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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说罢,他又大笑起来。

  黑根提醒他说:“事前可得小心啊。”

  听了这个警告,迈克尔严厉起来。“我并不需要一个参谋来对我提出这样的忠告,”他说。

  在考利昂和巴茨尼两个家族和平谈判前一周,迈克尔向黑根表明了他能够小心到何种程度:他绝对不跨出林荫道一步;没有奈里在他身旁,他绝不接见任何人。这时也出现了一个烦恼的问题:康妮和卡罗夫妇的大儿子要到天空教堂去接受坚信礼,恺要求迈克尔当教父。迈克尔婉言谢绝了。

  “我也难得求你一次嘛,”他央求道,“请你答应吧,权当是为了我。康妮要求得很痴心,卡罗也是这样。对他们两口子来说,这简直重要极了,求求你,迈克尔。”

  她看他是生她的气了,因为她明明料到他要拒绝而却要坚持,当他点点头表示同意时,她感到有点诧异。他说:

  “好吧,但是我不能离开林荫道。告诉他们安排一下,请神甫到这儿来给孩子举行坚信礼,花多花少,一概由我负责。要是他们同教堂里的人交涉不通,就由黑根出面办理。”

  于是,迈克尔在预定同巴茨尼家族会谈的前一天,给卡罗·瑞泽和康妮·瑞泽夫妇的儿子当了教父。他给他的教子送了一只极其贵重的手表和一条金表带。卡罗在他那栋房子里举行了一个小型晚会,应邀参加的有两位司令、黑根、拉朋以及住在林萌道的每个人,当然也包括已故老头子的遗孀。康妮激动得忘乎所以了,晚会上不断地同她哥哥和恺拥抱、亲吻。就是卡罗·瑞泽也变得温情脉脉,利用一切机会同迈克尔握手,称他为教父——这是他们的故国意大利的老习惯。迈克尔本人也从来没有现在这么和蔼可亲,这么谈笑风生。康妮小声说:

  “我看卡罗和迈克如今算是真正文上朋友了。这样的场合会使人们在感情上融洽起来。”

  恺把她的胳膊捏了一下,说:

  “我也很高兴。”

  亚伯特·奈里坐在他布朗克斯区的公寓里,很认真地刷着他原来当警察时穿过的天蓝色制服。他把别在制服上的徽章败下来放在桌子上,准备擦洗擦洗。手枪皮套和手枪都挂在椅背上。从前当警察时这种琐细的整装工作,倒使他莫名其妙地感到高兴。自从两年前他老婆离开他以来,他感到高兴的机会并不多。

  他同莉忒结婚的时候,莉忒才是个中学生,他自己也才刚当上警察。她很腼腆,头发很黑,出身于一个古板的意大利家庭。他家绝不免许她晚上在外面待到十点钟之后。奈里一心一意地爱上了她,就像爱她长得又黑又美一样,也爱她秉性天真,品行端正。

  起初,莉忒·奈里对她丈夫很迷恋,他力气大得出奇。她也能看出人们都怕他,一来因为他力气大,二来因为他对一切是非问题都有一个毫不含糊的坚定而明确的态度。他表现得罕见的老练。要是他不同意一群人的态度或个别人的意见,他要么守口如瓶,要么和盘托出自己反对的理由。他向来都不表示一种礼节性的同意。此外,他还有一种地道的西西里人的性格,发起脾气来,也实在可怕。不过,他可从来没有同自己的妻子生过气。

  奈里经过五年工夫,出脱得成了纽约市警察部队里几个最可敬畏的警察中的一个,也是几个最忠诚的警察中的一个。他自己有一套维护法律的办法。他痛恨坏人,当他看到一群寻衅闹事的青年夜间在街道的拐弯处破坏秩序、打扰行人时,就立即采取迅速而果断的行动。他有真正非凡的体力。这一点他本人也没有充分意识到。

  有一天晚上,他坐巡逻汽车到了中央公园西街,突然跳下车,喝令六个身穿黑丝绒茄克衫的青年站住。他的同伴待在司机座位上,怕惹麻烦,也知道奈里的作风。这六个男青年都不到二十岁,他们拦截行人,硬要香烟,采用的是小青年惯用的威胁手法,但并没有对任何人造成肉体伤害。他们还戏弄过路的女娃娃,做出下流的猥亵动作。

  有一条石头墙拦着中央公园,外面就是第八路。奈里让那几个小青年排成一行,背靠石墙。尽管才是黄昏时分,但奈里却带着他最得意的武器——大手电筒。他一直都没有虚张声势地抽出手枪,也根本没有抽出手枪的必要。当他发脾气时,他的脸可怕极了,加上他身上穿的警察制服,一般流氓也都给吓住了。这些小青年也不例外。

  亲里问第一个小青年:“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小青年回答了一个爱尔兰常见的名字。

  奈里训斥道:“滚回家去,要是今天晚上我在大街上再看到你,我就要把你钉死在十字架上!”

  他用电筒表示了一下,那个小青年马上走开了。奈里接着对另外两个小青年采用了同样的办法,也都放他们走了。但是,第四个小青年自报了一个常见的意大利人名字,接着还对奈里笑了一下,简直像拉亲属关系似的。奈里无疑是意大利人后裔。他把这个小青年打量了一会儿,然后提出一个不必问的问题:

  “你——意大利人?”

  那个青年咧嘴一笑,等于一个肯定的回答。

  奈里用电筒朝他前额猛地一击,打得他眼冒金花。小青年“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前额上皮绽肉裂,鲜血直流。但是,并没有伤到骨头,而只伤了一点皮肉。奈里严厉地大骂起来:

  “你这个狗娘养的,是意大利人的败类。你给意大利人丢脸,败坏了意大利人的名誉,你给我滚!”

  说着,他飞起一脚朝着小青年的肋部猛地一踢。这一脚踢得不轻,但也不太重。接着,他又说:

  “回家去,别在大街上耍流氓。要是我下次再看到你穿这种茄克衫,你可当心着,我要把你打得非住医院不可。服下,先滚回家去。假使我是你爸爸,我就不会把你轻易放过去,你就要倒大霉了。”

  奈里没有同另外两个小流氓啰嗦。他用穿着大靴子的脚踢着他们的屁股,一面踢一面警告他们,不许他们再在大街上乱窜。

  每逢这种遭遇战,他一向的办法是速战速决,不等周围群众或什么人对他的行为提出抗议,问题早就解决了,奈里已登上了巡逻车,他的同伴把汽车“呜”地一声开走了。当然偶尔也会遇到棘手的情况,流氓还想顽抗,甚至还会抽出刀子来。这类流氓其实是耍倒大霉的,奈里也会先下手为强,凶狠残忍起来,先把他们打得浑身是血,然后再把他们丢进巡逻汽车。他们也就这样被捕了,还要背上殴打警官的罪名。不过,对他们的案件的审理照例要拖到他们出了医院之后。

  奈里忠于职守,但到头来却被调到联合国大厦所在地区去巡逻。这主要是因为他对他的顶头上司巡佐没有表现出适当的尊敬。联合国的官员们凭着他们的外交豁免权,根本无视警方的有关规定,他们的轿车满街胡乱停放。奈里把这种情况向管区头头作了汇报,得到的答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有一天晚上,整个一条背街给任意停放的汽车堵得水泄不通。半夜过后,奈里取出自己的大电筒,沿着那条背街一面走,一面把每辆汽车的挡风玻璃打得粉碎。要在几天之内修好挡风玻璃是很不容易的,即使是高级外文官,也不容易。抗议书像潮水一样涌进了管区警察局,要求采取措施防止这类蓄意的破坏行为。打碎挡风玻璃事件过后一个星期,事件的真实情况传到某个重要人物的耳朵里了,于是,亚伯特·奈里又被调到哈菜姆。

  过后不久的一个星期天,奈里领着他的妻子到布鲁克林区去探望他的一个寡妇姐姐。亚伯特·奈里对他姐姐有一种激越的爱护之情,这种爱护之情在西面里是司空见惯的。他经常探望她,至少两个月一次,看到她平安无事才放心。姐姐年纪比他大得多,一个儿子已经二十岁了。这个儿子名叫托马斯,没有严父的管教,开始出问题了。他吃过一些苦头,而如今却越来越难管教。有一次。奈里曾经利用自己在警察人员中的后门关系,使这个犯了偷窃罪的小青年免予起诉。那一次,他硬忍着性子没有发作,但对他外甥提出了警告:

  “汤必,你害得我姐姐为你痛哭流涕。以后我可要教训教训你了。

  这些话是一个友好的、伙伴似的舅舅应该提出的警告,也不是威胁。话虽说得不硬,但是,即使汤芯这个在布鲁克林区最调皮的小青年,还是怕他的亚尔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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