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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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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珍妮纯然出于对她母亲的同情,不由得嚷道,“这有什么关系呢?” “有什么关系?”葛哈德仍旧用德语嚷着,虽然珍妮已经用英语回答过他。“叫人家街上拦住我告诉这件事情,还没有关系吗?你会说出这话来,真不害臊!那个人我本来对他没有什么,可是你不告诉我,要等别人告诉我,我就莫名其妙了。难道我家里的事情一定要等邻舍家来告诉我吗?” 母女俩都楞住了。珍妮已经开始觉得她们的错误有些儿严重。 “我从来不着因为做坏事情瞒过你,”她说,“他不过带我去溜溜弯儿罢了。” “是的,可是你没有告诉我啊,”她的父亲回答。 “你是不愿意我晚上出门的,”珍妮说,“所以我没有告诉你。此外并没有瞒你的事情。” “他不应该带你晚上出门啊,”一向留心外界事情的葛哈德说。“他要你做什么?他为什么要到这儿来?总之,他太老了。我想你不应该跟他有什么事情——象你这样年轻的女孩子。” “他除开帮助我,跟我没有什么事情,”珍妮喃喃的说。“他要娶我。” “娶你,吓!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葛哈德嚷道。“这事我要查一查。 我不愿意他同我女儿一路跑,叫邻舍家说话。而且,他年纪也太老了。我要告诉他。他应该知道,叫一个女孩子去受人家谈论是不对的。他应该跟你完全断绝关系。” 葛哈德要去叫他从此断绝关系的这种恫吓,对于珍妮和她的母亲简直是可怕的。象这样的态度到底能有什么好处呢?为什么她们在他面前就一定要堕落呢?当然,白兰德在葛哈德出去做工的时候仍旧来过几次的,可是她们怕父亲发觉,都吓得直发抖。几天之后,白兰德曾来带她去作长途的散步。 她跟她的母亲都没有把这桩事告诉葛哈德。不过这是瞒不得他多久的。 “珍妮又跟那人出去过了吗?”第二天晚上他就问葛婆子。 “昨天晚上他到这里来过了,”她闪烁其词地回答。 “她曾经叫他不要再来吗?” “我不知道。我想没有吧。” “好吧,那末我自己来试试看,到底这种事情能不能终止,”那意志坚决的父亲说。“我自己同他说去。且等他下次再来。” 根据着这个决心,他费了三个晚上的工夫,从工厂里抽空回来,每次都留心窥探他的房子,看有没有客人在里边。到了第四天晚上,白兰德来了,就找着珍妮,尽管她神魂不定,仍旧带她去散步。珍妮害怕她父亲,唯恐闹出不好看的事儿来,可是她不知道怎么样才好。 那时葛哈德快要到家,眼见她走出门去。这在他已经够了。他就不慌不忙的走到里边,找着葛婆子说道:“珍妮哪儿去了?” “她出去了,”她的母亲说。 “是的,我知道她到哪儿去了,”葛哈德说,“我看见她的。且等她回来。我来同她算帐。” 他安静地坐了下来,看着一张德文报,一面又注意着他的妻子,过了一会听见大门响了一声开进来,他这才站起。 “你到哪儿去来的?”他用德语嚷道。 白兰德不料会有这样的波折,心里又是烦恼,又是不安。珍妮是慌得什么似的了。她的母亲在厨房里感觉到一种非常的苦痛。 “怎么,我出去散步来的,”她惶惑地回答。 “我不曾叫你晚上不要出门吗?”葛哈德完全不顾白兰德,只管说他的。 珍妮脸上涨得绯红,一句话也说不出。 “出了什么事儿了?”白兰德庄严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个样儿对她说话?” “她不应该晚上跑出门,”葛哈德粗鲁地回答。“我已然跟她说过两三次了。我想你也不应该再到这儿来了。” “为什么?”那参议员问过这一句,就又停住了斟酌他的措辞。“这不是奇怪吗?你的女儿做过什么事儿了?” “做过什么事儿!”葛哈德嚷道;他因熬忍得过分紧张,以致激动得更加厉害,连他说的英语也不成腔了。“什么事,她不应该黑更半夜的上街去乱跑。我不愿意我的女儿跟你这样年纪的人晚上出门去。你到底想要她的什么?她还是个孩子呢。” “我想要她的什么?”那参议员竭力挽回他那已受损害的尊严说。“当然,我想要跟她谈谈。她的年纪已经够我对她发生兴味了。我还要跟她结婚,如果她要我的话。” “我要你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来,”完全丧失了理性而采取强迫态度的父亲回答说。“我不要你再到我家里来。我已经够麻烦的了,怎么还能把我女儿带出去损坏名誉?” “我老实告诉你,”那参议员摆起十足的架子来说,“你必须把你的意思讲个明白。我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人的事儿。你的女儿并不曾因我受过任何的损害。现在我要晓得你这种行为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葛哈德愤激地重复着说,“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人家都在谈论,说你怎样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常到这里来,怎样带我的女儿去溜弯儿,去散步——我的意思就是这样。我说你不是一个靠得住的人,不然就不至于带着一个跟你自己女儿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到外面去瞎跑。人家已经把你的为人详细告诉我了。我只要你走开,不再同我的女儿勾搭。” “人家!”参议员说。“好吧,我管不了你的什么人家。我爱你的女儿,我到这里来看她,就因为我爱她的缘故。我的意思就是要娶她,如果你的邻舍家要谈论什么,就让他们谈论吧。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就摆出这副样儿来,那是没有理由的。” 珍妮被这不及料的可怕的争吵吓昏了,就向通吃饭间的一头门里缩进去,她的母亲看见她,就走上前来。 “啊,”她的母亲激动地喘着气说,“他是你不在家的时候来的。我们有什么办法呢?”母女两人纠作一团,默默地哭泣。两个男子的争辩还是继续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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