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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我不想出去,说那些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除非那小杂种死了。他坐在我家的餐桌旁,尽管我和我的妻子都不喜欢他,但我们还是把他当人一样地招待。我们一个劲地把他往好的方面想。千万不要把任何人往好的方面想。我们让他进到我们的家里,让他和我们的女儿共睡一床,而他却一直都在嘲笑我们。他心里在说:‘谁在乎你是州长?谁在乎你有钱有势?谁在乎你们是文明人,是遵纪守法的人?只要我喜欢,我随时会杀死你们的女儿,你们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我就要杀杀你们的傲气。我操你的女儿,再把她杀了,这不关我屁事,我自由了。’”韦文身子摇晃了一下,克罗斯赶忙过去扶住他。州长的视线越过克罗斯,射向那高高的用墙纸装饰的天花板,上面画满了粉红色的天使和身着白袍的圣人。“我要他死,”州长说着,声泪俱下,“我要他死。”

  格罗内韦尔特平静地说:“韦文,一切都会过去的,得有点耐心。报名参加参议员的竞选吧。你一生中最好的日子还在后头,你还能大有作为。”

  韦文摇晃着挣脱了克罗斯的搀扶,非常冷静地对格罗内韦尔特说:“你不明白吗?我不再相信积善行德。我不能把我的真实感受透露给任何人,甚至包括我的妻子。我内心满腔仇恨。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广大的选民瞧不起我,他们把我当成一个愚蠢的弱者,一个坐视自己女儿被人谋杀,却无法让凶手得到惩罚的男人。谁愿意把整个内华达州的福祉交由这样的男人掌管呢?”他冷笑数声。“那个小杂种比我更容易当选。”他顿了一会,又说,“艾尔弗雷德,忘了这事吧。我不会再竞选任何职位的。”

  格罗内韦尔特细心地打量着韦文。他领会到了韦文话里的意思,皮皮和克罗斯却没有听出来。悲痛欲绝的心情常常导致精神上的脆弱,但是格罗内韦尔特决定冒冒险。他说:“沃尔特,如果凶手得到惩罚了,你愿不愿意竞选参议员?你愿不愿意重新振作起来?”

  州长似乎没听懂。他瞥了一眼皮皮和克罗斯,然后直盯着格罗内韦尔特。格罗内韦尔特对皮皮和克罗斯说:“到我的办公室里等我。”

  皮皮和克罗斯马上离开了。只剩下格罗内韦尔特和韦文州长。格罗内韦尔特神情庄重地说:“沃尔特,这是我们头一次必须直截了当地说话。我们交往了20年,你什么时候发现我莽撞行事了?就说句话吧。不会传出去的。如果那男孩死了,你愿不愿意参加竞选?”

  州长走到吧柜旁,倒上一杯威士忌。但他没有喝。他微笑着说:“我一参加完那男孩的葬礼,表示我的宽容大度之后,就立刻登记参加竞选。我的选民会对我的做法表示欢迎的。”

  格罗内韦尔特松了口气。交易做成了。如释重负之后,他忍不住随着性子教训起州长来。“首先,去看看牙科医生,”他对州长说,“你得把你那些臭气熏天的牙齿弄干净。”

  皮皮和克罗斯在格罗内韦尔特的顶层办公套房里等着他回来。他把他们领到他住的地方,可以更加舒舒服服地坐着,然后把他和州长的谈话告诉了他们。

  “州长没事吧?”皮皮问。

  “州长并不像他装出来的醉得那么神志不清,”格罗内韦尔特说,“他向我透露了他的意思,却没有把他自己真正地牵连进去。”

  “今晚我乘飞机到东部去,”皮皮说,“这必须征得克莱里库齐奥家族的同意。”

  “告诉他们我觉得州长是个官运亨通的人,”格罗内韦尔特说,“他会坐上总统宝座的,他是个价值连城的朋友。”

  “乔治和唐会明白的,”皮皮说,“我只须把所有的情况向他们汇报,征得他们的同意即可。”

  格罗内韦尔特看了看克罗斯,笑了,然后转过身来,温和地对皮皮说:“皮皮,我觉得克罗斯参与家族内部事务的时机成熟了。他应该和你一起飞到东部去。”

  但是,乔治·克莱里库齐奥决定亲自来西部的拉斯维加斯会见他们。他想听格罗内韦尔特亲自向他汇报,而格罗内韦尔特已经有10年没有旅行过了。

  尽管乔治不是一个重要赌客,他和他的保镖仍被安排住在一座别墅里。格罗内韦尔特深知什么时候该破例。他曾经拒绝把别墅安排给权倾四野的政客和财金大亨,好莱坞的著名影星,和自己共享过床第之欢的漂亮女人,以及与自己关系密切的朋友,甚至包括皮皮·德利纳。但是他让乔治·克莱里库齐奥住进一座别墅,尽管他知道乔治崇尚简朴的生活,并不赞同过分的奢侈和铺张。每一丝尊敬的表示都会被算上,累积起来;而每一个小小的疏漏,无论多么不起眼,将来总有一天会被记起来。

  他们在乔治的别墅里会面,有格罗内韦尔特、皮皮和乔治……格罗内韦尔特把情况做了说明。“州长是我们家族一笔非同小可的财富,”他说,“如果他振作起来,就可能会飞黄腾达。先是参议员,再当总统。事情果真如此的话,你们就有机会使体育赌博在全国实现合法化。那将给家族带来几十亿的财富,而且这些财富都不是黑钱,而是正当收入。我认为这件事我们必须做。”

  正当财富的价值远远超过非法财富。但乔治有个了不起的优点,就是从不一经怂恿就轻率地做出决定。“州长知道你是我们的人吗?”

  “我不敢肯定,”格罗内韦尔特说,“不过他肯定听过一些传闻。何况他并不是个傻子。我曾帮过他一些忙,他知道光靠我一个人是做不了那些事的。他非常聪明。他只不过说,如果那孩子死了,他将竞选参议员。他没有要求我做任何事。他的演技很出色,即使在精神垮掉的时候,他也不像佯装的那样醉得一塌糊涂。我觉得他仔细掂量过这件事。他很诚恳,不过也有点虚张声势。他不知如何去报仇,但是他觉得我能帮他。他心里很痛苦,但是他仍在算计。”他顿了一会,“如果我们帮他办成了事,他将竞选参议员,将为我们服务。”

  乔治不安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小心地避开立在基座上的塑像和用帷幄围住的“极可适意”游水浴缸,浴缸的大理石似乎正透过帷幔,闪着光芒。他问格罗内韦尔特:“你已经向他许诺了?”

  “是的,”格罗内韦尔特说,“我得说服他。我必须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让他觉得自己说的话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让他觉得他仍旧有能力让一些事情发生,这样一来,权势对他又会充满了吸引力。”

  乔治叹了口气。“我讨厌走这一步。”他说。

  皮皮笑了。乔治竟这样信口胡说。他曾参与血洗圣迪奥家族,其手段的凶残毒辣曾让唐老头为之自豪不已。

  “我认为我们需要皮皮来巧妙筹划,”格罗内韦尔特说,“而且我还认为该让他的儿子克罗斯参与家族的事务了。”

  乔治看着皮皮。“你觉得克罗斯已经准备就绪了吗?”他问。

  皮皮说:“他一直养尊处优,现在也该他自己养活自己了。”

  “不过他愿意干这事吗?”乔治问,“这第一步迈得可不小。”

  “我会和他谈的,”皮皮说,“他会愿意干的。”

  乔治转过身来,看着格罗内韦尔特。“我们为州长做这事,如果事后他忘了我们怎么办?我们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结果却什么也没捞着。这个人是内华达的一州之长,自己的女儿被人谋杀,他就躺倒不干。他没有任何胆识和气魄。”

  “他采取了行动,就是找我帮忙,”格罗内韦尔特说,“你得了解州长韦文这类人。能找我帮忙,他非得鼓足勇气不可。”

  “他会听我们的话吗?”乔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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