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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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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呢?我亲爱的达尔大尼央,难道您以为我做这些事是为了这位国王吗?我不认识这个年轻人。我保护过他的父亲,对我来说,他代表一个神圣的原则,我就是为了同一原则,出于好感才听凭自己倾向他的儿子。此外,这位父亲是一个可敬的骑士,一个无比高贵的人,您不会忘记他的。” “他的确是一个勇敢杰出的人,他一生悲惨,死得却很壮烈。” “那么,我亲爱的达尔大尼央,您要懂得:对于这位国王,这个勇敢的人,我想念的这位朋友,恕我冒昧地说一句,我在他临终的时候发誓要忠实保守这笔财产的秘密,这笔财产应该回到他儿子手里,在需要的时候可以帮助他。这个年轻人来找我;他向我讲述他的不幸,他不知道我除了对他父亲记忆犹新以外还能为他做些什么别的事。我在查理二世身上,完成了我过去答应要为查理一世做的事,就是这么回事。他感谢或不感谢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在完成这个职责时,是在为我自己服务而不是在为他服务。” “我一直说,”达尔大尼央叹了口气回答,“无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事物。” “嗯,怎么!亲爱的朋友,”阿多斯接着说,“您的处境不是和我一样吗?如果我没有理解错您的话,那么您也是被这个年轻人的不幸感动了;这在您这方面要比我这方面好多了,因为我要完成一个职责,而您,您什么也不欠死者的儿子。您用不着付从斩首台下面滴到我额头上的这滴珍贵的血的代价。使您采取行动的,只是您这颗心,一颗独一无二的、高贵善良的心,它藏在您表面上的玩世不恭和您的冷嘲热讽之下。您不您一个仆人的财产押了进去, 我怀疑这财产也许是您的,吝啬的大施主!人们并不了解您作出的牺牲。没关系!您想把钱还给布朗舍,是吗?这我懂,我的朋友,因为一个绅士借仆人的钱,不连本带利归还是不合适的。好吧,如果必须的话或者需要的话,我将卖掉拉费尔的一个小农庄。您把钱付给布朗舍。请相信我,在我的谷仓里留下的谷子还足够养活我们俩和拉乌尔。这样的话,我的朋友,您只要感谢您自己就行,如果我非常了解您的话,当您想到:‘我成全了一个国王’时,您心里的高兴劲儿决不是用言语可以形容的。我说得对吗?” “阿多斯!阿多斯!”在沉思的达尔大尼央喃喃地说,“我有一次曾对您说过,在您将来讲道的一天,我将去听您讲道。您哪一天对我说有地狱,见鬼!我连烤肉架和叉子都会害怕。您比我强,更可以说比任何人都强,我只承认我有一种长处,就是不妒忌。除了这个缺点,上帝惩罚我!正如英国人说的,我一应俱全。” “我不知道还有谁比得上达尔大尼央,”阿多斯接着说,“我们不知不觉来到了我住的房子,您愿意进我的家吗,我的朋友?” “唉!那不象是‘鹿角’小酒馆吗?”达尔大尼央说。 “我向您承认,我的朋友,我就是为了这个才选了这个地方,我爱我的老相识,我爱坐在那个位子上,就是一月三十一日晚上您到来时,我精疲力竭、垂头丧气地跌坐下去的地方。” “在发现了戴假面具的刽子手的住所以后吗?是的,那真是可怕的一天!” “那就请进去吧。”阿多斯打断他的话说。 他们走进了昔日的那个店堂。整个小酒馆,尤其是这个店堂变化很大;昔日接待火枪手的老板成了一个相当富裕的客栈老板。他关掉了小酒馆,把我们刚才讲到的那个店堂改成了堆置从殖民地运来的食品的仓库。至于房子里的其余部分,他把它们连同家具租给外国人住。 达尔大尼央心情无比激动,他认出了二层楼这个房间的全部家具:细木护壁板,挂毯,一直到波尔朵斯空闲时带着柔情蜜意研究的那张地图。 “十一年啦!”达尔大尼央说,“见鬼!我好象过了一个世纪。” “对于我却好象只过了一天,”阿多斯说,“我的朋友,一想到我在这儿遇到了您,我握着您的手,我可以把剑和匕首仍得远远的,放心地拿起这瓶赫雷斯白葡萄酒,我内心的喜悦您看到了吗!噢!这种喜悦,比如说我们两个朋友在这儿,在这张桌子的两边,还有拉乌尔,我心爱的拉乌尔站在门槛上,瞪着他那双明亮温柔的大眼睛瞧着我们时,我才能向您表达!” “是的,是的,”达尔大尼央激动万分地说,“不错。我尤其赞同您的想法的第一部分:在我们想到莫尔登先生随时都会在楼梯平台上出现,而禁不住浑身发抖的地方,我们可以放心地微笑,真是太高兴了。” 这时门打开了,达尔大尼央尽管浑身是胆,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阿多斯理解他,笑着说: “这是我们的老板,他给我送信来了。” “是的,爵爷,”那个老人说,“我的确给阁下带来了一封信。” “谢谢,”阿多斯拿到信没看就说,“告诉我,我亲爱的老板,您不认识这位先生吗?” 老人抬起头仔细端详着达尔大尼央。 “不认识,”他说。 “这是,”阿多斯说,“这是我对您讲起过的我的一个朋友,十一年前,他和我一起住在这里。” “噢!”老人说,“这里住过很多外国人!” “我们是一六四一年一月三十日来到这里住下的,”阿多斯补充道,他以为这个说明可以激起老板迟钝的记忆。 “有可能,”老板微笑着回答说,“不过已经有很长时间啦!” 他行过礼后走了出去。 “谢谢,”达尔大尼央说,“建立功勋,完成革命,设法用利剑把您的名字刻在石板上或者青铜上,有些东西比铁、青铜和石板还要倔强、坚固、健忘,这就是在买卖中发了财的任何一个客栈老板的老化了的脑袋;他认不出我!而我却一眼就认出了他。” 阿多斯微笑着拆开信。 “啊!”他说,“帕里的来信。” “噢!噢!”达尔大尼央说,“念吧,我的朋友,念吧,肯定有消息。” 阿多斯摇摇头,然后念道: “伯爵先生: 国王今天进城时没看到您在他身边感到非常遗憾。陛下委托我把这告诉您,并代他向您问候。今晚九点到十一点之间,陛下在圣詹姆斯宫等候阁下。 我尊敬地向伯爵先生阁下表示敬意。 卑贱而顺从的仆人帕里” “您看到了,我亲爱的达尔大尼央,”阿多斯说,“不要对国王们的心失望。” “不要失望,您说得对,”达尔大尼央脱口而出。 “噢!亲爱的,最亲爱的朋友,”阿多斯说,达尔大尼央的难以觉察的辛酸情绪逃不过他的眼睛,“对不起,会不会是我无意之中伤了我最好的朋友?” “没有的事,您真是疯了,阿多斯,证明就是,我马上陪您到城堡,当然是陪到门口;这样我也可以去散散步。” “您和我一起进去,我的朋友,我要对陛下说……” “啊!”达尔大尼央傲气十足地反驳道,“如果有比自己去乞讨更坏的事,那就是叫别人去为自己乞讨。好啦,我们走吧,我的朋友,散步是令人愉快的。蒙克先生让我到他家里去,路上我可以把他的房子指给你看看。一所漂亮的房子,真的!在英国当将军要比在法国当元帅赚头大,您知道吗?” 阿多斯跟着他走,他对达尔大尼央这种装出来的高兴很伤心。 全城人沉浸在欢乐中;两个朋友不时地撞着一些热情洋溢的人,这些人狂热地要求他们高喊:“英明的查理国王万岁!”达尔大尼央以低声抱怨作为回答,阿多斯则报以微笑。他们就这样一直走到蒙克的住所,如同我们刚才所说,要去圣詹姆斯宫必须从它前面经过。 一路上阿多斯和达尔大尼央很少讲话,因为一开口,他们相互要说的话实在太多了。阿多斯心想,如果他说话,那就象是在表示他的愉快,而这种愉快可能会伤害达尔大尼央。而达尔大尼央这方面则害怕一讲话就会流露出一种酸溜溜的语气,这会使阿多斯感到不舒服。这是高兴和忧郁两种情绪的一种奇特的无声斗争。达尔大尼央首先对自己的有话就要说的习惯让步了。 “您记得多比涅①回忆录中的一段话吗?这段话中讲到的这个忠实仆人,他象我一样是个加斯科尼人,象我一样不幸,我差点儿要说象我一样勇敢,他叙述了亨利四世的吝啬。我记得我父亲老是对我说,多比涅先生是个骗子。可是请看看吧,所有出自伟大的亨利家族的君王全是一路货!” “喂,喂,达尔大尼央,法国的国王们吝啬吗?您疯了,我的朋友。” “噢,您永远不会承认别人的缺点,您是个完人。可是事实上,亨利四世是个吝啬鬼;路易十三,他的儿子,同样如此;他们的事我们不是也知道一些吗?加斯东②更是把这个恶习发展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因此所有他身边的人都恨他。昂利埃特,这个可怜的女人!她真可算是吝啬的了,她不是每天吃饭,也不是年年生火;这是她给她儿子查理二世,伟大的亨利四世的外孙树立的榜样。查理二世象她母亲,也象他外祖父一样吝啬。瞧,吝啬人的家谱我研究得怎么样?” “达尔大尼央,我的朋友,”阿多斯大声说,“您对这个人们叫做伟大的波旁家族的帝王后代太严厉了。” “我忘了最杰出的人!……贝亚恩③人的另一个孙子,路易十四,我的前主人。可是我看出他也很吝啬,他不愿借一百万给他的表兄查理!好!我看到您发火了。幸好我们已经走到了我的房子附近,也就是到了我的朋友蒙克先生的房子附近。” ① 多比涅(1552-1630):法国作家。曾在亨利四世手下服务。 ② 加斯东:即王叔,见第2页注② ③ 指亨利四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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