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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回头再说这次访问。汤必星期六晚上很晚才回家,如今仍然还在睡大觉。他母亲去喊他,要他快点起床,穿好衣服,也可以在星期天家宴上陪舅父舅妈一起吃饭。通过半开着的房门传来了男孩子粗野的声音:”

  “关我屁事,我要睡觉。”

  他母亲只好退回来,回到厨房,抱歉地微笑着。

  于是,他们只好在他缺席的情况下吃饭。奈里间姐姐:汤应是否使她真正感到难办,她只是摇头。

  奈里同他的妻子正打算告辞的时候,汤必起来了。他含含糊糊地咕哝了一声“喂”,就进了厨房。未了,他吼着对母亲说。

  “嗨,妈,给我做点什么吃的,怎么样?”

  但是,他说话的声调根本不像请示,而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孩子所发出的毫无道理的埋怨。

  他母亲也尖声地说:“开饭的时候起床才有饭吃,我不想给你再做饭。”

  这种小小的不体面的情节其实是屡见不鲜的,但是汤必因为睡懒觉刚醒来有点烦躁,却犯了个不识时务的错误。他吼道:“哎呀,滚你的,你唠叨什么呀,我出去进馆子就是了。”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亚尔舅舅像猫抓老鼠似地扑到他身上。这倒不是因为姐姐受到了侮辱,而是因为从他刚才的表现中可以明显地看出,当他们母子在一起的时候,他对妈妈说话也总是这个样子。汤必本来绝对不敢在他舅舅面前说出如此放肆的活。他只是一时疏忽罢了,也真活该。

  在那两个吓得目瞪口呆的女人面前,亚伯特·奈里把他外甥从容地痛打了一顿。一开始,那个小青年还试图自卫还击,但很快就软下来了,一个劲儿地求饶。奈里掴他的耳光,打得他嘴唇肿了,淌血了,接着又把他的头往后一推,后脑“咚”地碰到后面墙上,然后又用拳头捶他的胸膛,最后把他摔倒在地,他的脸“砰”地一下撞在地毯上。打完之后,奈里告诉那两个女人等一等,迫使汤必下楼到大街上,上了他的汽车,在汽车里,奈里对他外甥讲了一大通“忤逆不幸,天诛地灭”的道理,然后说:

  “下次要是我再听说你对她还是那样三丈低二丈高,那我打起来可就不像这次这么轻了,我要把你扳到正路上来。好吧,现在你就回去告诉你舅妈,说我在等她回家。”

  两个月之后,有一天,亚伯特·奈里下晚班回家就发现妻子卷包走了。她把衣服全都包扎起来带到娘家去了。他岳父后来告诉他说:莉忒怕他,怕他的脾气而下敢再同他在一起生活。亚尔晕了,觉得怎么也无法相信。他从来没有打过妻子,也从来没有以任何方式威胁过她,对她,除了爱,也从来没有过别的想法。他被她的行动弄得茫然不知所措,因而他决定过几天再到她娘家去找她谈谈。

  不幸得很,第二天晚上他值班时却闯了祸。哈莱姆地区来了个报告说,那里有人工行凶杀人,他的警车马上就开会了。像往常一样,没等汽车停稳,他就跳下车来。时间是半夜过后。他随身带着他的大电筒,很容易到了出事地点。在一所公寓外面聚集了一大群人。一个黑人妇女对奈里说:“里面有一个男人用小刀子杀一个小姑娘。”

  奈里进了过道,过道那头有一家房门是开着的,室内灯光倾泻出来。他听到有人在里面呻吟,他一面调整手电筒的光束,一面顺过道走去,进了那个开着的房门。

  他差点被躺在地上的两个人绊倒。那两个,一个是二十五岁左右的黑人妇女,另一个是不满十二岁的黑人小姑娘。两个人的脸上、身上都给刮脸刀片划得到处是伤,全身是血。在起居室里,奈里看准了凶手,奈里很了解他。

  凶手名叫瓦克斯·贝恩思,是个臭名远扬的、拉皮条的、贩卖毒品的,巧取豪夺的能手。由于吸毒过多,他的眼睛像是要暴出来似的;他手里拿着带血的刀子晃动着。两周前,奈里逮捕过他,就是因为他在大街上严重打伤了一个黑人妓女。当时贝恩思曾对奈里说:

  “嘿,小伙子,这不关你事。”

  而奈里的伙伴也曾说过,黑人要是想互相切成肉片,那就随他们的便吧,但是奈里还是把贝恩思抓到警察局去了。不过,在第二天,贝恩思被保出去了。

  奈里一向不那么喜欢黑人,而在哈莱姆地区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更不喜欢黑人了,他们大都一方面吸毒或纵酒,另一方面却让自己的老婆去干活或卖淫。他对这些杂种很反感。而贝恩思公然犯法使他大力恼火;给刮脸刀片划得遍体鳞伤的小姑娘的惨相也使他恶心。于是,他冷静地决定,不必抓贝恩思。

  但是,见证人早已跟在他后面进了公寓大楼,住在这栋楼房里的几个人也来了,他的那个伙伴下了巡逻汽车也来了。

  奈里喝令贝恩思说:“放下刀子,你被逮捕了。”

  贝恩思大笑起来:“小伙子,你要逮捕我,得用枪才行。”

  说着,他把刀子高高举起。

  “说不定你想要这个!”

  奈里忽地一闪,那个黑人用刀子捅了过来。不过奈里反应特别迅速,他用左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同时用右手把电筒一抡,“砰”一下打在对方脑袋的左侧,对方瘫软了,刀子从他手里掉了下来。他没有还手之力了,奈里却又打了一下。这就是不可原谅的了:警察局对他的听审和刑事审判,由于见证人和他的警察伙伴的证词的作用,最后得出的结论认为是不可原谅的。奈里第二次用电筒打在贝恩思的头顶上,这一击用的力气可大极了。电筒上的玻璃都给震碎了,珐琅屏蔽的小灯泡也都给震碎了,蹦了出来,厚厚的电筒也弯了,只是里面有电池,才没有变得重叠起来。一个吓坏的旁观者,也就是住在那栋公寓里的黑人男子,事后作证,认为奈里有罪。他曾说:“小伙子啊,那是个硬脑壳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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