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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已经开了15分钟了,内特看了看手表。他准备用时间来做记录:到达第一个岔道时雅维放慢了速度:像这样的岔道有成百上千个。一条相同的支流向左岔去,船长得做出判断:哪条岔道是卡比夏河,他们选,右面那条。速度更慢。不一会他们开进了一个湖,雅维关掉了引擎。

  “等等。”他说着站到一个油桶上,观察着四周的洪水走向船静止在水面。

  他注意到了一排盘很错节的矮树:他用手指指,自言自语地在说什么。到底有多少乱猜的成分,内特也说不上来、雅维研究过地图。而且从小就生活在这一带,这些河道都通往巴拉圭河,即使他们走岔了道,迷了路,水流也会把他们冲回到韦利那儿的:他们跟着这排矮树和灌木丛向前行驶,很快到一条很浅的溪流的中心,溪流的上方被树枝掩盖着。看上去不像是卡比夏河,但船长的表情仍很自然。

  行驶了一个小时后他们才遇见第一幢住宅——一间泥砌的红瓦屋顶的小茅屋。房子浸在三英尺深的水里,不像有人或动物。雅维放慢了速度以便说话。

  “雨季时,许多潘特纳尔人都要迁移到高地去,他们带上孩子和牛要离开三个月。”

  “我没见到什么高地。”

  “高地不太多。但每一个潘特纳尔人都有自己要去的地方。”

  “印第安人呢?”

  “他们也迁移。”

  “好极了,他们东搬西搬的,我们上哪儿去找呢?”

  雅维格格笑了:“我们会找到他们的!”

  船从房子前向漂了过去。他们没看到门和窗户,叫人有些纳闷。

  又行驶了90分钟、内特完全忘记了被鳄鱼吃掉的危险;船这时拐了个弯,驶近了一群在六英尺深的水下睡觉的鳄鱼。船吓着了它们,打破了它们的美梦。只见尾巴一阵摆动掀起了不少的水花,内特瞟了一眼砍刀:需要时得用它,但他马上又嘲笑起自己这愚蠢的念头。

  鳄鱼没有攻击他们,只是望着小船慢慢地经过。

  在以后的20分钟里他们没再遇到任何动物。河道又变窄了,两边的河岸靠得越来越近,交错的树枝搭成大篷,覆盖在河的上方。光线突然暗下来,他们犹如行驶在隧道里,内特看了一下表。

  “圣洛拉”离他们已有两小时的路程了。

  就在他们三弯九转地穿行于沼泽时,前方隐隐约约地出现了地平线:玻利维亚的山脉耸立在远处,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近。水面开阔起来,树荫也消失了。他们驶进了一个有几条小河交汇的大湖。他们先慢慢地绕着湖兜了一圈,然后再放慢速度兜了一圈:所有的支流看上去都一模一样:比夏是其中的一条,现在连船长也犯难了。

  雅维站到油桶上观察水势,内特一动不动地坐着。湖那边的草丛里有个渔夫,看来他们今天的运气就靠他了。

  渔夫很有耐心地坐在一只自制的独木舟里,那个独木舟是用棵树凿成的,已经有了些年代。一顶破旧的草帽遮住了他大半个脸。等他们相距只有几英尺、完全能看清对方时,内特注意到他并没有拿钓鱼杆之类的工具。绳子就绕在他的手上。雅维用葡萄牙语跟他交谈,还递给了他一瓶水。内特光在一旁笑,听着他们发出含糊不清的奇怪的声音。他说的葡萄牙语要比西班牙语慢一些,几乎跟法语一样带有鼻音。

  不知道那渔夫见到有人闯进这不毛之地是否高兴,至少他脸上没有表露出来。这家伙会住在哪儿呢?

  他们开始用手在比划,基本上是朝山峦的方向指,但那个小个子所指的范围几乎覆盖了整个湖面。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内特觉得雅维是在尽量搜集每一条信息。也许要走上好几个小时才会遇见人。在这片沼泽和河流纵横交错的地区航行是十分困难的:他们才走了两个半小时就已经迷失了方向。

  黑压压的一片蚊子越过他们的头顶,内特急忙去拿驱虫剂。

  渔夫好奇地望着他。

  他们说了再见,船又开动了,在微风中向前划行:“他的母亲是印第安人。”雅维说。

  “这倒不错!”内特回答说,他一个劲地在驱赶蚊子。

  “离这几上小时有一个居住区。”

  “几个小时?”

  “也许3小时。”

  他们带的油可以开15个小时,内特计算着每一分钟。他们从一个入口处又进入了卡比夏河,它和其他的小河一样从湖中岔了出去、河面越来越宽,他们开足马力向前驶去。内特在放食品盒和油桶的船底当中找了个座位,背靠长凳坐上。坐在这里不会被水溅到。他正想打个盹,突然马达发出了一阵劈劈啪啪的爆响,船身便慢了下来。他盯着河面。不敢回过头去看雅维。

  内特还不曾担心引擎出故障。一路上遇到的小风险已经够多了,但万一引擎坏了他们就得伤筋累骨地划上几天才能回到韦利那儿。他们只能睡在船里,吃带来的那些东西,直到食品耗尽。遇到大雨还得舀水,然后指望能再碰上一个打鱼的给他们指条道。

  内特突然感到了恐俱。

  但紧接着一切又正常,机器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轰鸣起来,后来这成了家常便饭:每隔20分钟左右,正当内特想小睡会儿时,引擎正常的运转就会突然停下,紧接着船身往下一沉。内特就赶忙去留意身边是否有野生动物出没。雅维用葡萄牙语咒骂几句,再摆弄一阵子阻塞门和风门,然后一切又恢复正常。

  他们停在一个小岔口的树荫下吃午饭——奶酪,咸饼干和甜饼干。这时下起了雨。

  “那个小个子渔夫,”内特问,“认识印第安人吗?”

  “是的,他们去巴拉圭河同一条船做买卖,一个月去一次。他见过他们。”

  “你是否问他有没有见到过一个女传教士?”

  “我问了,他没着见。你是他看见的第一个美国人。”

  “这家伙真幸运。”

  近七个小时后他们才望见了小村落的影子,内特在靠近山脚下的树林上方看见了一缕细细的青烟,雅维肯定那地方是玻利维亚。地势越来越高,他们正在接近山区。泛滥区已经在他们后面了。

  他们来到一个被树林环抱的山口,一块空地上放着两只独木舟。雅维将船驶近空地,内特迅速地跳上了岸。他急着要舒展一下双腿,让脚感受到结实的地面。

  “别走远了,”雅维边关油箱边警告他说。内特看看雅维,两人的目光对在一起,雅维冲着树林的方向点了点头。

  有一个印第安人正在注视他们,是个男的,褐色的皮肤,光着上身,下面系一条类似草裙的东西,没看见带了什么武器。见对方没有武器,内特这才松了口气,他起初很害怕印第安人留着长长的黑发,头上描着红色的条纹。要是他手里有支长矛的话,内特二话不说就会投降。

  “他友好吗?”内特眼光没离开那个人问。

  “我想是的。”

  “他说葡萄牙语吗?”

  “不知道。”

  “干吗不上去问问呢?”

  “放松。”

  雅维也离开船走了过来:“他看上去是个食人生番。”他轻声说。但幽默没起作用,

  他们朝印第安人走了过去,印第安人也朝他们的方向走了几步。三个人相隔一定的距离站住了,内特试探地举起手掌说:“你好!”

  雅维满脸堆笑地问:“会说葡萄牙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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