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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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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一点,老朋友。”吕西安说,一边拉住他的手,摇晃着。 “你过去想要有钱人的各种玩艺儿,现在你都有了。你想出人头地,我在权势大道上引导你前进。我亲吻一些肮脏不堪的手,好让你平步青云,你将会飞黄腾达。再过一些时候,受男人和女人喜爱的东西,你一件也不会缺少了。你的任性使你变得懦弱,而你的才智使你刚强有力:我什么都为你设想好了,我原谅你的一切。你只要说一句话,一天的激情就会得到满足。我使你的生活更加丰富,在你的生活中注入使大多数人倾慕的东西,打上政治和支配他人的标记。你现在怎么渺小,将来就会怎么伟大。但是千万不要砸碎我们制造货币的这台冲压机。我什么都允许你,就是不让你犯葬送你前途的错误。我为你打开圣日耳曼区客厅的大门,但不允许你去臭水沟里打滚。吕西安!在你利害攸关的问题上,我就像一条铁棍,我将忍受你加给我的一切,为你忍受一切折磨。因此,我使你这个在人生赌场要遭厄运的人变成一个手腕高明的机灵的赌徒……(吕西安愤怒地猛然抬起头)我劫持了‘电鳐’。” “是你?”吕西安失声大叫。 诗人因野兽般的愤怒而冲动。他站起身,将镶有黄金和宝石的水烟筒嘴向教士睑上掷去。同时猛力一推,把这个体魄强壮的人推翻在地。 “是我。”西班牙人一边说,一边从地上站起来。那可怕的庄重没有丝毫改变。 黑色的假发已经掉落,露出死人脑袋般的秃头,使这个人恢复了真实的面容。这面容极为可怕。吕西安仍然坐在长沙发上,双行下垂,灰心丧气,惊愕地望着神甫。 “我把她劫持了。”教士又说了一遍 “你把她怎么样了?你是在化妆舞会的第二天把她弄走的……” “对,是在舞会的第二天。举行舞会那天,我看到你身边的一个人被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侮辱。对那些人,我不想抬起脚踢他们……” “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吕西安打断他的话说,“你干脆叫他们是魔鬼吧!那么,与他们相比,那些被送上断头台的人都是天使了!你知道可怜的‘电鳐’为他们之中三个人做了什么吗?其中一人当了她两个月的情夫:她很穷,为面包而论作娼妓。他没有线,就像我当时你在河边﹡遇上我的时候一样。这小伙子半夜起来,去食橱里寻找姑娘晚餐剩下的东西吃。姑娘最后发现了这一举动。她理解这种羞耻,便故意留下很多食物。她为此感到很高兴。她在从歌剧院回来的马车上,对我说了这件事,从来没有对其他人说过。第二个人偷了钱,当人家还没发现时,她设法借给他那笔数目,让他如数送还。可是他却一直忘记把这笔钱还给这个可怜的姑娘。对那第三个人呢,她演了一出闪烁费加罗天才的喜剧,她扮成他的妻子,去做一个有财有势的男人的情妇,这个男人把她当作最天真的有产者妇女,她由此为那个人赚了大钱。她救了一个人的命,挽救了另一个人的名誉,让最后一个人发了财,如今一切不就是为了发财致富么!可是,他们却是这样来报答她!” ﹡巴尔扎克在《幻灭》中写到吕西安曾企图投水自杀。 “你想叫他们死吗!”埃雷拉说,眼里有点儿泪水。 “好了,好了,你真好心!我了解你……” “不,狂怒的诗人,你得把所有的事全部告诉我。”教士说,“‘电鳐’已经不存在了……” 吕西安向埃雷拉猛扑过去,要扼住他的咽喉。他的劲儿那么大,换了别人早被撞倒了,但是西班牙人的胳膊把诗人挡住了。 “你听我说,”他冷静地说,“我已经把她变成了一个清白、纯洁、有教养和笃信宗教的女子,一个体面的女子,她正在受教育。在你的爱情支配下,她能够也应该成为尼依,玛丽蓉,德·劳尔姆,杜巴里那样的人,正如那位记者在歌剧院所说的。你可以把她认作你的情妇,也可以躲在你创作的艺术品的幕后,后一种办法更为明智。两种办法都会带给你名利、快乐和腾达。但是,如果你既是伟大的政治家,又是伟大的诗人,艾丝苔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个妓女,她以后说不定会使我们摆脱困境,她可是价值千金啊!喝吧,但是不要喝醉。如果我不制止你的冲动,看你今天会走到什么地步?你可能会和‘电鳐’一起,在我把你拉出来的贫困的泥潭中挣扎呢。给你,看吧!”埃雷拉像塔尔马在《曼利于斯》﹡这出戏中那样简练地说。埃雷拉却从未看过这出戏。 ﹡“给你,看吧!”是戏剧《曼利于斯》中的一句台词。 这令人可怕的回答使诗人陷入心醉神迷的惊奇之中。一张纸落在诗人膝头上,使他惊醒过来。他拿起纸,阅读艾丝苔小姐写的第一封信。 致卡洛斯·埃雷拉神甫先生 我亲爱的保护人: 我第一次运用表达我思想的能力,不是为了描绘吕西安 可能已经忘却的爱情,而是向您表示感激。您看到这个事实, 难道不认为在我心中感激比爱情占有更重的分量吗?但是,我 不敢对他说的话,我要对您说。您是上帝的人,而他还在依恋 着大地。这是我的幸运。昨天的仪式在我心上留下无限珍贵的 宽恕,所以我将自己的命运交付到您的手中。即使我远离我的 心上人而死去,我也是像玛德莱娜那样,灵魂得到净化而死 的。对他来说,我的灵魂将成为与他的保护神争着要保护他的 天使。我怎能忘记昨天的盛会呢?我怎能愿意放弃我已经登上 的光荣宝座呢?昨天,我在受洗礼的圣水中洗掉了我的全部污 垢,我领受了我们救主的圣体,我成了他的一个圣体龛。此时 此刻,我听到天使的歌声,我不再是一个女人。我在大地的欢 呼声中开始光辉灿烂的生活,在今人陶醉的香烟缭统和祈祷 声中受到世界赞美,为一位天国的配偶像处女一样装饰打扮。 我觉得自已能配上吕西安了,这是我过去从未希冀的。我弃绝 了一切不贞洁的爱,除了美德的大道,我不愿走任何的路。如 果我的肉体比我的灵魂更软弱,那就让这肉体死去吧。请您作 我的灵魂的裁判员。如果我死了,请您告诉吕西安,我是在开 始心向上帝时为他而死的。 本星期日晚 吕西安向神甫抬起头,眼里噙满泪水。 “你认识泰布街那个胖姑娘卡罗丽娜·贝尔弗叶的那套住房,”西班牙人又说,“那姑娘被她的法官抛弃,手头急需钱用,她的动产即将被扣押。我叫人把她的整幢住宅买下,她已经带着她的那些破衣烂衫搬走了。艾丝苔这个想升天的天使已经在那里下榻,她正等待着你呢。” 这时候,吕西安听到他的几匹马在院子里踢用前蹄。他没有力量对这种诚意表示赞美,只有他自己才能估量它的价值。他扑到被他侮辱过的这个人怀里,只向他望了一眼,并以默默的感情倾泻补救了一切。然后他越过台阶,向仆人耳边说出去艾丝苔的地址。那几匹马便出发了。主人的激情似乎使马圈更加轻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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