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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贾吉尼将一只手放在司机头上,说:“路易吉,我将你提升为中士是因为我觉得你还算聪明。这位女士是总督察,所以对她要恭敬些。迪龙先生和奥马利先生是她的同事。你开车穿过岛屿将他们送到萨利那斯,然后回来。”

  “是,上校。”

  “假如你将事情摘砸了,哪怕是一点点,我会要你的命。”

  路易吉笑了,扶着后车门。车里有两排双入座。“总督察,您请。”

  汉纳吻过贾吉尼的脸颊,钻进车坐在后座上。迪龙和赖利坐在另一排座上。贾吉尼微笑着,透过开着的车窗向他们道别:“祝你们顺利,我的朋友们。”

  他后退一步,路易吉开车而去。

  ……

  这天正好是某个圣徒节,巴勒莫大街上的交通被各种各样的宗教游行所阻塞,所以车行进在这里简直像是爬行。一些头戴兜帽身穿长施的男子抬着一副巨大的棺材架,上面站着一个装饰华丽的圣女雕像。

  “看那个,”赖利说,“是个宗教仪式。”

  “是啊,”汉纳·伯恩斯坦说,“但不是普通的圣女。你没注意她的心脏部位插着一把刀?”

  “这就是西西里,”迪龙说,“这儿死亡就像是一种膜拜。德默特,我想你表姐布丽吉特一点都不会喜欢这个的。”

  “她肯定不喜欢,”赖利加重语气说道。但他还是饶有兴致地从开着的窗子向外观赏。

  他们驶出巴勒莫城,进入岛屿的中心地带,随后是一条旅游者开车前往南部海边城市阿格里坚陀通常必经之路。这里的风景蔚为壮观。

  一路上他们见过不少骑在驴背上的农夫,驮篮里装着赶集的蔬菜,老人们头戴花呢帽,身穿打着补丁的衣服,通常肩上背着“鲁帕拉”,那是西西里人钟爱的短筒猎枪。

  还有穿着黑衣服的妇女,有的在田里于活,有的在路边走成一列,头上顶着篮子,好像太阳怎么都伤不着她们。他们穿过一个个村庄,那里的建筑都有几个世纪之久,街道中间是阳沟,在太阳底下散发出一股浓重的尿味。

  “基督,玛丽,约瑟夫,还是让我每天享受爱尔兰的生活吧。这个地方真穷呀。”赖利感叹道。

  “还很有中世纪的味道。”汉纳·伯恩斯坦发表她的高见。

  路易吉第一次开口说话了,还是标准的英语:“这是些贫困缠身的穷人,多年来大地主和黑手党将他们的血汗都榨干了。在西西里现在只有土地了。檄揽园,葡萄园,这些天来还有些观光客。”

  “这么多年来这里的土地里都浸透了鲜血,”迪龙说,“大家将它瓜分殆尽,从阿拉伯人到日尔曼人。你知道英国的理查一世曾经还是这儿的国王吗?”他问汉纳。

  她满脸惊讶的表情。“不,我不知道。你每天还真学了点新东西啊。”

  “可不是吗!”迪龙说完,点了支烟。

  与此同时,在科学岛上,玛丽·德布里萨克正沿着一条悬崖小径往下走,她在这个岛的东北海岸租了一个小木屋。

  她身材苗条,时年二十七岁,但看上去更年轻。她穿着T恤衫和卡其短裤,一顶草帽遮盖着一张娴静智慧、颧骨较高的脸。她的金发柬成一个马尾辫。她一只手拎了只冰盒,胳膊下面夹着画架,另一只手里是她的颜料盒。

  马蹄状的海滩令人赏心悦目,放眼望去一边是阿尔巴尼亚,另一边是希腊。她取出前一天放在岩石后面的一把折叠椅和大伞,她将它们调整好位置,直到满意为止,然后支起画架开始画起来。

  比起油画来,她更喜欢水彩画。她迅速用炭笔画了幅眼前风景的素描,正好一只渔船经过,她把它也画上了,然后将草图抹淡,开始着彩。

  至今她仍旧为亲爱的母亲的去世伤心不已。这个小木屋成了膜护所,至少在她心目中是这样。这里没有用人,只有一个农妇每周三次用驴子给她驮来新鲜面包和牛奶,还有柴禾。这段时间正好可以用来思考人生的意义和目的,当然,还要画画。

  她打开冰盒。其中有一瓶夏布利自葡萄酒,冰凉冰凉。她拧开瓶塞,倒了一杯。

  “真奇怪,”她小声自言自语,“好像每个人都因我而死。先是莫里斯战死在那场愚蠢的海湾战争中,然后是上将,现在又轮到妈妈。我真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只听见有个声音在说:“好极了,我尤其欣赏那一片蓝色,以及你将它浸渗到海岸线的方式。”

  她抬眼一看,发现他就站在那儿。可能跟自己年龄相仿,金发,大脸盘晒得黝黑。他穿着牛仔裤和一条旧双排扣厚呢短夹克。他的英语略带口音,但她也听不出是哪儿的。

  她说:“我不想显得太不客气,但这是私人海滩。”

  “是的,我很清楚,正如我清楚地知道您是德布里萨克伯爵夫人一样。”

  这一来,她当然知道来者不善,肯定有所企图。“你是谁?”

  “名字算什么,”他笑了笑,“就叫我戴维·布劳恩吧。”他从冰盒里拿起夏布利白葡萄酒,看了看牌子。“真不错。”他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口,说:“不赖,一点都不赖。”

  “我很高兴你喜欢这酒。”很奇怪,她一点都不害怕。这既不是偶然相遇,也没有强奸的危险。

  他吹了声口哨,然后叫了声,这次不是用英语,便有一青年走下小径加入他们。她一下子听出他刚才喊的话。

  “希伯莱语,”她说,“你刚才说的是希伯莱语。我去过以色列,能辨认出这种语言。”

  “很好,”他喝完了酒,“听着,”他用英语说,“把这位女士的东西收拾一下,跟我们到上面的小屋去。”

  “这是怎么回事?”她平静地问。

  “别急,伯爵夫人,”他用手做了个手势,“您先请。”

  一辆福特牌旅行车停在小木屋外面。那个青年将她的绘画用具放进车后面,她看见里面已经塞满了她的箱子。

  “顺便介绍一下,这是摩西,”戴维·布劳思告诉她,“你一离开他就开始收拾行李。他们说小橱已经空空如也。我知道你在这里一直是坐出租车的,所以那个老农妇骑着驴子来的时候会以为你已经离开了。”

  “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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