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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我听说了。”

  “当然你会听说,因此你也就明白了。”他注意到了桌几上的酒。“是为我准备的吧?”

  “是为沃尔特。”

  “好吧,我是他的代理。”他举起酒杯,朝着她,“干杯”。

  他吞下了威士忌,而她并没有举杯。“我今晚不想出去吃饭,”她说。

  “你当然得出去,医生的命令。”

  “是沃尔特和你的那种命令,但我还是不。沃尔特有空时他会亲自来叫我的。”

  德尔加多医生开始认真地研究她。“你瞧,宝贝,对他来不来我不再有什么指望。我是开诚布公地对你说,如同对同一俱乐部的成员说话一样,我不再指望他能来。”

  第一次,曾经是最微弱的担心开始成为内心的痛楚。她感到无名的恐惧抓住了她的内脏,身子也在紧缩。“我不指望任何东西,”她微弱地说。“我知道他忙,并且有了新的职责。我也明白他是如何感觉我们的,昨天中午……”

  “昨天中午是黑暗的中世纪,”德尔加多近乎粗暴地说。“今天是他生命的另一个世纪。他前进了,甚至还超过了我。总之,他的地位不同了,他不能再游戏了。”

  “游戏?”她重复着,内心被深深刺痛。“这是什么话?你这是什么意思?”

  “噢,不说了,”德尔加多不耐烦地说。她领略到他终于从“哈里特”过渡到“宝贝”、到“护士”,他甚至连一个旁观者的同情也没有。“瞧,”他说,“他对我讲了你的一切。”

  “什么意思?”她试图控制住自己的声音。

  “它的意思是,我是他的亲密朋友,他告诉了我一切。”

  “我不喜欢你闪烁其词,你的弦外之音像是某种事情——某种肮脏的事情已经——”

  “宝贝,那是你说的,我没说。我毫无这个意思。沃尔特是喜欢你的,他想在这样的夜晚弄出我来,就不得不告诉我为什么。相反,我被你深深打动,当然,我知道沃尔特对你相当了解,这些就是我说他不能再游戏的意思。今晚,他正在受到费舍尔家的欢迎,在那里不是作为一名医生而是作为一名地位平等者。我还得知,他们家的一个女儿已经占领了他,或者说正想占领,而她又漂亮得该死。”

  哈里特感觉到了他的话语里的无意伤害,随之又感觉到了某种别的东西。近来被扔到一边的面具又溜了回来。

  “是——是他派你来说所有这些?”她不由自主地问道。

  “他告诉我见机行事,语言是我的,观点是他本人的。”

  “我——我无法相信,”她说。“他——就在昨天,他——”她无法继续说下去。

  德尔加多医生立即来到她身旁,一只胳膊父亲般地抱住她,安慰她。“你瞧,宝贝,我很抱歉,真的。我真的未想到你会——我的意思是——想象不出你心里在想什么。像沃尔特这样的男人。”

  “男人都一样,”她几乎是说给自己听。

  “你知道,宝贝,如果稍动一下脑筋,你就会记起在心理学一课经常做的一个基本小实验。他们总是弄一只雄鼠,使之在两方面饥饿——与食品隔绝——与性隔绝。然后,将它放进一个一头放有食物而另一头有只雌鼠的笼子里。问题是——它会奔向保命的食品,还是奔向性和爱情。你知道答案是啥,保命总是获胜。”

  “你在说什么?”她没有完全听进去。

  “我是说这次它又赢了。”

  “讨厌,不,不,”她感到头晕,摸索着找椅子扶手。

  德尔加多医生扶住她。“嗬,嗬,别这么认真,还不是世界末日。”他帮她安坐到椅子里,递给他喝过的酒杯。“喝完它,看来你需要喝点,我去为自己再弄一杯。”

  她接过杯子,德尔加多脱下外套,消失在她的背后。她听到他弄酒的响声,而从她的心房里听到的是来自远方的悲恸。它来自玛丽·谢莉,她坐在卡萨马革尼的楼上,仰望着特里洛尼,他刚从维亚雷焦附近的海岸归来,他在那儿鉴定了自我。特里洛尼在悲愤和噩耗的极度静默中站立着,玛丽·谢莉痛哭失声,“没有希望了吗?”而心里明明知道是没有希望了。

  哈里特在某个古老的传记中读到的这些,她从未想到过,而现在却涌上心头。

  “感觉好点了吧?”是德尔加多医生站在她身边。

  她呷了一口威士忌,将杯子放到一边,她承受过一切,她认命。“至少”她说,“他应该亲自告诉我。”所有这一切留给她的只是轻声的抱怨。

  “他不能。你知道他有多敏感。他讨厌露面。此外,他不忍伤害你。”

  “他不认为这样会伤害我?”

  “好了,作为旁观者——”

  “是的,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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