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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这又是狡猾的西西里农民的粗俗语,但吉里亚诺似乎没有听见,皮西奥塔翻过花园的墙,消失在橄榄林里。

  贾斯蒂娜将采集的鲜花放进她在城堡里找到的旧花瓶里。这些鲜花使得桌子格外生辉。她端上已做好的饭菜,兔肉烧大蒜和番茄、一木碗橄榄油沙拉和红葡萄酒醋。在图里的眼里她似乎有点紧张,有点伤感。或许是枪声的缘故,或许是因为阿斯帕纽·皮西奥塔出现在他俩的伊甸园里,他面容忧郁,黑色的枪摇晃地挂在身上。

  他们对面坐着,慢慢地吃。她是个不坏的厨师,吉里亚诺想。她灵巧地给他切面包,拣肉以及给他的酒杯倒酒。她从母亲那儿受到过很好的训练。他以赞许的目光注意到她是一个胃口很好的人——她不是那种体弱多病的人。她抬起目光看见他正注视着她。她对着他笑嘻嘻地说:“饭烧得有你母亲的好吗?”

  “比她的好,”他说,“但是千万别告诉她。”

  她依然像猫一样地看着他。“有拉·维尼拉的饭好吗?”

  图里·吉里亚诺从未和一个年轻姑娘搞过恋爱。他冷不防地被问住了,但他的战术头脑迅速地对这问题作了分析。接下来便是关于和拉·维尼拉的做爱问题。他不想听到这样的问题也不想给以回答。他对这年长女人的爱从未像对这年轻女人的爱那样深;但他依然对拉·维尼拉怀有温情和敬重。她是一个饱受磨难和痛苦的女人,对此,这位妩媚诱人的小姑娘却一无所知。

  他矜持地朝贾斯蒂娜笑笑。她站起身收拾桌子,心里在等着他的回答。吉里亚诺说:“拉·维尼拉是个了不起的厨师,用她来和你作比较是不公平的。”

  一只盘子飞过他的头,他禁不住放声大笑。他因自己在家庭舞台上所扮演的角色而得意地发笑,也因为温和柔顺的面具第一次从这年轻姑娘的脸上剥去。可是,当她开始哭泣时,他将她搂在怀里。

  他们站在那儿,在银白色的黄昏的微弱光线下。在西西里这样的光线落得很快。他对着她那乌黑发亮的头发里露出的红润的耳朵说:“我在开玩笑。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厨师。”他的头埋在她的脖子下,这样她看不见他的笑。

  在他们的最后一个晚上,他们主要在交谈,很少做爱。贾斯蒂娜问到有关拉·维尼拉的事,他告诉她,那都是过去的事,应该忘记掉。她问他,将来他俩如何相互见面。他解释说,他正安排送她去美国,然后在那儿与她会面。但是她父亲早已告诉过她了;她只是关心在她去美国之前他俩如何设法见面。吉里亚诺发现她丝毫没有想到他不可能逃跑,她太年轻了,因此她料想不到悲剧的结局。

  她的父亲在天刚亮时来了。贾斯蒂娜为了最后的时刻依恋着图里·吉里亚诺,然后就走了。

  吉里亚诺走向破城堡的教堂,等待阿斯帕纽·皮西奥塔带给他那两个头目。他一边在等,一边用藏在教堂里的枪武装了自己。

  婚礼前与曼弗雷迪院长的交谈中,吉里亚诺告诉过这位老人关于他怀疑斯蒂芬·安东里尼和帕萨坦波曾在波特拉-德拉-吉内斯特拉大屠杀的前两天与唐·克罗斯会晤过。他向院长保证他不会伤害他的儿子,但关键是要弄清真相。院长告诉他事情的全部过程。正如图里估计的那样,他的儿子已经向他忏悔过了。

  唐·克罗斯曾要求斯蒂芬·安东里尼把帕萨坦波带到他在维拉巴的寓所秘密会晤。安东里尼奉命守候在房间外,里面那两人在交谈。这是在屠杀的前两大。五一惨案后,斯蒂芬·安东里尼质问帕萨坦波,他承认,唐·克罗斯付给他相当可观的一笔钱,要他抵制吉里亚诺的命令,使机枪朝人群里扫射。帕萨坦波威胁道,如果安东里尼向吉里亚诺告发此事,他将咬定安东里尼在交易敲定时和唐·克罗斯一起在房间里。安东里尼非常害怕,除了他的父亲曼弗雷迪,没对任何人说过。曼弗雷迪劝他要守口如瓶。大屠杀后的一个星期,吉里亚诺一直在极度的愤怒与悲痛之中,他肯定会把两人都干掉。

  吉里亚诺再一次向院长保证,他不会伤害他的儿子。吉里亚诺按照他准备要做的指示皮西奥塔,但要求他们一定要在蜜月后贾斯蒂娜回到蒙特莱普之后了结此事。他不愿先当屠夫后当新郎。

  他正在诺曼底的破城堡的教堂里等待着,它的屋顶是蔚蓝色的地中海天空。他背靠着残毁的祭坛,当阿斯帕纽·皮西奥塔带那两个头目进来时,他就这样接见他们。下士已经由皮西奥塔安排,站在用枪可以控制帕萨坦波和斯蒂芬·安东里尼的地方。这两人被直接带到祭坛前,面对着吉里亚诺。特拉诺瓦坐在教堂的一个石凳上,他对此一无所知。他在漫长的夜晚指挥环形防线,现已精疲力竭。吉里亚诺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他要对帕萨坦波干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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