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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白啦!”菲利浦回答道。他抓起猎枪,忽地站起身来,一跃跳进田地里,朝木桩跑去。“从这儿走,德·阿尔邦,从这儿走!向左转半圈,”他向伙伴喊道,指着一条宽宽的石块路。“巴耶①往亚当岛之路!”他接着说,“从这个方向上我们会找到去卡桑的路②。去卡桑的路与去亚当岛的路大概是相连的。”

  “正确,上校,”德·阿尔邦先生说道,把刚才用来搧风的军帽又戴在头上。

  “那么,前进,尊敬的推事③,”菲利浦上校回答道。他吹起口哨呼唤猎狗。猎狗属于法官,却似乎对上校更为服从。

  “侯爵先生,”这个爱挖苦人的军人又开言道,“咱们还要走两法里多路,你知道吗?咱们远远看见的那边的那个村庄大概就是巴耶。”

  “天哪!”侯爵大叫道,“你愿意的话,你去卡桑吧!你自己去!尽管要下暴雨,我也情愿在这儿等着,等你从城堡给我派一匹马来④。絮西,你算是耍了我一通。我们应该小规模打一次猎,不要远离卡桑,在我熟悉的土地上搜索。可倒好!你叫我从早晨四点钟象一只猎兔狗一样跑到现在,午餐只喝了两杯牛奶,一点也没玩开心!啊,万一你到巴黎法院来打官司,哪怕你千有理万有理,我也得叫你输!”

  ①巴耶位于亚当岛森林东南缘。

  ②快到亚当岛时,走向右的一条路,便可到卡桑。

  ③侯爵的职业是巴黎上诉法院的推事。

  ④侯爵的家便是卡桑的城堡。

  垂头丧气的猎人坐在木桩脚下的一块界石上,从肩上摘下猎枪和空空如也的猎袋,长叹了一口气。

  “法兰西!你的议员就是这个模样!”絮西上校哈哈大笑,高声说道,“啊,可怜的德·阿尔邦,如果你象我那样,在西伯利亚深处呆过六年①……”

  ①絮西于一八一二年被俘,直至一八一八年才从西伯利亚返回法国。

  他话没说完,便住了口,抬眼望天,似乎自己的灾难是上天与他之间的一桩秘密。

  “来!走吧!”他加了一句,“你不起来,一直坐着,你可就完了!”

  “菲利浦,有什么办法呢?这是法官的老习惯!我以名誉向你担保,我实在是累坏了!只要我打着一只兔子就好了!”

  这两位猎人形成鲜明对照。部里作官的那位四十二岁,可是显得不超过三十。军人三十岁,可是显得至少有四十。两人都有玫瑰花形勋章,这是四级荣誉勋位获得者的标志。从上校的军帽下,冒出了几绺头发,黑中间白,好象喜鹊的翅膀。装饰着法官双鬓的则仍是漂亮的金色发卷。一个是大高个,干瘪清癯,神经质,白皙的脸上有了皱纹,透露出可怕的激情或可怕的灾难。另一个容光焕发,开朗乐观,堪称享乐至上主义者的面孔。两人均经风吹日晒,肤色黧黑,长长的兽皮护腿套上带着他们穿过的每一沟渠、每一沼泽留下的痕迹。

  “来呀!”德·絮西先生喊道,“前进!走上短短一个小时,我们就会抵达卡桑,坐在应有尽有的饭桌前了。”

  “你肯定从来没爱过什么人,”推事答道,表情又可怜又可笑,“你跟刑法第三〇四条一样无情!①”

  ①根据此条款宣判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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