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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先知”摇了摇头:“我在九十岁以前一直不算老,不过我告诉你,当你那玩意儿干不动时,真是孤独透顶。说到你这个问题,她没瞧得起我,我长得不漂亮,我必须承认我挺失望,她很漂亮也很聪明,是我最理想的伴侣。我从来也没法爱那些聪明却长相平平的女人——她们跟我差不多,我更喜欢那些没头脑的美人儿,如果是既漂亮又聪明,那我简直要升上天了。海伦·杜波里嘛……我知道她做得从不出格,她很要强,意志很坚决,我是试过,可是没有成功。极少有过这样的失败,我必须说,这是她聪明之处,拒绝同一个男人发生性关系却又保持做亲密的朋友,非常少见,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她是一个极其雄心勃勃的女人。”

  克里斯蒂拍了拍他的头。感觉象摸着一条疤,“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或抽空来看你,”他说,“我将陪伴你到底。”

  克里斯蒂一走,“先知”就忙了起来,他把刚才科利告诉他的内部情报立即传达给了苏格拉底俱乐部的成员,这个俱乐部的人全是控制着美国社会各体系的头面人物。他确实爱克里斯蒂,但他并未觉得这是对克里斯蒂的叛卖,爱毕竟总是第二位的嘛。

  他得采取行动,他的国家正滑向危险的深渊,维护国家的安全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再说象到了他这个年纪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更有意义的事可做呢?老实说吧,他一贯就鄙视所谓肯尼迪家族的神话,现在正是彻底粉碎这个神话的一个好时机。

  最后,“先知”指使他的护土忙得团团转,给他准备好了床铺。

  他又无限爱怜地想起了海伦·杜波里,现在他不再感到失望了,她那时候非常小,刚二十岁出头,充满了青春的活力,他常常教诲她关于权力的奥妙,如何获取权力和如何使用权力,最重要的是,如何避免使用权力,她常常聚精会神地听着,这对她日后获取权力大有碑益。

  他告诉她人类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就是他们常做一些有损于自身利益的事,自以为是,专横傲慢的做法毁了他们的生活,还有嫉妒,自欺欺人的行为,都毫无意义,为什么对人们来说面子那么重要?各有各的活法,有些人从来不屈从,从来不阿谀奉承,从来不说谎,从来不拆台,从来不出卖或欺骗别人;而另一些人看着别人过得比自己好些就嫉妒万分。

  这一直是他特殊的表白方式,她也看清了这一点,她拒绝了他,也不要他的帮助,继续走自己的路去实现她对权力的梦想。

  人活到一百岁时,脑子还清醒得象风铃一样,其实这也不是件好事。问题之一就是你可以看到自己心里藏着的那么点不自觉的邪念,还不时把陈年旧帐都翻腾出来。他记得当年海伦·杜波里拒绝与他造爱后他简直是恼羞成怒,他知道她并不是个假正经,她有别的情人。他遭受了这么一次挫折。在他七十岁的时候,他吃惊地发现自己依然很空虚。

  他去了瑞典的美容康复中心做了个美容外科手术,消除皱纹,拉平皮肤,往血管中灌血浆和营养液,但是对日渐萎缩的骨架子却没有一点办法,骨节越来越小,血液变得象水一样清。

  尽管现在想着男欢女爱的事对“先知”来说并没有多少好处,他还是认为自己在这方面很有一手。即使在他过六十岁之后他身边仍然是美女如云。其实个中全部奥妙就是从不要约束她们的行为,不要吃醋,也不要伤害她们的感情。她们有年轻的男人做真正的情人,对“先知”只是一副近乎残酷的敷衍了事的态度。这没有关系。他不时给她们买一些昂贵的礼物,诸如绘画与珠宝,都是些高级口味的东西,只要不是非常奢侈浪费,他乐意让她们大笔花池的钱,他还允许她们在社会上利用他的权势沾点光。他很明智地总是同时弄三四个情妇,因为她们各有各的生活,她们也许会谈*恋爱把他撇在一边,也许会出远门,也许忙于她们自己的工作,他不能对她们的时间要求太多,但是当他需要一个女人陪伴的时候(不仅仅是为了性爱,也是为了听听她们甜美的声音,看她们撒娇玩赖八四个人中总会有一个能满足需要。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女人陪着他抛头露面,能沾到不少好处,往常不容易打进的社会圈子现在也敞开了大门。社会名望也是他的财富之一。

  他不隐瞒秘密,她们互相之间都知道,他相信在女人心目中她们并不喜欢一夫一妻制的模式。

  唉,不知怎么,他只要回忆起过去,就想起自己做过的坏事总是越来越多干好事,这真是残酷的折磨。他花钱办过众多的医院。

  教堂、老年人赡养院。他做过许多好事,但是他记忆中他自己的形象总是很糟糕。幸好他常想到情爱,这是他做了一辈子的最有趣。

  最特殊的买卖,尽管他拥有众多华尔街的股票、银行和航空公司等。

  大量的金钱使他头上蒙上了金光,他应邀参与世界上的重大事件,做那些政治权贵们的顾问,他帮助他们塑造了目前人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这真是一个令人激动的、显赫的,有价值的人生。

  然而他这一辈子驾驭。玩赏数不清的情妇的经历,现在在他百岁之老的脑子里则更为栩栩如生,呵,尤其是那些聪明伶俐的美人儿,多么让人心醉,她们中的大多数人依赖于他的经验和智慧,无不在事后感激他的判断的正确性,现在她们个个都成了法官、报业大王、金融寡头和电视网皇后,他还记得她们怎样要一些小诡计,他又怎样取胜了她们,当然也不太过分欺骗她们。他觉得自己没做什么错事,有的只是遗憾,假如她们之中能有一个真心爱上他的话,他一定会把她捧上天。不过他保持清醒的头脑,时时提醒自己他并不值得这样被人爱,她们都看破了他所谓的爱,就象一面空膛鼓,中听不中使。

  到八十岁时,他的骨架子开始陷下来,只剩了一层包皮,肉体的欲望渐渐开始消褪,但是无数年轻漂亮的情影又重新回到记忆中,把他的心思弄得空荡荡的。到这个时候,他觉得需要雇一些姑娘,单单让她们躺在床上来让他观赏。啊,这不就是文学作品中描写的荒淫腐朽的做法吗?年轻人咒骂这样糜烂的生活,可是他们终究也是要老的。年轻姑娘的身体是那么完美,胸脯上象有两座国滚滚的小山丘,洁白光滑的皮肤托出两朵小小的红玫瑰,圆圆的、神秘的大腿散发着金光,在另一边,臀部分成了精巧的两部分,令人心悸,这美丽的胭体,他的身体感官虽然僵死了,但是他的神经细胞却进发成千上万的火花;还有她们的面庞,耳孔内一层一层的波纹盘旋进去仿佛体内里边一个神秘的海,光滑的面颊上两片嘴唇毫无遮拦,看起来散发着无穷的欲望,却又娇嫩得似乎特别容易受到伤害。他总是要看着她们的躯体才能人睡,他伸出手抚摩那些温暖的身体,光滑的大腿和臀部,滚烫的嘴唇……他心满意足,惬意地进入梦乡,而这样的梦中不会再有恐惧。他在梦中常常发泄自己对年轻人的恨,恨不得吃掉他们,他梦见战壕里摞着成堆的年轻男人的尸体,梦见在极深极深的海底沉没的水手们,梦见浩瀚的天空中密密麻麻的航天器一直伸向宇宙深处无穷无尽的黑洞中。

  他醒着也做梦,只是他意识到这些白日梦是他年迈昏庸、越来越鄙视自己的身体的一种宣泄方式,他嫌恶他自己象被烧伤一样粗糙的皮肤,秃脑袋。上的黑斑点、肉皮上一道道很深的皱折、愈来愈褪化的视力、瘦瘦小小的四肢、收缩的心脏,还有脑子里一刻不停的那些邪念,损伤着他那象风铃一样清醒的头脑。

  唉,多么遗憾,新生婴儿出生后就会由他们漂亮的教母走到摇篮边许三个神奇的愿,这些婴孩并不需要,这样的礼物应该送给他这个年纪的老人,特别是象他一样脑子清醒得象个风铃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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