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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我要晕倒了!”我说着就一把将盘子推到他的跟前。

  科里津津有味地把它们全吃完了,还说:“看起来你得适应这里的食物。”

  在喝咖啡的时候,我问他:“今天有什么节目?”

  “今天可是个外出游玩的好天气,我们出去散一会儿步,我会把活动内容告诉你。”

  我明白他不想在房间里谈正经事,怕房里装有窃听器。

  我们出了酒店,天色还早,太阳刚出来。我们拐进了一条小街,这里才使我突然觉得是到了东京:矮小而又摇摇欲坠的房子,小型楼房挤在一块一眼望不到尽头,到处都可以见到的垃圾堆成一堵墙似的。

  街上的行人很少,一个男子骑着一辆自行车从我们身边擦过去,他的黑和服在他身后飘扬着,两个穿着卡其衣服,戴着大口罩的瘦高个的男人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吓了我一跳,等那两人走进另一条小街后,科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的天,那些口罩真令人心惊胆颤。”我解嘲道。

  “慢慢你就会习惯的。”科里对我说,“现在你要仔细听我说,我希望你对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免得会出差错。”

  我们沿着灰绿色的垃圾墙走,科里告诉我他准备偷运价值200万美元的日元出境,而日本政府有严厉的法律监控日本货币出口。

  “如果我被抓住的话,我就得进监狱,”科里说,“除非文郎肯承担部分责任,或者文郎愿意和我一起去坐牢。”

  “那我呢?”我问他,“如果你被抓住,难道我还能逃脱?”

  “你是个著名的作家,”科里说,“日本人非常尊重文化,他们仅是把你驱逐出境,你只要守口如瓶就行了。”

  “这么说,我来这里就只是痛快地玩耍啦?”我知道他诡计多端,我要让他知道我明白他的手法。

  这时我忽然又想到另一件事:“我们又有什么办法通过美国的海关呢?”

  “我们不必通过美国海关,”科里回答我,“我们把钱带到香港就行了。那里是个自由港,只有持香港护照的人才需要过香港海关。”

  “上帝,现在你又告诉我要到香港去,到了那里还要去哪儿?去西藏?”

  “严肃一点吧,”科里说,“别紧张,一年前我带着小量的货币已经试验过一次。”

  “给我弄一支枪来,我可是有妻子和三个孩子的,你这个笨蛋,让我有还击的机会总比坐以待毙好。”我是笑着说这番话的,也只好这样了,科里已经把我给紧紧套住。

  科里居然听不出来我是在开玩笑,很认真地说:“你不能带枪,日本所有的航空公司都有电子安全装置检查人身和手提行李,大部分航班还检查旅客的托运行李。”他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往下说:“唯一不用X光检查旅客托运行李的航空公司就只有国泰。如果我出了差错,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我无法想象一个人身带200万美元在香港该怎么办才好,那可是要冒随时都有可能遇害的危险的。”我对他说。

  “别担心,”科里宽慰我,“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我们一定能够顺利过关。”

  我虽然在笑着点头,其实心里虚得很,又问他:“如果万一真的出了事,那么我在香港干什么?”

  科里说:“去二叶银行要求见副行长,他将会收下钱并且把它兑换成港币,还会给你开张收据并要你付出大约两万元的手续费,然后他又再把港币兑换成美元并要求你再付五万元的手续费,接下来银行就将美元汇到瑞士,并且再给你一张收据。过一个星期之后,桑那都大酒店就会收到瑞士银行寄出的从那200万美元中扣除了香港银行的手续费后剩下的钱的汇单。情况就这么简单。”

  在我们往酒店走的回程中,我默默地考虑了一阵子,最后又忍不住重复那个老问题:“你究竟为什么需要我来?”

  “别再问我问题了,好不好?就按我说的办。”科里说,“你欠我的人情,对吗?”

  “对。”我说。既然已经说到这一步,此后我就再也不提任何问题了。

  我们回到酒店,科里打了几个电话,都是用日语交谈的,然后他对我说他准备出去,并吩咐我道:“我大约在下午五点左右回来,但也许会更晚一些,你就在这房间里等我,要是我今晚回不来,你明天一早就自己坐飞机回家,好吗?”

  “好的。”我也只能悉听尊命了。

  我设法迫使自己在房里看了一会儿书,后来好像听见厅里有声音,于是又把书拿到厅里去看。我叫人把午饭送到套间里来,吃完饭后,往纽约打了个长途电话。只几分钟就接通了,这一速度倒让我吃了一惊,我原以为至少要花半个小时才能接通的。

  维丽马上就拿起了话筒。从她的声音里我听得出来她很开心接到我打去的电话。

  “神秘的东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她问我,“你玩得痛快吗?到过艺妓馆没有?”

  “还没有,到目前为止,我所见到的仅仅是东京早晨的垃圾,从那时起一直到现在我都在等候科里,他出外办事去了,不过这趟出来至少我在飞机上和他玩游戏赌博时赢了他6000美元。”

  “好极了,”维丽说,“你可以给我和孩子们买那些美丽的和服了。哦,顺便提一句,昨天有个人自称是你的朋友,从拉斯维加斯打电话给你,他说他在那里等着你,我告诉他你去了东京。”

  我的心简直停跳了一会儿,然后我用漫不经心的声音问她:“他说了他的名字了吗?”

  “没有。别忘了买礼物!”

  “忘不了。”我答应她。

  整个下午的时间我都是在惴惴不安中度过的,我还打了个电话给航空公司预定了第二天回美国的机票。我突然有种不敢肯定科里能否回来的感觉,马上走到他的房间去查看,那只巨大的有铜条加固的皮箱不见了!

  科里回来时天已经黑了,他擦着双手,兴奋得很,对我说:“什么都办妥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今晚我们痛快地玩一玩,明天就能把剩下的事办完,后天我们就去香港。”

  “我打过电话给妻子,”我告诉他,“我们在电话里谈得很开心。她告诉我有人从维加斯打电话到我家,问她我在哪里,她说我在东京。”

  听了这些话他冷静了下来,沉思良久,然后耸耸肩,说:“电话一定是郭鲁尼伏特打的,他只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他是维加斯唯一有你家电话号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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