令尊大人知道得一清二楚,该不是毫无用处的。” “其好处也不过是可以向亲王大人借钱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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