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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同性的魔力(4)


  “只有某种女孩对我有感应,那种感应传达给我罢了。仅仅限于那种情形,我才会变成那样。例如抱着直子时,我并没有任何感觉。天热时,我们都光着身子在屋内生活,一起洗澡,有时同睡一张床……可是没事发生。什么感觉也没有。直子的身体也是出奇的美,但是仅此而已。对了,我和直子玩过一次同性恋游戏。想不想听故事?”

  “请说。”

  “我们无所不谈。当我把那件事告诉直子时,直子尝试用各种方式抚摸我的身体,两人裸体相对。不过,完全不行。只是觉得一味的痒,痒得要死。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里发痒哦。对于那方面的事,直子实在是笨手笨脚的人。是不是稍微松一口气?”

  “老实说,是的。”我说。

  “大致情形就是如此。”玲子用小指搔着眉毛说。“那女孩离开以后,我坐在椅子上发了一阵子呆。我不知道如何是好。从身体深处传来扑扑跳的心脏鼓动声,手脚重得出奇,嘴巴宛如吃了飞蛾一般干燥无味。可是孩子快回来了,我必须先洗个澡再说,于是进去洗了。我想把那女孩摸过舐过的身体洗得干干净净,然而不管我用肥皂怎么使劲地刷,那种黏液似的东西总是洗不掉。我以为是心理作用,然而就是不行。于是当晚我叫老公与我做爱。我想藉此除掉那些污秽。当然。我没对他提起那件事。我也不敢说。只是叫他跟我做爱,慢慢做,做得比平日久一点。他很温柔地做了,持续了好久。我也因此达到高潮。那么美妙的高潮,还是结婚以来第一次。你想为什么,因为那女孩的手指触觉还留在我体内的缘故。嘿。说起来真羞耻。什么做爱啦高潮的,羞死人了。”玲子又笑着说。“不过,那样做还是不行。那女孩的触觉,过了两三天仍未散去。她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在我脑中像回声似的嗡嗡作响。”

  “隔过的星期六,她没来。我在家里心惊胆颤的等着,若是她来了怎么办?我无法安心做任何事。可是她没来。大概不会来了。因她是个自尊很强的女孩,而且变成那种局面。一周过去了,一个日过去了。我以为随着时间就会冲淡一切,但我忘下了。当我独自在家时,总会悚然感觉到那女孩的气息在身旁而无法平静下来。

  无法弹琴,也无法思考。无论做任何事都力不从心。这样过了一个月左右,有一天突然察觉到,走在外面时感觉怪怪的。附近的人对我有异样。他们看我的眼光怪怪的。而且冷冷淡淡。当然也会跟我打招呼。可是语调和态度跟以前不一样了。时常来我家玩的邻居太太也有意回避我似的。不过,我尽量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如果我在意的话,那就是发病的初期征兆了。

  某日。跟我很热的太太来我家。她和我同辈分,是家母好友的女儿,我们的孩子还上同一间幼稚园,所以我和她特别好感情。这位太太突然跑来告诉我:“有关你的不利谣言传开了,你知不知道?”我说不知道。

  “怎样的谣言?”

  “你问我,我也难以启齿。”

  “什么难以启齿,你都讲到这个地步了,索性全部说出来吧。”虽然她极其不愿意,还是被我问出来了。其实她一开始就是为了告诉我才来的,于是吞吞吐吐地和盘托出。据她所说的,谣传我曾几度进过精神病院,是个臭名昭著的同性恋者,把一个上门学琴的女学生脱光衣服玩弄她,那女孩反抗,我就把她打得脸肿鼻青。她改编故事的本领的确厉害,然而为何她会知道我曾住院的事,连我朋友也很惊诧。

  “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于是我告诉人家,你不是那种人。”那位太太说。“可是,女孩的父母却深信不疑,并且向人四处造谣宣扬那件事。说是女儿受你百般凌辱,于是着手调查你的底细,这才知道你有过精神病的病历的。”

  据她所言,有一天,即是发生事故那日,那女孩带着哭肿的睑,上完钢琴课回来。见她脸且破血流,衣钮脱落,内裤也裂了些,于是母亲盘问她是怎么回事。你能相信吗?当然是她为了编造故事而自己做出来的。她故意在衬衫上涂上血,拆脱钮扣,撕破胸罩的花边,暗自哇哇哭得双眼红,弄乱头发,然后跑回家制造漫天谎言。这些情景清清楚楚地浮现在我眼前。

  尽管如此,我并不实怪那些相信她谎言的人。如果站在相反的立场,连我也会相信。假如有个美若天仙口蜜腹剑的女孩,抽抽搭搭她哭着说:‘不!我不想说!太羞人了!’之类的话时,大家都会轻易相信吧。加上对我不利的条件是,我有过精神病历,而且曾不顾一切地掴了她一巴掌也是事实。如此一来,谁肯相信我所说的?相信的大概只有我丈夫了。

  我迟疑了好几天,终于把心一横,告诉了丈夫。当然,他相信我。我把那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我说是她设下同性恋游戏的布局,所以我才打她的。

  当然没提起我有“感觉”的事。无论如何。那种事说不出口的。‘开玩笑!我直接去找她家人谈判去!’他也勃然大怒,说:‘你连孩子都替我生了,怎会是同性恋者?世上怎有这么荒谬的事?’

  但我阻止了他。我说不要去。如果那样做,只有加深我们的伤痕罢了。算了吧。不错,我已经明白了,那女孩的心有病。因我见过无数像她那样的病人,所以十分清楚。她连体内的中枢都腐烂了,假如把那层美丽的外皮剥下来的话。里头全是烂肉哦。也许这种说法太过分,却是真的。不过,世人本不了解她,无论怎样争辩都好,我们都不会占上风。她精于操纵成人的感情,而我们手上没有一点反击的好武器。谁会相信一个十三岁女孩设下同性恋游戏的布局陷害一名三十几岁的女人?无论说什么,世人只相信自己想信的事。愈是焦急挣扎,我们的处境愈是糟糕而已。

  ‘不如搬家吧,我说,只有这个办法了。在这里住下去的话,我会更加精神紧张,脑中螺丝又会飞掉,即使现在我的头脑也相当混乱了。’我说想搬得远远的,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去。但我丈夫不想动。他还没太察觉事态的严重性。当时是他对公司的工作最热心的时期,我们住的小房子是好不容易才刚刚买下来的,女儿也适应了幼稚园生活。于是他说:‘稍等一阵子,不必着急搬嘛。一时之间不容易找到工作,房子也得卖掉,孩子的幼稚园也得另外物色,怎么快也要两个月。’

  我说:‘不行,那样拖下去,我将被伤害得永远站下起来了。不是威胁你,我是说真的。我自己心知肚明。最近我开始逐渐有耳鸣、幻听、失眠等等现象了。’

  ‘那你一个人先搬去别的地方好了,待我处理好各种要事才去找你。’他说。

  ‘不。’我说。‘我不想一个人去别的地方。如果现在和你分开,我会四分五裂的哟,现在我需要你。不要让我孤单一个人。’

  他抱着我。然后说:‘忍耐一阵子,一阵子就行了。思考一个月,在那期间,我会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工作处理好,房子卖掉,孩子的幼稚园也安好。新工作也物色好。顺利的话。说下定有办法在澳洲找到工作。所以。只要等我一个月。这样一来,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他这样说,我不再说什么了。因为无论说什么,只有使我愈来愈孤独下去。”

  玲子叹息,眼望着天花板的灯光。“然而不到一个月,我脑中的螺丝就松掉了,轰一声。这次很严重,我吃安眠药和开煤气,双料自杀,但死不去,醒觉时,我在医院的病床上。就这样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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