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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福尔特里格双手一拍。“我知道会这样的,我知道!我知道!这三天来我一直在给你们这些小子说这个。”他跳起来,双手紧握在一起,“我知道会这样的。”

  芬克继续说,“法官安排在明天中午再举行一次听证会。他想把孩子带回来,看看他是否改变了主意。我对此不太乐观。”

  “我希望你出席那个听证会,汤姆。”

  “是的。罗伊,那法官也想叫你出席。我解释说你上午有一个关于诉讼延期申请的审讯会,他坚持要你用传真给他发一份审讯会命令的拷贝。他说只有那样,他才会原谅你。”

  “他是个疯子啊?”

  “不,他不疯。他说下星期要频繁地举行这些小型听证会,他期望我们两人作为请求人出席。”

  “那他准是疯了。”

  沃利眼珠子骨碌碌转着,摇摇头。这些地方法官竟会是如此一群蠢货。

  “听证会之后,法官对我们谈了关于用证人保护计划安置那孩子和他的家庭的问题。他认为如果我们能保证那孩子的安全,他便可以说服他开口。”

  “那要几个星期的时间。”

  “我也这么想,但是刘易斯告诉法官几天时间就能办妥。罗伊,坦率地说,我认为在我们能够履行这些保证之前,那孩子不会开口。他是个倔强的小家伙。”

  “他的律师怎么样?”

  “她表现得很冷静,话不多,但她和那法官的关系相当密切。我得到的印象是,孩子一直在得到很多劝告。她不笨。”

  沃利不得不说上几句。“汤姆,是我,沃利。你认为周末会发生什么情况?”

  “谁知道呢?我刚才说了,我认为这小子不会一夜之间就改变主意,法官不打算释放他。法官了解格朗克和马尔丹诺那些人的情况;我的印象是,他想把这孩子关起来由他自己来保护。明天是星期五,因此,看起来孩子将在监狱里度周末了。我肯定那法官会在星期一把我们召回去,再进行一次会谈。”

  “你回来吗,汤姆?”罗伊问道。

  “回来,过几个钟头我就飞回来,明天早晨再飞回这儿。”芬克的声音现在听起来疲惫不堪。

  “汤姆,今晚我在这儿等你。干得好。”

  “遵命。”

  芬克的声音消失了,罗伊又揿了一下开关。

  “叫大陪审团作好准备,”他朝沃利厉声说。沃利跳下写字台,朝门口奔去。“把马克·斯韦的档案拿给我。通知书记员,明天晚些时候把传票送出去,在这之前要封好。”

  沃利走出门外,消失了。福尔特里格又回到窗前,自言自语地说:“我料到会这样的,我知道。”

  一身制服的警察在多琳的夹纸写字板上签了字,便和他的同伴走了。“跟我来。”她对马克说,好像他又犯了罪,而她的耐心也快消磨掉了。他跟在她身后,望着她那紧紧包在黑色化纤裤子中一扭一摆的肥臀。一条厚厚的亮闪闪的皮带箍着她的细腰,皮带上挂着各种各样的钥匙圈,两个黑色小盒,他猜想那是BP机,还提着一副手铐,没带手枪。她穿一件白色制服衬衫,袖子从上到下缀有标志,领子上镶着金边。

  过道里空荡荡的,她打开了他的牢门,叫他回到他的小囚室里去。她跟着他进了屋,在墙壁一周转了转,像一条服过兴奋剂的狗,在机场嗅个不停。“看见你又回到这儿,有点令人吃惊,”她说,又去检查卫生间。

  他无言以对,而且也没有交谈的情绪。当他看着她弯腰曲背时,便想起她丈夫因抢劫银行罪被判了三十年徒刑,要是她再喋喋不休,他可能就要揭这块疮疤了。那就足以使她闭嘴,撵她走路。

  “你一定惹罗斯福法官生气了。”她说,从窗子里看过去。

  “我想是的。”

  “你要呆多久?”

  “他没说。我明天还得回去受审。”

  她走到床铺前,开始拍打毯子。“我在报上看过有关你和你弟弟的报道。一桩奇怪的案子。他怎么样了?”

  马克站在门旁,希望她赶快走开。“他也许会死去,”他悲伤地说道。

  “别瞎说!”

  “是的,太可怕了。他昏迷不醒,你知道,吮着大拇指,不时地哼哼唧唧,还说胡话。他的眼睛都陷下去了,不吃东西。”

  “对不起,我问起这事。”她那浓妆艳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是啊,我敢断定你会为你所问的话感到遗憾的,马克心里想。“我应该在那儿陪他,”马克说,“我妈妈在那儿,但是她彻底垮了。你知道,要吃很多很多安眠药。”

  “非常抱歉。”

  “太可怕了。我自己也一直感到头晕。谁知道,我也许会落得和我弟弟一样的下场。”

  “你需要什么东西吗?”

  “不用,我只需要躺下来。”他走到下铺跟前,一头倒在床上。多琳跪在他身旁,心中感到十分不安。

  “宝贝,你需要什么,告诉我就行了,好吗?”

  “好。来几块意大利馅饼倒不错。”

  她站起来,考虑了一会儿。他闭上了眼睛,好像陷入痛苦之中。

  “我看看能干些什么。”

  “你知道,我没吃午饭。”

  “我马上就回来。”她说完便走了。门在她身后卡嗒一声关上了。马克赶紧跳下床来,听着动静。

  病房里依旧一片昏暗;灯熄了,门关着,窗帘拉上了,只有高挂在墙上的无声的电视机摇曳的蓝影发出荧荧的光亮。黛安陪着里基在床上躺了八个小时,弄得精疲力尽。在这间阴暗潮湿的小屋里,她不停地拍着,抱着里基,不停地低声软语,想使他坚强起来。

  雷吉两小时前来过,她们坐在折叠床床沿上,谈了半个小时。她讲述了听证会的经过,让她放心,说马克有人管饭,没有生命危险,还描述了拘留中心马克住的房间,因为她以前见到过,告诉她在那儿比在这儿安全,又谈起罗斯福法官,联邦调查局和他们的证人保护计划。起初,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她觉得这个主意还是挺吸引人的,他们只需迁到一个新城市,使用新名字,找份新工作和体面的住所,他们可以摆脱这个困境,开始新的生活。他们可以选一个大城市,有大学校,孩子们会消失在人群中。但是,她躺在那儿辗转反侧,从里基的小脑袋上面望过去,凝视着墙面,她越想越不喜欢这个主意。事实上,这是一个可怕的主意——永远生活在逃亡之中,总是担惊受怕,会有人突然来敲门,当哪个儿子回家晚了,总是胆战心惊,总要为过去编造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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