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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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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特罗斯戏院的黑暗的楼厅上,格伦·詹森独自一人坐在那儿看着下边银幕上两个裸身而剧烈动作的男人。他从一个大纸盒里拿出爆玉米送进口里,除了银幕上的身体什么都没看见。他穿着十分保守,藏青羊毛衫,卡其裤,平底鞋。阔大的墨镜藏起了他的两眼,仿鹿皮卷边软帽盖住了他的脑袋。他天生一张让人见过就忘记的面孔,一经加以伪装,休想会有人认得出来。特别是在这半夜时分的一家几乎空无一人的同性恋色情戏院的无人光顾的楼厅上面。没有耳环,没有印花大手帕,没有金链条,没有珠宝饰物,没有任何东西表明他来到物色伴侣的市场。他只求没人看上他。 这已成为一场名副其实的挑战,跟联邦调查局和整个世界玩的这场捉迷藏。就在这个晚上,他们已经在他住的大楼外面的停车场上尽忠职守地设下了岗位。另外还有一对探员把车子停在离大楼后廊不远的出口处,而他却让他们坐守了四个半小时以后,方才经过一番乔装打扮,然后大模大样地走到大楼底层的停车库里,登上一辆朋友的车子开了出去。这大楼有的是进出口,可怜的调查局的探员们怎能看得住他。他可不是个没有同情心的人,可是他也得有他自己的生活要过。如果连调查局的探员都找不到他,一个杀手又能对他怎样呢? 戏院的搂厅分成三块,每块有六排座位。整个楼厅都很暗,唯一的亮光是后面放映机里射出来的深蓝色光柱。破损的坐椅和桌子都沿着外面的过道堆放。墙上的丝绒帷帘像碎布条似的淖落。这真是个绝妙的藏身之处。 他曾经十分担心被人逮住。参议院通过任命之后的几个月间,他害怕得心惊肉跳。他吃不得爆玉米,不消说也看不进电影。他暗自盘算着,如果有人逮住他,或者认出他,或者万一曝了光,他干脆就承认是为了一件未决的淫秽案件做点调查研究。备审案件目录中总归有一件这类案子,这样的说辞不见得就不能取信于人。这条理由站得住脚,他不断地如此思忖,他的胆子变大了。但是1990年的一天晚上,一家戏院失火,死了四个人。姓名都上了报纸,一大新闻。格伦·詹森大法官正好在厕所里,听见了嘶喊声,闻到了烟火气。他冲到街上便不见人影了。死人全是在楼厅上发现的。其中一人是他的相识。他不看电影达两个月,后来便故态复萌。他需要再做研究,这是他想到的理由。 要是他被逮住了呢?他的任命是终身职务。投票的诸公不能要他解职回家。 他喜欢这家蒙特罗斯戏院,因为每个星期二晚上这儿都有通宵电影,而且看客总是不多。他喜欢吃爆玉术,啤酒半美元一杯。 中间的座位上两个老头子摸摸搂搂。詹森有时斜眼看他们一下,不过他是一门心思在看电影。可悲哪,他心里想,都70岁的人了,已经是死到临头,还要提防爱滋病,竟还藏身在这破烂楼厅上找乐子。 这楼厅上马上来了第四个人和他们作伴。他看了一眼詹森和两个搂在一起的老人,便拿着一杯啤酒和一包爆玉米悄悄走上中间的最后一排。放映室就在他的背后。他的右手朝下隔三排坐着大法官。他的正前方,两位迟暮的情人在热吻,在低语,在窃笑,把整个世界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的衣着妥贴得体。紧身牛仔裤,黑色丝衬衫,耳环,角质架的墨镜,头发和胡子都修剪得整齐干净,地地道道像个同性恋。他就是卡迈尔。 他稍等了几分钟,然后轻轻移向右边,坐在靠过道的边上。没有被人瞧见。谁来管他什么位置呢? 到12点20分,两个老人玩够了。他们站起来,手臂挽着手臂,踮起脚尖出去,仍然在低语,在窃笑,詹森没有朝他们看。他全神贯注在看电影:狂风恶浪的大海,一艘颠簸震荡的游艇上,放浪形骸的狂欢淫乱。卡迈尔像一只猫一样溜过了过道,来到大法官背后相隔三排的一个座位上。他抿了一口啤酒。只剩下他们两个了。他等了一分钟,立即敏捷地移到下面一排。詹森和他相距8英尺。 风势愈见猛烈,淫乱更加放肆。飓风的呼啸,寻欢作乐的嘶喊,在小戏院里响得震耳欲聋。卡迈尔把啤酒和爆玉米放在地板上,从腰间抽出一根3英尺长的黄色尼龙滑雪绳。他利索地把绳子两头绕紧在双手,一步跨越他前面一排空椅。他的猎物呼吸沉重了。爆玉米盒子在抖动。 他干得利索而残酷。卡迈尔把绳子刚好套在大法官的喉头下面,死劲把它勒紧。他把绳子往上猛拉,使大法官的脑袋翻倒在椅子背上,颈脖子折断得干干脆脆。他绞紧绳子,在大法官的头颈后面打了个结。他用一根6英寸长的钢条穿过绳结中的一个圈洞,转动那个致命的圈套,直到大法官的皮肉绽裂,鲜血直流。前后不过十秒种。 突然间风势已过,又开始一场欢庆的作乐。詹森已经瘫倒在座位上。他的爆玉米散布在他的鞋子四周。卡迈尔可不是个对他自己的手艺赞叹不已、流连不去的人。他离开了楼厅,不露声色地走过了大厅里的杂志架子和陈设,然后便消失在人行道上。 他驾驶那辆挂着康涅狄格州车号牌的普普通通的白色福特汽车来到杜勒斯机场,在一间盥洗室里换掉了衣服,焦急地等候着去巴黎的航班。 第一夫人在西海岸出席一次又一次的5000美元一盘的早餐会,那边的有钱人和喜爱炫耀的人都巴不得掏出钞票去吃一顿冷鸡蛋和廉价香槟,为的是有机会让别人看见他们跟女工在一起,或许还能跟女王一同拍照,这里说的女王乃是人所共知的她的雅号,因此,总统是在孤枕独眠的睡梦中听见电话铃声的。按照历任美国总统的伟大传统,前些年他也曾有过需要一位情妇的念头,但是如今这又显得跟共和党格格不入。何况,他已到了古稀之年,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所以,就是女王待在白宫的时候他也常常是独自一人睡觉。 他睡得很熟。电话铃响了12次他才听见。他抓起电话,抬眼看钟。凌晨4点40分。他听见了说话,跳下了床,八分钟后便已来到椭圆办公室。他不曾沐浴,没系领带。他两眼瞪着他的参谋长弗莱彻·科尔,安然在办公桌后就座。 科尔笑脸相对。他的漂亮牙齿和光秃头顶都在发亮。年龄不过37岁,他在四年前一手挽救了竞选的颓势,把他的老板送进了白宫。他惯会翻云覆雨,仗势欺人,在内层圈中撕咬拼杀,逐步得势,以至于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今天。许多人都把他看作是真正作主的人。下面的工作人员听到他的名字便会不寒而栗。 “出了什么事?”总统缓缓问道。 科尔在总统办公桌前慢步走动。“知道得不多。两个人都死了。两个联邦调查局的探员凌晨一点钟左右发现罗森堡死在床上。他的护士和一个最高法院的警卫官同遭暗杀。三人都是头部中弹。干得不留痕迹。联邦调查局和首都警察正在现场复查的时候,他们接到电话说发现詹森又死在一处同性恋的戏院里。他们发现他已经有几小时了。沃伊尔斯4点钟给我来电话,我立即给你打了电话。他和格明斯基马上就到。” “格明斯基?” “中央情报局应该参加,至少在目前。” 总统两手叉在脑后,舒展一下身子。“罗森堡死啦。” “是的。我提议你在两三小时后向全国讲话。马布里已经动手起草一份初稿,我会搞出定槁。我们得等到天亮,至少等到7点钟。要不然,太早了我们也会失去许多听众。” “新闻界……” “是的。他们出动了。记者们拍摄了急救人员把詹森抬进停尸房。” “我没听说他是个同性恋。” “这一点现在是不成问题了。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危机,总统先生。请考虑一下。这不是我们造成的。我们没有过错。谁都不能怪罪我们。全国都会因为震惊而达成某种程度的团结。这是集结在领袖周围的时刻。大好时机,不可泄气。” 总统喝了一口咖啡,瞧着办公桌上的文件。“我可以动手改组最高法院。” “那是最有利的一点,最高法院会成为你的建树传给后任。我已经给司法部的杜瓦尔去电话,告诉他跟霍顿联系,准备初步的提名名单。霍顿昨晚在奥马哈发表演讲,不过现在快要飞回来了。我提议今天上午稍晚一点我们和他会面。” 总统点点头,对于科尔的提议他照例表示赞同。一切细节都让科尔去绞尽脑汁,他自己向来不为细节操心。“有可疑对象吗?” “还没有。我不知道,说实话。我告诉沃伊尔斯,等他到这儿的时候,你会亲自听他汇报。” “我听见有人说过,联邦调查局在保护最高法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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