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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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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有一个动作,没有一个行动不是一个深渊,哪怕最明智的人也可能把理性留在其中,也可能给学者提供拿起尺子,试图测量无限的机会。在最小的禾本科植物中也有无限。 在此,我将永远夹在学者的尺子和疯子的眩晕之间。对愿意读我的书的人,我应当以诚相告:要夹在这两条渐近线之间得有点大无畏的精神。这个理论只能由一位相当大胆、不怕接近疯癫和科学的人来创立。 接着我还应该事先承认第一件引导我一步步归纳出这一晦涩玩笑的事十分平凡。惟独那些知道大地布满深渊,遭疯子践踏,被学者测量的人,将原谅我的观察表面上的愚蠢。我替那些习惯于在落叶中找到智慧,在袅袅青烟中找到重大问题,在光线的震颤中找到理论,在大理石雕像中找到思想,在静止中找到最可怖的运动的人讲话。我置身于科学触及疯癫的确切地点,而我无法安装阻挡疯子的栏杆。继续往下讲吧。 一八三〇年,我从美丽宜人的都兰归来,那儿的女子不象其他地方女子老得那样快。我在胜利圣母街运输公司的大院子中间等车,没有想到我即将面临要么写些蠢话,要么作出不朽发现的抉择。在所有的交际花中,思想是最恣意妄为的一个:她以绝无仅有的胆量在小径边搭床;在街的拐角睡觉;象燕子一样把自己的窝悬在窗户的披檐上;在爱神想到他的箭矢之前,思想已受孕,产卵,孵卵,哺育了一个巨人。 帕班①去看他的肉汤上是否冒油珠时,见锅上的蒸气使一张纸晃动翻飞,遂改变了工业世界。富斯特②上马前注视地面上的马蹄铁印时发现了印刷术。蠢人把这些思想的火花称作偶然,他们没想到偶然从来不去拜望傻瓜。 ①帕班(1647—1714),法国物理学家,发明了蒸气高压锅,并首次提出由汽缸和活塞组成蒸汽机的设想。 ②约翰·富斯特(约1400—1466),德国早期印刷商。一四五六年出版每页四十二行的《圣经》,翌年出版《祷告诗篇集》,首创套色印刷。 我呆在熙来攘往的院子中央,无忧无虑地望着那儿发生的一幕幕情景,这时一位旅客从公共马车的后车厢跌到地上,如同一只受了惊吓的青蛙跃入水中。但此人往下跳时,为防止跌倒,不得不把双手伸向马车近旁办公室的墙,轻轻在上面撑了一下。见此,我暗暗寻思个中原因。一名学者自然会回答:“因为他即将失去重心。”但人为何与驿车分享失去重心的特权呢?一个有智力的人倒在地上,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不是可笑之至吗?所以对马失前蹄感到兴味的民众,总把跌倒的人取笑一番。 此人是个普通工人,那班欢天喜地的巴黎郊区居民之一,一个不奏曼陀林、不戴发网的费加罗,一个快活的人,哪怕是在走下驿车、人人低声埋怨的时刻。在一群总看着驿车到达的闲荡者中间,他以为认出了一位朋友,于是走上前去,象个不懂规矩的乡绅,在那人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正当你对珍贵的爱情浮想联翩的时候,这班乡绅会拍拍你的大腿,对你说:“你打猎不?……” 在此情势下,出于仍然是人与上帝之间的一个秘密决定,旅客的这位友人走了一两步。我那位郊区人手朝前一直跌到墙上,靠在了上面;但是,越过墙壁与他直立时头部高度之间的全部距离——我科学地用九十度角表示的空间——后,工人在手的重量的带动下,身子可以说一折为二。他抬起身,面部涨红,与其说是因为发怒,不如说是因为意外地用了力。 “这是,”我暗想,“谁也没想到的一种现象,它会使两名学者舍弃一切。” 此刻我回忆起另一件事,其或然性如此平常,以致我们从未细究过它产生的原因,尽管它显示出辉煌的奇迹。这件事证实了当时对我触动极大的想法,区区小事的科学如今靠这想法才有了步态论。 这回忆属于我青少年时代的幸福时日,傻气而美妙的时光,其间一切女子都是维吉妮,而我们则象保尔一样忠贞地爱着她们。①后来我们瞥见无数次海难,象在贝尔纳丹·德·圣皮埃尔的作品中一样,我们的幻想在海难中溺毙;我们只把一具尸体拖到沙滩。 ①维吉妮和保尔是法国作家贝尔纳丹·德·圣皮埃尔(1737—1814)的小说《保尔和维吉妮》中的男女主人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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