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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第十一章

  他们把我带回医院,可是看管我的不再是那位州警察,而是听取科拉招供的那个家伙,他在另外一张床上躺了下来。我试着入睡,过了一会儿,还真睡着了。我梦见科拉正在望着我,而我正试图和她说点什么,但却说不出来。每到此时她就会入狱,而我就会醒来,耳朵里响起那破裂声,就是我击中希腊人的头颅时所发出的那种可怕的破裂声。然后我就会再次入睡,梦见自己往下跌。这时我便会再次醒来,同时紧紧抱住脖颈,耳朵里响起同样的破裂声。有一次,醒来的时候我大声喊叫起来。同屋的那个家伙肘部一支抬起身来。

  “喂。”

  “喂。”

  “出了什么事?”

  “没出什么事,只是做了个梦。”

  “好吧。”

  他片刻不离地守着我。早上,他让人给他端来一脸盆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剃刀,刮了脸,然后洗了个澡。有人把早饭端进来,他在桌子上吃了他那份。我们一句话也没说。

  这时有人给我拿来一张报纸,就在报纸的首页刊登着科拉的大照片,在其下方是我躺在担架上的一张稍小些的照片。文章称她为酒瓶杀手,还讲述了她提审时如何认了罪,并将如何于今天接受判刑。里面的一页刊有一篇报道说,据悉本案将因其处理速度之快而创下记录。另有一篇有关一位传道士的报道,这位传道士声称,如果所有的案子都能如此快速地予以处理,那将比通过一百条法律更有力于防止犯罪。我翻遍了整份报纸想看看有关科拉招供的报道,可报上只字未提。

  将近十二点钟的时候,进来了一应年轻医生,开始用酒精处理我的背部,把一部分胶布浸湿后去掉。他本该把胶布完全浸湿后再去掉,可大部分时间里他只是强行往下剥,疼得我要死。他把部分胶布弄掉后,我发觉自己能动了。剩下的胶布他没再管,一个护士把我的衣服拿给我,我穿上了。这时抬担架的人进来了,帮我下了电梯出了医院。有辆汽车正在医院门口等着,车上有位司机。和我一起过夜的那个家伙帮我上了车,之后我们开车走了有两街区,然后他又帮我下了车,走进一栋办公大楼,去了楼上的一间办公室。卡茨正在办公室里等着我,他满脸堆笑地伸出一只手。

  “全结束了。”

  “好极了。他们何时绞死她?”

  “他们不会绞死她,她被释放了,自由了,和鸟一样自由了。过一小会儿,等他们把法庭上的一些事一处理完,她就会过来。进来吧,我告诉你怎么回事。”

  他把我领进一间个人专用办公室共关上了门。等他把烟卷好,点燃了一半并挂在了嘴边上,便立即开始说起来。我几乎认不出他了。像他那样头一天看上去还昏昏欲睡,而此时却如此兴奋,这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钱伯斯,这是我一生中所接手的最不寻常的案子。从插手此案到将其处理完毕总共不到二十四小时,但我可以肯定地说此案非同一般。要知道,登姆普西与弗普的较量不是没用两轮就结束了吗?持续时间的长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参与其中期间的表现。

  “不过,此案算不上什么真正的较量,不过是四人玩的牌戏,而每位玩牌者都得了一手极好的牌。你可见过这种情况?你以为只有玩牌者才能打一手臭牌,是不是?见鬼去吧。我每天都能碰到这些臭牌。可如果你给我眼下这样一副牌,那你就瞧好吧!其他三人手里也有牌,而且每人手里的牌都能赢,就看拿牌的人玩得水平高低。喔,钱伯斯,你叫我来参与此事真是帮了我的忙,这种案子我再也不会遇见。”

  “你说了半天等于什么也没说。”

  “我会说的,这你别着急。但是在我把牌给你理清之前,你是不会明白的,也不会知道牌是怎么玩的。先说第一步:玩牌者中有你和那个女人。你俩各有一手极好的牌,因为你们的谋杀天衣无缝,钱伯斯。或许连你都不知道这起谋杀有多成功。萨基特试图用来吓唬你们的那一套,什么车翻下去时她没有在车上,然而手里却拿着手提包,等等,所有这些狗屁不顶。车在翻滚下去之前会摇摆,对不对?而一个女人在跳车之前也会伸手抓她的手提包,对不对?这并不证明她有任何罪过,只能证明她是个女人。”

  “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从萨基特那儿听说的。昨晚我和他共进了晚餐,他还对我表示得意呢。那个笨蛋,他还在可怜我。萨基特和我是敌人,我们是有史以来最为友好的敌人。为了愚弄我,他不惜向魔鬼出卖自己的灵魂,我对他也一样。我们甚至还就此案的结局打了赌,赌一百元钱。他不停地咂舌嘲笑我,因为他对此案成竹在胸。他只需玩他的牌,谋杀犯就会掉脑袋。”

  这可够棒的了,两个人赌一百元钱看我和科拉是否会被绞死!尽管如此,我还是想弄个明白。

  “如果我俩手上的牌很好,哪里还会有萨基特的牌呢?”

  “这我马上就讲到了。你俩手上的牌是很好,但萨基特知道,如果起诉人手上的牌玩得好,那么像你俩手里的这副牌没有哪个男人或女人能玩得好。他知道只要让你俩当中的一个攻击另外一个,这事也就十拿九稳了,这是头件事。第二件事,对此案他根本不用费什么劲儿,有保险公司给他盯着呢,他甚至连举手之牢都不用费。这一点特别让萨基特开心。他只需玩好他手上的牌,赌注的总额就会落入他的口袋。萨基特从哪儿下手呢?他用保险公司为他挖掘出来的材料往死里吓唬你;迫使你签了名控告她。他取了你手中最好的一张牌,这就是你本人也伤得不轻,并使你以此打掉你自己的王牌。既然你伤得那么重,就只能说那是场事故,但萨基特却利用这一点迫使你署名控告她,你签了名,因为你害怕如果不签的话,他就会十分清楚是你干的。”

  “我胆怯了,就这样。”

  “在处理谋杀案时,可以利用人们的胆怯心理,这方面没有人比得上萨基特。现在他想让你怎样你就怎样了,接下来他将迫使你出庭作证指控科拉,因为他很明白,这样一来,便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挡科拉告发你。他和我共进晚餐时就处于这种优势。他嘲笑我,可怜我,还和我赌了一百元钱。与此同时,我却不露声色地坐在那儿,心想只要出得对,我手里的这副牌就肯定能打败他。好吧,钱伯斯,你在往我的手里看,你看见里面有什么?”

  “没多少东西。”

  “哎,你看见了什么?”

  “实话和你说,什么也没看见。”

  “萨基特也什么都没看见。可你看好了,我昨天离开你之后,去看了科拉,她授权我打开帕普达基斯的保险箱。果然不出我之所料,箱子里还有其他一些保险单。我去见了为他开保险单的那个代理人,结果我发现:

  “那份事故保险单与帕普达基斯几个星期前出的事故没有任何关系。原来这位代理人在翻看日历后发现,帕普达基斯的汽车保险眼看快到期了,因此就去他家中找他。当时科拉不在家,他们两人很快就办理好了汽车保险事宜,包括起火、失窃、碰撞、公共责任等通常那一套。接下来那位代理人向帕普达基斯指出,他什么东西都保了险,就是没有为他本人可能受到的伤害而投保,于是问他买份个人人身意外伤害保险怎么样?帕普达基斯对此提议立刻发生了兴趣。或许上一次所发生的事故是他发生兴趣的原因,但即使是这样,那位代理人也对此一无所知。帕普达基斯签约参加了整套保险并把支票给了代理人,第二天保险单便全都给他寄了出来。你知道,一个代理人通常给几家公司干,因此这些保险单并非出自一家保险公司,这是萨基特忘记的第一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不该忘记,这就是帕普达基斯不仅拥有新买的保险,他原来的保险也在,而这些保险尚有一周才到期呢。”

  “好吧,现在看看他都在哪些公司投了保?太平洋州事故保险公司给他开了一万元的个人人身意外伤害保险单;加利福尼亚担保保险公司给他开了一万元的新公共责任债券;落基山脉信用保险公司给他开了一万的旧公共责任债券。这样一来,就有了我的第一张牌。萨基特有一家保险公司替他效劳,涉及金额达一万元,而我却有两家保险公司可以为我效劳,涉及金额达两万元,就看我是否想要他们插手。你明白了吗?”

  “不,我不明白。”

  “你看,萨基特不是把你的大牌给偷走了吗?可我又把这张牌从他那里偷了过来。你不是受伤了吗?而且伤得很重。这样一来,要是萨基特证明科拉有罪,而你起诉她因实施这起谋杀使自己遭受了伤害,那样的话,你无论提出什么样的赔偿要求,陪审团都会答应的,而那两家债券公司将有责任根据保险单作出全额赔偿。”

  “现在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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