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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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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子吃惊地望了望房子和孩子。 房子想把洋伞折起来,可双手颤抖,伞骨仿佛折断了一二根。保子望着洋伞问道: “下雨了吗?” 菊子走过来,把里子抱了起来。 保子正在让菊子帮忙把炖肉装在套饭盒里。 房子是从厨房门走进来的。 信吾以为房子是来要零花钱,实际上并非如此。 保子擦了擦手,走进饭厅,站在那里瞧了瞧房子,说: “大年夜,相原怎么让你回娘家来啦。” 房子不言语,直淌眼泪。 “嘿,算了。分明是断缘份了嘛。”信吾说。 “是吗?可哪有大年夜被赶出来的啊?” “是我自己出来的。”房子抽噎着顶了一句。 “是嘛,那就好。正想让你回家过年,你就回来了。我说话方式不好,向你赔不是。嘿,这种事来年开春再慢慢说吧。” 保子到厨房里去了。 保子的说话方式使信吾吓了一跳。不过他也感受到话中流露的母爱之情。 无论是对房子大年夜从厨房门走进娘家,还是对里子年初一大清早在黝黑的走廊上跑来跑去,保子都立即寄予同情。就算这种同情心是好的,可是却引起信吾的某种怀疑:这种同情心不是使信吾有所顾忌吗? 元旦早晨,房子最晚起床。 大家一边听着房子的漱口声,一边等候她来吃早餐。房子化妆又花了很长的时间。 修一闲得无聊,就给信吾斟了一杯日本酒,说: “喝屠苏①酒之前,先喝一杯日本酒吧。”他接着说,“爸爸也满头银发了。” ①日本人新年喝的一种药酒,传说是延用华佗的处方。 “哦,活到我们这把年纪的,有时一天就增添许多白发。岂止一天,眼看着就变成花白哩。” “不至于吧。” “真的。你瞧。”信吾稍稍把头探出去。 保子和修一一起瞧了瞧信吾的头。菊子也一本正经地凝视着信吾的头。 菊子把房子的小女儿抱在膝上。 三 为房子和她的孩子另加了一个被炉,菊子走到她们那边去了。 信吾和修一围着这边的被炉对酌对饮,保子把腿脚伸进了被炉里。 修一在家里一般不怎么喝酒,也许是元旦遇上雨天,也许是不知不觉地喝过量了,他仿佛无视父亲的存在,一味自酌自饮,眼神也渐渐变了。 信吾曾听说这样的事:修一在绢子家里喝得酩酊大醉,还让与绢子同居的那个女友唱歌,于是绢子哭了起来。现在看到修一的那双醉眼,就回想起这件事来了。 “菊子,菊子。”保子呼喊,“拿些蜜桔到这边来。” 菊子拉开隔扇,把蜜桔拿了进来,保子就说: “喂,到这儿来吧。瞧这两个人问声不响只顾喝酒!” 菊子瞥了修一一眼,有意把话头合开,说: “爸爸没有喝吧。” “不,我在思考爸爸的一生呐。”修一像是说别人坏话似的嘟囔了一句。 “一生?一生中的什么?”信吾问道。 “很朦胧。硬要作结论的话,那就是爸爸是成功呢还是失败?”修一说。 “谁知道呢,这种事……”信吾把话顶了回去。 “今年新年,小沙丁鱼干和鱼肉卷的味道基本上恢复到战前的水平了。从这个意义上说,是成功了吧。” “您是说小沙丁鱼干加上鱼肉卷吗?” “是啊。估计就是这些玩意儿,不是吗?倘使你稍稍考虑爸爸这一生的话。” “虽说是稍稍考虑。” “唔。平凡人的生涯就是今年也要活下去,以便能再见到新年的小沙丁鱼干和青鱼子干呀。许多人不是都死了吗?” “那是啊。” “然而,父母一生的成败,与儿女婚姻的成败也有关联,这就不好办啦。” “这是爸爸的实际感受吗?” “别说了,元旦一大清早……房子在家里呐。”保子抬起眼睛,小声说。然后问菊子:“房子呢?” “姐姐睡觉了。” “里子呢?” “里子和她妹妹也睡觉了。” “唷唷,母女三个都睡了吗?”保子说着脸上露出了一副呆然的神色。一副老人的天真烂漫的表情。 厅门打开了,菊子走过去看了看,原来是谷崎英子拜年来了。 “唷,唷,这么大雨天你还来。” 信吾有点惊讶,可这“唷,唷”显得与方才保子的口气很协调。 “她说她不上屋里来了。”菊子说。 “是吗?” 信吾走到了门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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