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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他迈动不稳的双脚,朝后屋走去。她在她床垫子上的样子给他的印象仍然很深刻,这使他感到高兴。他已经得到了他想从她那儿得到的一切,逃走的办法和一应物品。

  他迅速穿上短裤,开始穿衣服……

  对克莱尔·海登来说,这又是一个那种奇怪的夜晚,她处身于几乎完全没有什么变化的环境,可内心深处这种环境已经用她旧日的情景加以改装了。因为越来越经常地非法地把自己从克莱尔·海登变成克莱尔·埃默森,她就得回想克莱尔·埃默森的生活曾是什么样子,而不是克莱尔·海登的。那不是现实的生活,任何事情都不完全是原来的样子,但那是遥远的甚至温馨的。

  这样沉浸到过去——她自嘲为她的考古之夜——是不健康的,她在进行了一次长时间的废墟发掘后得出这个结论。没有什么书本或医生告诉她这样思旧不好,是她自己感到不好,因为这代表了对现实的某种逃避。这使她有一种负罪感,那么像母亲曾经加给她的那种负罪感。她的母亲曾常说,“克莱尔,你要把头埋到书本里多长时间?对一个正在成长的女孩,做个书虫子是不健康的。你该少看点书。”她总是顺从地离开她的心爱的世界到比较差劲的现实世界中来。母亲的声音又回响在她耳边,在太平洋的这个寂寞之夜,于是,她又把自己从那个好一点的世界里移出来,回到她必须面对的那个世界。

  她不去想早晨同马克的情景,那情景太令人厌恶,也不去想6、7个小时前同特呼拉的情景,那太倒霉了。整个晚上她所希望的是汤姆·考特尼会路过这儿,他答应过会来的。那就会有真诚的交谈,其中有率直和宽慰,是一个更具吸引力的现实世界。她想告诉他一点关于马克的事情,告诉他关于她同特呼拉会面的全过程,此后,在她脑子里她的感情和位置也许会更有条理些。

  她回想着,事实上是汤姆提出要来拜访她。他知道她去见特呼拉,急于想知道他们交手的结果。他说他绝大部分晚上都很忙,他已答应带萨姆·卡普维茨和莫德去参加一次同主事会成员一起的餐会,他想帮萨姆安排主事会召开一次判案会的场面,以便拍照。

  等着汤姆,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太晚了,她由于想到了母亲而萌发了给她写封信的念头。她们偶尔通通信,但自来到海妖岛克莱尔没给母亲写过一封信。

  这样,她在钢笔和信封纸上用去了午夜前的大部分剩余时问。她给母亲写了足足3页纸。写完这个,她又坚持给女友和结婚前认识的已婚夫妇写了几封信。她感到手有些酸痛的时候,刚好写完了这些突然想写的信,并匆匆写完信封。她在想是什么让她给母亲和老友写信。随后她明白了,他们都是克莱尔·埃默森的人,是克莱尔·埃默森向他们伸出手,为抗拒不久的将来重作单身而在她生活中复活他们。

  最后,已过午夜,她放弃了对汤姆的等待,这很令人失望,但还有明天。她决定现在就吃安眠药片,到脱完衣服的时候,她就会昏昏欲睡,不会想更多了。她还没去取药片,便听到附近场地上有人讲话。

  她走向前门,打开来,看到汤姆正走过来。他朝她挥了挥手。

  “我想你已经睡下了,”他说。“我想看看你的灯是否还亮着。”

  “我希望你来,你刚才同什么人在一起吗?”

  “我和萨姆·莫德一起回来。萨姆今晚拍了一些好镜头,他高兴得像个孩子。”考特尼摇摇头。“我有这种热情就好了。”她让大门洞开着,他说,“我进去几分钟不在意吧?”

  “请。我一点不睏。我很想找人谈谈。”

  他越过她,进到起居问。她站在门旁,然后,“我让门开一小会儿,换换空气。”

  他笑了笑。“也防止招来风言风语。”

  克莱尔离开门口。“我现在就处在风言风语的情况下。”她说。“好好看看我。”她在他面前旋转了一圈,裙子也随之飘到膝上。“你瞧瞧前海登夫人。”

  考特尼的眉毛扬了起来。“你是认真的吗?”

  “真正的世人从未听说过的前海登夫人。”

  考特尼有点不安。“好吧——”他说。

  “你是个离婚律师,你明白所有问题,但是你不必为提问这些问题而感到难为情。事实上,你不必问什么问题。我非常乐意告诉你。只要你感兴趣。”

  “我当然感兴趣。是特呼拉吗?”

  “她只不过是其中最小的问题,”克莱尔说。“我们来点社交味道,你想喝点什么?”

  “如果你也想喝,就来一小杯苏格兰威士忌加水。”

  “马上就好。”

  他坐下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拿出威士忌瓶子、两只洋铁杯和一瓶水。在她兑酒时,他说,“你对做一个离异者显得相当快活。别的离婚者到我办公室从不这样,他们总是气冲冲的。”

  “我是刚刚解脱出来,”她说着,坐了下来。“我很好,解脱了。”她把酒递给他,看出他面带困惑。“我要告诉你它像什么,汤姆,”她说着,端起自己的酒。“我是说它感觉像什么。就像等待那种你讨厌的不祥的会面,到时要解雇某个人,或者说得好一些,告诉某个人你已经知道他们如何骗你的真情,这种等待让你如坐针毡,令你发疯,并且突然事到临头,你也经历过了,你要说的都说了,一切结束,再见,你就解脱了,这就是那种感觉。”她举起洋铁杯。“干杯?”

  “干杯,”他说着,举起了酒杯。

  “第五次自由,”她说。“从婚姻下,糟糕的婚姻下获得自由,就这样。”

  他们喝了酒,她从酒杯上抬眼观察他,他的眼睛不想同她的相遇。

  “我让你难为情了,汤姆,”她突然说。“我现在看出了点什么,你对神圣的婚姻生活是很保守的。”

  “并非如此。”

  “而且你认为我在这方面很浮轻,你私下里感到失望,或许气恼。”

  “一点也不,我曾经历过许多次,克莱尔,我想我感到吃惊,就这些。”

  “你知道得更清楚,你知道我们过得不好,你知道这一点。”

  “也许我——我想过这一点,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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