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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

  隅子又把手里周一的大衣挂到椅背上,进了洗澡间,站在镜子前。她看看自己的脸,只是茫然地望着。手也没有去梳理一下头发,也没用唇膏。手提包撂在外面了,什么也没拿进来。

  “隅子。”她小声地学着母亲的叫法叫了一声。

  “隅子。”她又学父亲叫了一声。

  时间很短,像是有人催促着她似的,她走回了房间。

  “快走吧,太阳要下山了。”周一说了一句。

  “好吧。”

  2.凤凰树

  大淀川的河滨公园里,到处种着凤凰树,撑着斑驳陆离的遮阳伞,伞下面放着些简朴的桌子和长椅子。

  凤凰村,它的叶子可说与“苏铁”的叶子相似,属阔叶树。从树干顶部起,威猛的枝叶朝四面八方伸展开去,弓一般地向下垂着。长长枝叶的顶端甚至快擦到地面了。枝叶间露出的树干,足有一人围抱那么粗。细枝叶落掉后,留下了粗粗的鳞斑。

  大河边一排凤凰树,营造了一派南国气氛。美人蕉开出的红花,在凤凰树强劲的脚下显得渺小。

  凤凰树影落在了旅馆门前的人行道上。即使在轻柔和煦的傍晚雾霭中,那影子的形状也清清楚楚,既像一排排锋利的刀,又像鸟儿长长的尾巴。浓绿而强劲的凤凰树枝叶聚集在一起,成了茜色晚霞中浓重的一抹。

  穿过马路,来到河岸边,周一用手摸着凤凰树叶。隅子没等周一招呼,也用手去碰碰那树叶。

  “有一种鸟叫凤凰吧。”周一说。

  “什么样的鸟?”

  “那种神话里的鸟……是埃及神话吧,不死鸟,不会死去的鸟呀。”

  看到隅子一副纳闷的样子,周一继续说:

  “烧死了又复生的鸟。五百年前,神祭坛的烈焰里,凤凰自己引火烧身,从那骨灰里,雏鸟苏醒了。这种新生、返老还童,隔五百年才重复一次,它永远活着。于是,凤凰就成了永生不死的象征了。”

  “这凤凰村的叶子像凤凰鸟的翅膀吗?”

  “啊,是吧,也许是吧。可那是神话鸟呀。那神话,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去查查书本吧,毕竟是供咱俩一生回忆的树嘛。”周一又望望凤凰树说,“走近看,可真是散发着强劲生命力的树哇。热带的树,给人热带的魁梧的感觉。”

  两人穿过的马路上,少女们正骑着自行车放学回家。一辆接一辆,自行车都朝河的下游方向,慢慢地骑过去。没有市内有轨电车的宫崎市,是个自行车多的市镇,少女们的自行车看上去也是幽闲、宁静,像是不愿打破这傍晚的和煦气氛似的。

  两人站在河边,晚霞朦胧,似水如潮。晚霞延伸到大河的表面。静静的水色,包溶进晚霞,融成一片泛泛的红波。秋天傍晚之色,移到了水中,也不露一丝冰凉感。哪怕点点黑色大雁,也瞧不出些微寒意。

  宫崎平原在河对岸一线展开,南边山峦起伏波动,在傍晚朦胧的山色里,漂浮着浅紫色和粉红色的光影。山际上空的前色越来越浓,一直扩展到周一他们的头上,笼罩着大地。

  山,并不很高,波浪起伏般,向河的上游缓缓低斜下去,那坡的尽头,太阳落了下去。橘桥的影子优雅地映入水中。桥的那一头,是一片苍翠的树林。

  周一回过头来,隅子的半边脸,直到颈部,都映上了一片火红的霞光。天真烂漫的隅子心里,充满了一片暖洋洋的光明。

  “真幸福啊,我……我让幸福笼罩着哟。简直无法想象这个世界的幸福,我不惊慌失措,毫不犹豫,和煦的晚霞这才会来惠顾我们。我还没习惯幸福呢。活着可真开心。”

  于是,周一对隅子说: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我……”隅子支支吾吾。

  “是对你隅子小姐说的呀。”

  “知道。”

  “你刚才说‘像春天的霞光,笼罩着温暖的梦’,隅子,你也觉得幸福吧?不仅仅是来到这美丽风景地的缘故吧?”

  “是。”隅子点点头,“我,妈妈让我一到旅馆就和矢野你寒暄几句,可我……”

  “为什么?”

  “怕难为情,说不出口。”

  “说‘我是个没规矩的,今后请多关照’之类的话?”

  “怎么会说这种陈词滥调。其实说说也无妨。”

  “你可不是没规矩的呀。”

  “唉哟,不是那么回事……我对我妈说的。相亲之后,谁也别来动员,让我自己来给对方回音,看来这话成不了寒暄语啦。”

  “是啊,那可真救了我。”

  “得救的该是我。相亲那天回家后,像从后面追过来似的,我想,当天矢野你肯定会有什么说道的,果然,接到了你的电话。爸爸、妈妈都吃了一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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