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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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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塔扎尔朝玛格丽特投去绝望的目光,向她做了个手势,领她来到花园。全场立即骚动起来。 “孩子,我原先不敢告诉你,”父亲对女儿说,“但既然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你得把我从这最后一个不幸中救出来。为了做最后一次没有成功的实验,勒缪基尼埃把他的全部积蓄二万法郎借给了我。不幸的人听说我又有了钱,想必是来向我讨这笔钱的,你马上给他吧。啊!我的天使,是他救了你父亲的命,因为只有他在我遭难时安慰我,只有他仍然信任我。当然,没有他我已经死了……” “先生,先生,”勒缪基尼埃叫道。 “什么事?”巴尔塔扎尔转过身来说。 “一粒钻石!……” 克拉埃蹦进会客室,瞥见男仆手里有一粒钻石,男仆低声对他说:“我去了实验室。” 把一切都忘掉了的化学家瞟了老弗朗德勒人一眼,这眼光只能用下面这句话来表达:你第一个去了实验室! “而且,”男仆继续说,“我在与电池相连的圆底皿中发现了这粒钻石,电池正起作用时我们丢下了它,而它起了作用,先生!”他指看一粒八面体的白色钻石补充说,钻石的光芒吸引了全场人惊奇的目光。 “孩子们,朋友们,”巴尔塔扎尔说,“请原谅我的老仆人,原谅我吧。这事要叫我发疯了。我不在的时候,七年的一个偶然机遇产生了我寻求了十六年的发现。如何产生的?我一无所知。是的,我把二硫化碳置于一个伏打电池的作用下,它的作用本该每天受到监视。可我不在的时候,上帝在我的实验室里显了威,我却未能看到效果,当然是循序渐进的效果!这不是骇人听闻吗?该死的流放!该死的偶然!唉!要是我观察到这个漫长的,缓慢的,突如其来的——我不知怎么说好——结晶,转化,总之这个奇迹,那么,我的子女们会更富有。尽管这不是我寻求的问题的答案,至少我的第一道荣光会照耀到我的家乡,由于我们的亲情得到满足,此时此刻变得其乐融融,而科学的阳光本来会使它更加温暖。” 大家在这人面前保持缄默。痛苦从他心窝里掏出来的断断续续的话千真万确,不能不是至理名言。突然,巴尔塔扎尔把他的绝望压到心底,朝在场的人投去照亮心灵的威严目光,他拿起钻石送给玛格丽特,一面大声说,“它是你的,我的天使。”接着他一个手势把勒缪基尼埃打发走,对公证人说:“继续进行吧。” 这句话引得全场一阵战栗,那是塔尔玛①在某些角色中令聚精会神的观众发出的战栗。巴尔塔扎尔坐了下来,低声自言自语道:“今天我只该当父亲。”玛格丽特听见了这句话,走过来抓住父亲的手,毕恭毕敬地亲了一下。 ①塔尔玛(1763—1826),法国著名悲剧演员。 “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伟大,”埃玛纽艾尔等未婚妻回到他身边时说道,“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坚毅,换一个人会发疯的。” 三份婚约宣读签署完毕,人人争先恐后地询问巴尔塔扎尔这粒钻石是如何形成的,但他对如此奇异的意外一个字也回答不出。他注视着阁楼,用狂怒的动作指了指它。 “是的,燃烧物质的运动产生的可怕威力想必造出了金属,钻石,”他说,“这威力在一瞬间完全偶然地在此表现了出来。” “这个偶然恐怕是十分自然的,”那班想解释一切的人当中有一个说道,“好好先生忘记了一粒真钻石。从他烧掉的钻石中总算救出了一粒。” “忘掉这件事吧,”巴尔塔扎尔对朋友们说,“我求你们今天别和我谈起它。” 玛格丽特挎起父亲的胳臂到前楼的套房去,一席豪华的酒宴正在那儿等着他。他在全体宾客之后步入画廊,见它挂着画,摆满奇花异草。 “画,”他叫道,“画!有我们原来的几幅!” 他停下来,脸色阴沉,他伤心了片刻,在衡量暗中所受屈辱的深广时感到了自己过失的沉重。 “这一切都是您的,父亲,”玛格丽特猜到令父亲内心骚动不安的感情,说道。 “上天的神明应当赞许的天使,”他大声说,“你将给父亲多少次生命呢?” “别在额头上留下一丝阴云,也别在心里保留一点点愁思,”她答道,“您对我的奖赏将会超出我的期望。我刚才想到勒缪基尼埃,亲爱的父亲,您对我讲的有关他的寥寥数语使我对他肃然起敬,我承认,过去我错看了这个人;别再想您欠他的情了,他将作为一个地位低微的朋友留在您身边。埃玛纽艾尔大约有六万法郎的积蓄,我们将把它给勒缪基尼埃。这个人把您侍候得那样好,应当幸福地度过余年。别为我们担心!我和德·索利先生,我们将过平静甜蜜的生活,不讲排场的生活;所以我们不需要这笔钱,直到您把它还给我们。” “啊!我的女儿,永远别抛弃我!永远做你父亲的保护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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