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渡边淳一 > 异恋 | 上页 下页 |
四三 |
|
大概是出门时太匆忙了吧,我连瓦斯的开关都没关。但是蛮奇怪的,房里的电灯居然关掉了。在房间中我所看到的是瓦斯继续燃烧、在黑暗中飘浮的青烟,还有卷起来的被子里面有暗红的紫外线。 没有引发火灾就这么了事。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真够幸运的。水壶被烧得焦黑,底部像是随时都会烧起来的整个发红。 信太郎随后上楼来,把瓦斯关掉,然后打开窗。他提起放在瓦斯台上的水壶,把里面的水倒掉。倒水的时候水壶发出很恐惧的声响,并且飘出白烟。 “今晚也真是够了。”信太郎站在屋于的中央,呆呆地笑着。从敞开着的窗户吹进了二月的凉风,从水壶飘出的烟就在室内旋转起来然后消失于窗外。 他把我包在自己的大衣里面,轻轻摇着像在哄我一样。 “还好,千钩一发。” “对不起,让你担心。” “真的。除了担心没别的。” “什么?” “没遇到你以前,只要担心雏子就好了。现在可不一样了,还得多担心一个人。” “我也一样。”我的脸紧贴着他的胸前声音微弱地说。 “你也一样?” “对呀!我在没遇到老师和雏子前,只要管我自己的事就够了。但是现在……” “这么说来,你比较倒楣。” “对呀!” “一个人要担心两个人的份,真是太惨了。” 我指起头。我很害怕,说不出是为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害怕。但是。我常常感觉,身体好像就这样会飞到哪里去一样。 在电灯下信太郎的脸离我好近,看得出些许疲惫。他的脸在疲倦时看起来有透明感,肌肤变得很光滑的颜色。在失去紧张感后薄薄开着的嘴唇旁,有不适合他年龄的深刻皱纹。但是他是个美男子,在这世上还有比他更美更性感的脸庞吗? “再抱紧一点。”我小声说。 他依着做了。“再紧一点。”我说。他又照着做了。我身体整个蜷缩在他的大衣里。自己都觉得变成像是一只浅咖啡色的兔子。 信太郎抱着我。两个人就这么长黏在一起。把窗关了,拉上窗帘,关掉电灯。在他的大衣里,我被激情地爱抚着。 从卷起来的电毯里冒出紫外线,把榻榻米照成红色。信太郎把我横摆在那红光中,身上穿着大衣就从上面把我整个包起来。 每当我回想起来,那是我第二次和信太郎交欢就觉得不可置信。我在那时是个大学生,想天真地和信太郎反复地交欢。想要学雏子和异性接触时只有纯粹的肉体欲望。不只是对信太郎,我的理想是像雏子那样和异性往来。但现实上却行不通。 虽然我是那样地对信太郎抱有性幻想,但是却不是那么真的想和他做爱。并不是我身体在性爱方面尚未成熟,恐怕即使我现在才遇到信太郎,我也会是一样的感受。 越是肉体上和他的牵扯越深,我越是感到精神上和他相系。而在深感精神上的紧密相连以后,肉体上的必要就越来越稀薄。 事实上,我是想置身于外地观看着信太郎和雏子贪婪地相互需要彼此的肉体。我一个人的时候常以想像那种光景为乐。我感到信太郎和雏子的行为,就象征着我自身的性以及快乐。或许一开始我就是异常,所以才会忘我地犯下那样可怕、那样可耻的罪。 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那的确是任谁都会陷进去的爱情,但却不是健康的爱。透过片濑夫妇,我才得以一窥性的深渊,同时也打开了潜藏于自己内心深处的禁忌。以才二十岁的年纪,看了不该看的事,打开了不需要开的那一扇门,之后一脚踏进了无法回头的宿命中。开始勇往直前地走向那着魔的一瞬间。 15 在我升大四的时候,第一次看到了自分手以后就没再见过面的唐木俊夫。 在大学正门的附近,正在演说的一群人中有唐木的身影。他既没有用扩音器喊话,也没有散发传单。只是戴着帽子一动不动地静坐在路上。在阳光中,以相当恐怖的脸色眺望来往的学生。没有察觉我向他走近。 我开口说“好久不见”,唐木抬起头,不怎么惊讶地说“哦”。 他原本就瘦的身体,现在瘦到让人不忍正视。脸色和唇色都不好。虽然是温暖的樱花季节,但他的嘴唇就在户外度过了冬夜一样毫无血色。不论是谁都一眼看得出他深为疾病所苦。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只有从帽子露出来的茂盛长发让人感到生机。 “身体已经全好了吗?” 虽然我心想,这人病得相当重,不可能是好好的……。我这么一问,他站起身。 “真不可思议,我才在想搞不好会遇见你,果然你就出现了。 他表现得相当亲切,一瞬间把我拉回从前的感觉。我们很自然地开始朝向挂满标语的校园走。背后晌起了“唐木”的声音。是一位在散发着传单的学生叫他。那是张我没看过的脸孔。唐木的朋友我大多见过,我想或许他不是这个大学的学生。唐木转过身,单是扬了扬手,什么都没说。 “你还好吗?” 我点点头。唐木拿出了一包挤扁的香烟。我们站着互相替对方点火。因为有风所以很难点得着。为了挡风,我用手围着火。我的手便轻触到他的,他的手冰冷地可怕。 “我听说了好多有关你的传闻。都很奇怪。” “奇怪?” |
虚阁网(Xuges.com)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