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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罗塞利经过一所较大的学校,来到另一所学校前面,这所学校显得很不起眼。

  欧海威·托厄犹太法典专科学校——整座学校被建成圆形,虽小却显得精致、玲斑。在它的旁边有一棵大松树,枝叶茂密、繁盛,向四周铺展开来,留下了一片浓浓的阴暗,罩住了停在下面的四辆小轿车。

  罗塞利躲到了大树后面。达奥得继续靠近,他发现松树后面是一堵高大的石墙,将学校和另一座三层高的建筑分隔开来,这是一条绝路,这家伙藏到这里干嘛?达奥得心里不禁有些纳闷。

  过了一会,罗塞利从树后转了出来——他已不再是一个修道长长的教服不见了,穿着衬衫和长裤。

  头上戴着一顶犹太人在夜间常戴的便帽!此情此景,不禁令达奥得目瞪口呆,只见犹太人打扮的罗塞利走到那所犹太法典专科学校的门前开始敲门。

  一个约摸十六岁左右的小伙子将门打开走了出来,显然他们两人之间早已熟识。他们握了握手,交谈了几句,这小伙子点了点头,便又进屋去了,留下罗塞利一人,手插在口袋里,站在门口。

  达奥得突然间感到有些害怕,这是一起犹太人的阴谋?那些从《圣经》上摘录下来的语句是他们送给那个美国记者的吗?达奥得感到疑惑不解。

  他感到,作为一名侦探,一名阿拉伯人,他必须揭露这起犹太人的阴谋。

  但他也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自己是在为谁办事,即使成功了最终也会归于失败,他逃脱不了成为替罪羊的命运。

  这是我的命运,他痛苦地思索着。命运,无法逃脱。

  一股莫名的悲哀占据了他的心灵。但他很快从中摆脱了出来。

  他清晰地意识到,现在他必须履行一名侦探的职责。他猫着腰,溜到两辆轿车中间,对罗塞利密切注视着。

  罗塞利仍然站在那里,戴着那顶便帽,配上那副红胡子,活脱脱就是一个犹太人。

  屋子里面的人除了在闲聊,还在干些什么呢?一个无助的阿拉伯少女被铁链牢牢地捆着?又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在受着他们惨无人道的折磨和摧残?达奥得不禁打了个冷战。

  另外一个人走到了门口。这人一副犹太教士的打扮,高高的,约摸四十多岁,留着长长的黑色的胡须。穿着短袖衫和长裤,奇形怪状的流苏挂满了腰带。

  他和罗塞利握了握手。什么意思?向他祝贺吗?为什么?

  罗塞利和犹太教士离开校门,径直向着停放的轿车,也就是达奥得隐藏的地方走过来。

  达奥得蹲了下来。他们从他旁边经过,中间仅仅隔着一辆轿车。两人向右拐了个弯,肩并肩地向前走去。他们穿过锡安门,向着东南方走去,前面就是锡安山了。这块地盘传统上划给犹太人管辖。虽说是山其实不过是个小土堆,犹太人为了纪念对阿拉伯人的胜利才这样命名的。

  达奥得也跟着他们爬上了锡安山,这时两人经过旅行公司的办公大楼和戴维公墓,沿着一条小路向下走去,这条小路通向一条公路。

  这条小路差不多已完全废弃了,两个人走到尽头,翻过栏杆,径直穿过公路,便消失了。

  肯定是到山边上去了,达奥得对这一带的地形比较了解,公路那边再走一段就是悬崖峭壁,可以瞭望黑洛姆峡谷。夜晚,人们经常在峡谷里举行簧火晚会,现在还依稀看得见一点点火光,点缀在谷底。

  达奥得紧跟而上,穿过了公路。

  在这悬崖边上还有谁在等待着他们?难道这里又有一个魔窟?达奥得踩在松软的草地上,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很快便看见了两个人的身影,他们就坐在数米开外一棵伞状的金合欢树两人正交谈着,达奥得可以偶尔听清几个宇,但声音还是太模糊,没法听清他们到底在讲些什么。

  他又向前迈了几步,不小心踩在了一根干树枝上,两人立刻站了起来,四处张望。

  只听见那个犹太教士说道:“一只耗子。”

  接着两人便坐下来继续交谈。

  达奥得屏住了呼吸,又向前迈出了一步,接着又是一步,来到了离两人很近的一棵松树后面,这时他完全可以听清两人说的每一个宇了。达奥得蹲了下来,开始屏息聆听。

  “乔斯菲,”犹太教士说道,“我已经拒绝你三次了,现在我觉得应该听你谈一谈了。”

  “谢谢你,布奇沃德教士。”

  “不用谢我,这是我的职责。然而,我也觉得应该提醒你,你应该清醒地认识到你现在的行为将导致的后果。”

  “我认识到了,教土。”“是吗?”

  “是的。我不知曾经多少次在深夜前来找您,脚冻僵了,半路又折回去。最近两个月来我什么事儿也没干,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整日沉思累想,祈祷上帝。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我相信我必须这样做,我也不得不这样做。”

  “你这样做将给你的生活带来巨大的变化,乔斯菲,这是很痛苦的。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将在一夜之间完全消失,你将变成一个孤儿。”

  “这我知道。”“你的母亲——你会把她当作已去世了一样吗?”犹豫。

  “是的。”“你有信心?”

  “即使我不这样做,教士,她也肯定会和我完全断绝关系的,无论哪样,结果都是相同的。”

  “伯纳多神父呢?你和他之间感情非同一般,你和他也能彻底断绝一切关系吗?”

  “我知道这并不容易,但我相信我能办到。”

  “你极可能被驱逐出教会。”又是短暂的犹豫。

  “这不相干。”

  达奥得听到教士叹了口气。两人默默地坐了好一会儿,罗塞利默然不语,布奇沃德则轻轻地摇晃着大腿。

  “乔斯菲,”末了他说道,“我能提供给你的东西和帮助很有限。我的工作是挽救失足的犹太人,而不是相反。充其量我能给你提供住宿和伙食,但也是最低标准的。”

  “我已习惯了,教士。”

  布奇沃德咳嗽了一下:“是的,我相信。但除了孤寂,你还将面对敌意和歧视。我不能亲自去帮你,即使我想这样做——事实上我并不。我明确的意见,就是把你和其他的人隔绝开来。”

  罗塞利没有反应。

  教士又咳嗽了一下:“即使我待不同意见,你也将被视为叛逆,没有人会相信你。”

  “这可以理解。”罗塞利说道。

  “再就是,你得面对这样一个事实,乔斯菲,作为一名修道士,你是接受过教育的,以前你是一个有学问、有身份的人。但到了我们这里,你所学的一切将一文不值,甚至是包袱和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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