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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马克坐在椅沿上,突然心里感到害怕。他向母亲撒了谎,向警察撒了谎,也向格林韦大夫撒了谎。他也准备向联邦调查局撒谎。罗米才死去不到一天,他已在到处撒谎,谁问他就向谁撒谎,明天也许要对另一个人撒谎了。也许该是全盘招供,改邪归正的时候了。

  “你几岁了,马克?简单地谈谈你自己的情况。”

  “我十一岁,在杨柳街小学上五年级。”

  “克林特说你中午要会见联邦调查局的人,这话是真?”

  “真的。他们要在医院里问我一些问题。我可以问你些事情吗,雷吉?”

  “当然可以,”她咧开嘴笑着说。很显然她觉得一个小孩子要找律师这件事非常有意思。马克知道如果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她就不会再笑了。她的眼睛非常漂亮,正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如果我告诉你事情,你会说出去吗?”他问道。

  “当然不会。这是你的特权,绝对保密。”

  “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就是说,不管你给我讲什么,我永远不能说出去,除非你对我说我可以说出去。”

  “永远?”

  “对,这就像向你的医生诉说病情或向牧师忏悔一样,整个谈话都是保密的,不准泄露。你懂这个意思吗?”

  “我想懂了。不管在什么情况下——”

  “都不能。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不能把你的话告诉别人。”

  “如果我告诉你的事情是其他人都不知道的,那怎么办?”

  “我也不能说出去。”

  “一件警察局正想知道的事情?”

  “我也不能说。”

  马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整整看了她一分钟,终于相信她是可以信赖的。她脸部表露出热情,目光宽慰人心。她很随和,和她谈话不困难。

  “还有什么要问的?”她问道。

  “有,你怎么会叫雷吉的?”

  “几年前我把名字改了。原先我叫里贾纳,嫁给了一位医生。后来各种各样的不幸发生了,于是我将名字改成了雷吉。”

  “你离婚了没有?”

  “离了。”

  “我的父母也离婚了。”

  “很遗憾。”

  “不用遗憾。他们离婚了,我和弟弟从心底里感到高兴。我的父亲常常酗酒,殴打我们,还打妈妈。我和里基都恨他。”

  “里基是你的弟弟?”

  “是,就是住院的那个。”

  “他怎么啦?”

  “这是这一复杂事情的一部分。”

  “你想什么时候告诉我这一事情?”

  马克踌躇了片刻,想起了几件事情。他还没有准备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你要收多少费?”

  “我不知道。是一件什么样的案子?”

  “你承接什么样的案子?”

  “主要是涉及儿童的案子,如处理一些遗弃儿,儿童的收养,婴儿误诊或治疗不当等事情。但主要是承接虐待儿童的案子。我承接的有些案子性质相当严重。”

  “那好极了,因为这是一件性质真正非常严重的案子。一人死了,一人住了院。警察和联邦调查局要找我谈。”

  “喂,马克,我估计你出不起很多钱来雇佣我,对吗?”

  “对。”

  “法律上讲,你应该付我律师费,一旦你付了费,我就是你的律师,我们就由此开始。你有一个美元吗?”

  “有。”

  “那么你为什么不付给我作律师费呐?”

  马克从口袋里抽出一张一美元的钞票交给了她。“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

  雷吉并不想要小孩子的钱,但她拿下了,因为职业规矩总归是职业规矩,而且他以后也许再也不会付费了。他会因为雇了一名律师感到自豪。她以后再想办法还他。

  她把钱放在茶几上,“好,现在我就是你的律师,你是当事人。我们来说说这件事情的经过吧。”

  他又伸进口袋,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剪报。这是格林韦大夫给他们的。他将这张报纸剪下的报道交给了她。“你看过这个没有?”他问道。“这是晨报上剪下的。”他的手在颤抖,报纸也在抖动。

  “你害怕了,马克?”

  “有一点。”

  “尽量放松一点,好吗?”

  “好,我努力这样做。你见过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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