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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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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张吧,杰生先生!"他说。"你反正用不着两张的。" "别犯傻了。"迪尔西说,"你还不知道他这个人是从来不白给别人东西的吗?" "你要卖多少钱呢?"他问。 "五分钱,"我说。 "我没有那么多!"他说。 "你有多少?"我说。" "我一分钱也没有,"他说, "那好吧。"我说完就往外走, "杰生先生!"他说。 "你还不死心?"迪尔西说。"他只不过是在耍你。他早就拿定主意自己去看了。走吧,杰生,别惹他了。" "我不要看,"我说。我返回到炉子跟前。"我是来把它们烧掉的。不过,也许你肯出五分钱买它一张?"我说,一面瞧着他一面打开炉盖。 "我没有那么多钱,"他说。 "好吧。"我说。我往炉子里扔进去一张戏票。 "嗨啮,杰生!"迪尔西说。"你不害臊吗?" "杰生先生,"他说,"求求你了,先生。我可以每天给你安轮胎,干一个月。" "我要现款,"我说。"拿五分钱来,这就是你的了。" "别说了,勒斯特,"迪尔西说。她一把把他拉回去。"扔呀,"她说,"把它扔到火里去呀。再扔呀。全都扔进去好了。" "五分钱,这就归你!"我说。 "烧掉吧,"迪尔西说。"他没有五分钱。扔呀;把它扔进去。" "那好吧,"我说。我把戏票扔进炉子,迪尔西把炉盖关上。"象你这样一个大人还干这码子事!"她说。"快离开我的厨房。别吵了,"她对勒斯特说。"别又让班吉发作了。我今天晚上叫弗洛尼给你两毛五,让你明儿晚上去看演出。现在别吵吵了。" 我走进客厅。我听不见楼上有任何动静。我打开报纸,过了一会儿,班和勒斯特进来了。班走到墙根黑暗的地方,以前那儿挂过一面镜子。他伸出双手,在墙上擦来擦去,一边淌口水,哼哼卿卿,不知在说什么。勒斯特却捅起火来了。 "你要干什么?"我说。"我们今儿晚上不需要火了。" "我是想让班吉安静下来,"他说。"复活节总是很冷的,"他说。 "今天又不是复活节,"我说。"别动它了。" 他把通条放好,从母亲的椅子上拿了那只垫子,递给班,于是班就在壁炉前面蹲下,安静下来了。 我看报纸,楼上一点儿声音也没有,这时迪尔西走进来,叫班和勒斯特到厨房去,她说晚饭准备好了。 "好吧,"我说。她走了出去。我还坐在那里看报。过了一会儿,我听见迪尔西来到门口,把头伸了进来。 "你干吗还不来吃?"她说。 "我在等开晚饭呢,"我说。 "晚饭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她说。"我已经跟你说过了。" "是吗?"我说。"对不起。我没听见谁下楼来嘛。" "她们不下来了!"她说。"你去吃吧,让我腾出手来给她们端去。" "她们病了吗?"我问。"大夫说是什么病?我希望不是出天花吧。" "到厨房去吧,杰生,"她说。"让我早点儿把事情做完。" "好吧,"我说,又把报纸举在面前。"我等你开饭啊。" 我可以感觉出她站在门口打量着我。我还是看我的报。 "你干吗要这样闹别扭啊?"她说。"你明明知道我活儿已经多得忙不过来。" "如果母亲身体特别不舒服,不能下楼来吃,那当然就算了,"我说,"可是只要是我在出钱养活年纪比我轻的人,他们就得下楼到餐桌旁来吃饭。你晚饭什么时候准备好了,通知我一声!"我说,又低下头来看我的报。我听见迪尔西上楼去了,她迈着沉重的步子,一面哼哼一面喘气,仿佛这楼梯是直上直下的,每级之间距离有三英尺之多。我听到她走到母亲的房门口,接着听见她叫昆丁,好象她的房门是锁上的。接着她又回到母亲房里,然后母亲就走出来和昆丁说话。这以后,她们一起下楼了。我还是看我的报纸。 迪尔西又来到房门口。"来吃饭吧,"她说,"不然你不定又要想个什么鬼花招来了。你今儿晚上完全是给自己过不去。" 我来到饭厅。昆丁坐在桌旁,头耷拉着。她又抹了胭脂口红。她鼻子上涂了粉,白得象一只绝缘瓷瓶。 "您身体不错,能下来吃饭,我太高兴了!"我对母亲说。 "不管我身体怎样,我下楼到餐桌边来吃饭,也算是对你的一点心意,"她说"我知道男人家在外面累了一天,喜欢全家团聚在一起吃顿晚饭。我想让你高兴高兴。我但求你和昆丁能相处得更好些。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们相处得满不错,"我说。"她如果愿意,一整天把自己锁在屋里我也管不着。可是吃饭的时候不是吵翻天便是生闷气,那我可受不了。我知道这样对她来说要求未免太高,可这是我家里的规矩。我是说,这是您家里的规矩。" "这是你的家。"母亲说。"现在是你当家。"。 昆丁一直没有抬头一我把菜分给大家。她吃起来了。 "你的那块肉好不好?"我说,"如果不好,我可以给你找一块好点儿的。" 她一声也不吭。 我说:"你的那块肉好吗?"我问, "什么?"她说。"嗯,可以。" "你还要添点米饭吗?"我说。 "不要!"她说。 "还是让我给你添一点吧,"我说。 "我不要添了,"她说。 "不必客气,"我说。"你随便用好了。" "你头不疼了吧?"母亲说。 "头疼?"我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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