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莱斯利·沃勒 > 危情使馆 | 上页 下页


  她突然转过身,目光避开镜中赤裸着的身体。她觉得两颊滚烫,便坚躺在凉快的床铺上。勒维妮过去常常希望找到一个“误入歧途的蠢货”,完事后一脚踹开,就像许多男人常常做的那样。可是这不行。上帝作证让她和耐德结为夫妻,尽享床笫之欢,产生了爱情的结晶。是谁从中作祟,使耐德对她不再需要,不再渴望?她做了什么错事,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她竭力思索这些问题的答案,差不多要给逼疯了。

  她不会就此垮掉。科利考斯基将军的独生女儿和他一样意志坚定。是的,虽说自己处境不妙,但决不能听任它占上风。她不需要帮助,多谢,不需要与丈夫开诚布公地交谈,也不会按照妇女杂志上的建议,高姿态地主动找丈夫认错。

  她知道,像现在这样把自己的苦闷藏着掖着,不对丈夫透露半点口风,只能便它永远郁积心中。另外她还担心家庭的紧张气氛,会对女儿的身心健康产生不利影响,这是她把她们送回美国老家的主要原因。几个姐妹之间年龄悬殊不大:老大露易丝·安18岁,最小的莎莉接近15岁。勒维妮不无愧疚地将自己的性欲勃旺与强得出奇的生殖力联系在一起。那段时间,只要耐德稍微碰碰她,就能使她受孕。

  这些出色的女孩子,个个都是体贴细致、活泼风趣、讨人喜欢的好姑娘。勒维妮的眼眶盈满泪水。她思念她们,期盼听到她们说笑话。有她们在身边,就连耐德也会为这个家尽一些责任。

  使勒维妮一直疑惑不解的是,耐德对她生下莎莉以后便不再怀孕一事从不感到奇怪。勒维妮不会承认她已经作了输卵管结扎。她永远不会再生孩子了,可像耐德这样精明的男人居然没有想到她会悄悄地犯下这种罪行。

  男人。

  幸好她的女儿们此刻都在自由营,处于她们的外公的严厉监督下。这是科利考斯基将军和他的朋友们在荒漠上建立的生活区。勒维妮深知,总是会有男人拼命追她的女儿。多亏上帝保佑,使自由营里的生活环境受到严格的控制,而且是在她父亲的控制下。

  勒维妮翻了个身,仰面朝天地瞅着头顶的天花板。她能想象他俩做爱时耐德精瘦结实的身子猛地压在她身体上的情景。只有这种姿势使她开心,他还说过一些其他的做爱方式,她不愿意听。他谈的是男人兴许都知道的做爱方式。肆意歪曲上帝的创造,随心所欲地享受——男人不就是这样的吗?她压根不想得到这种享受。

  楼下的门铃响了。她随意披上一件耐德的浅灰丝绸晨衣,光着脚啪哒啪哒跑下楼,打开监视入口通道的闭路电视摄像机和对讲机。

  “什么事?”

  不等勒维妮定神看清来人比以往上门的邮差个头高,肤色白,年纪轻,他就躲开了摄像机镜头。

  “邮件。”来人说道,那张脸仍然深藏不露。“是只大包裹,邮箱塞不进。”

  她朝他投去审视的目光,心里暗忖,怎么“大”的发音,听上去像是“落叶松”①。

  ①英语中的“大”large和“落叶松”larch发音相似。

  “不必麻烦。留在门阶上好了。”

  他犹豫起来。“好吧。”他哈腰离开勒维妮的视线。再次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时,只见他脚步匆匆地走出房子,仍然藏着脸,手上拎只小包,肩头没有英国邮差通常背着的那种帆布包。

  所以,当她侧身打开上了重锁的前门,发现门阶上并没有包裹时,心里并不特别惊愕。当然,她也没有看见其他信件。

  她重新锁上前门,在客厅的电话机键盘上按了一个号码,耳边骤然响起英国电话里的双声“嘟嘟”音。响到第八下,耐德的助手莫·夏蒙接了电话。“防务处办公室。”

  “莫,我是勒维妮·弗兰契,耐德在吗?”

  “眼下不在。”

  “他回来就让他打电话给我。急事。”

  “我能帮忙吗?”

  她准备搁上话筒,又听见听筒里的声音。“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不要充好汉,勒维妮。’有什么难处尽管说。”

  “你怎么想到说这话的?”

  “你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微微发颤。”

  “那是听筒太靠近你的耳朵了。”勒维妮说完挂断电话。

  这个自作聪明的黎巴嫩狗杂种。美国军界干吗要把这号对白人主子唯唯诺诺的贱货拉进情报部门?勒维妮用耐德的浴衣裹紧腰部,啪哒啪哒地跑下一截楼梯,进入地窖。先前的房客,也是大使馆的特工,在这里设置了一个50英尺见方的射击场,并且安装了很好的隔音设备,以免打搅邻居。勒维妮旋转墙上的保险箱号码锁,取出一技科尔特六发左轮手枪,装上子弹,用酷似连指手套的护耳罩住两只耳朵,打开射击场的灯。

  她右手握紧枪把,左手稳稳托住右手,慢慢扣动扳机,射出一颗子弹,光脚趾埋进地毯。

  子弹射中靶心。勒维妮略停片刻,冷笑着把其余五颗子弹统统射进小小的靶心。

  “总算完事啦。”伯特一边想,一边离开弗兰契的住处,拐了一个弯,刚刚走出房主人的视线,又往东走过两条街。他一把扯下那只冒充邮局包裹的小盒正面的地址牌,将盒子扔进附近的一只小垃圾箱。这只小盒拿在手上,是为了掩护他的行动。不管有没有风险,反正这是搞清弗兰契上校住处入口防务系统的唯一途径。他来到一排外表结构一致的房子前,进去穿过门厅,里面有许多隔开的狭小单问。凯福特在顶楼租了一个单间,从那里可以登上房顶。

  他虽然鄙视弗兰契玩弄的各种花招,却也一直不敢小觑他的这位主要对手。当他爬上楼梯时,听到身后威灵顿路上辘辘驶过越来越多的车辆。笨重的货车和红色巴士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在这片嘈杂声中格外刺耳难听。

  远处大清真寺塔顶上传来宣礼人的呼唤,几乎湮没在车流的喧嚣中,听起来隐约飘忽。他每天五次呼唤信徒做礼拜,这是第一次。与此同时,撒旦新的工作周也已开始,和以往一样,匆匆忙忙,躁动不安,充满喧嚣,毫无目的地冲向毁灭、混乱和死亡。

  他站在楼梯上笑了。但是,倘若他看到镜中自己的模样,准会惊愕不已。那张小脸和他那些阿拉伯战友的脸一样,被沙漠的炎日烤成棕褐色,看上去颇有几分忠厚相。许多伊斯兰兄弟甚至以为那是怯懦的表现。

  才不是呢。伯特始终是一个心如铁石的职业特工,和脚上皮靴后跟的平头钉一样坚硬。他继续走上楼梯,一边想着弗兰契上校。在伯特和他的战友兼上司凯福特看来,弗兰契住宅的出入口,离开的时间,替换的衣裳,驾驶的汽车,全都变化莫测,令人瞠目结舌,就像一出名为《蒙蔽恐怖分子100招》的短剧一样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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