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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小轿车卷起尘土,飞驰而去。丹尼尔转向施姆茨:“你有什么想法?”“我从他的眼神中惟一觉察到的就是:他酒精中毒。你应该看见了他房子里的酒瓶。在整个审问过程中他都显得很紧张,不是吗?丹尼。在他的房子里或是办公室里,我们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表明他和这两起凶杀案有关联,况且他又声称当时在希腊,这一点足以证明他和杀害菲特玛的凶手之间没有什么瓜葛。本·戴维就那封信告诉了你些什么?”“那些引自《圣经》的话完全是为了迷惑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是谁写的,他肯定不是一个真正的《圣经》学者——引自《利末记》的那些话,杂乱无章、完全脱离了背景和上下文。这些都足以让人生疑——某个人好像在竭力迷惑我们。”

  “某些人想嫁祸于犹太人,”施姆茨说道,“尤其是威尔伯之流的人。”他往尘土里吐了口痰,“本·戴维透露过那封信封皮上地址的笔迹情况没有?”“地址写得很慢,也很谨慎,似乎有意掩盖自己本来的笔迹。

  但尽管如此,仍可以看出写信人经常用英语写东西。没有用希伯来谱写地址,而是用英语,这与我们原来的假设相符:凶手是个外国人。但是,那些引自《圣经》的话又是用希伯来语写的,这让我们很困惑。看来真实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

  丹尼尔停顿了一下:“看来前面的路还很长。”

  第50章 修士之谜

  星期四的子夜,再过四十分钟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罗塞利走出圣塞威尔斯修道院的大门,径直向东走去。

  伊利亚斯·达奥得紧裹着一件发皱的圣方济会教服,隐藏在卡萨洛娃旅馆的阴影里。远处是罗塞利的身影,正在逐渐地远去。很快罗塞利来到了弗莱格勒辛教堂前面,但他却在门前停了下来,似乎犹豫不决。良久,他又转了回来。对于罗塞利来说,这可真算得上是一趟长途跋涉,一般说来,罗塞利是从来不走过那条南北分开老城的商业街的,这条街也把犹太教徒的佐区和基督教徒的住区分开了。每当他走到这条街上的时候,都会紧张地缩回了脖子,四处张望着。

  对于伊利亚斯·达奥得来说,这趟跟踪几乎是白费。

  一只奇怪的鸟,达奥得琢磨着。他不禁开始憎恨起这个修道士来。一个星期以来,他衣衫槛楼,整夜整夜地守在这条路上,他的神经几乎都要麻木了。

  这种憎恨的情绪在他脑海里弥漫着,但内心深处却又有些许惶恐:罗塞利毕竟是个修道士,是上帝的人。

  一个多么奇怪的家伙?完全像个木偶,似乎受着某个人的操纵,在街上来来回回地做机械似的走动。

  这家伙肯定对某件事怀着矛盾的心情,他和丹尼尔一致这样认为,丹尼尔让他一直盯着这家伙。

  但现在他连丹尼尔都有些怨恨了。因为他使自己离开了正常工作,去干一件十分枯燥乏味的事。

  但我们应当明白:并不是枯燥乏味让达奥得心烦意乱。一个礼拜并不算长,况且就天性面言,达奥得也是一个耐心的人,做侦探所不可避免的孤独与寂寞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一种折磨,但对于他来说却是一种享受。

  达奥得的烦恼另有原因。

  他的工作一向完成得很好。但不管怎样,既然现在事情和政治搅在了一块,他就变成了一个讨人厌的包袱和累赘,实质性的工作他们是不会让他沾边的——因为他是个阿拉伯人。

  其他的人——即使是年轻的克汉,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外行,毫无判断力,人云亦云——也加入了这个行列。

  这时达奥得注意到一个奇怪的修道士向前走了两百米又转了回来。

  他明白完成这项差事后,等待着他的将是什么:不再插手屠夫案件,回到凯希乐,甚至重新穿上制服,去解决诸如旅客钱包被盗或者口角纷争之类的小事。也许是继续干侦探,但不要涉及政治才好。

  为犹太人办事,一切都带上了政治色彩。

  他知道,任何一个阿拉伯人都巴不得犹太人从地球上消失。

  民族主义的言论即使在基督徒中都已变得很流行。虽然他本人对政治并没有什么热情,就其个人而言,他更倾向于建立一个纯粹的阿拉伯人的政权。但是,这样虽然再也听不见犹太人的抱怨声,但可以肯定地说,基督徒和穆斯林之间,将不可避免地爆发新的战争。

  几个世纪以来就是这样。若事情果真如此,每个人都知道谁将取得胜利——黎巴嫩是个例子。

  所以还是有一些犹太人才好。当然不要掌权,也不是仅仅作为点缀,而是作为取得政治均势所必不可少的一支力量。

  他走到大街上向东望去,一百米开外,罗塞利的身影隐约可见,这家伙的鞋底打在石板上的声音也隐隐约约听得见。

  罗塞利不停地走着,快到达与商业街的交叉点了。达奥得一直呆在阴暗处,正当他准备闪进一条小道以便继续跟踪的时候,这个家伙又朝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罗塞利在经过埃贝斯利安教堂时,停顿了一下,向右转径直朝一座废弃的教堂走去,接着便不见了。

  达奥得吃了一惊,赶快加快了脚步,郁积在心中的厌倦情绪一下子被焦虑代替了。

  他紧张地思索着:如果被他给甩了该怎么办?再往东,废旧的教堂与数十条狭窄的道路相邻,这些道路通向犹太人住区,犹太人的佐区结构非常复杂,任何一个陌生人在夜晚进入那里非迷路不可。想到这里,达奥得不禁倒吸了口凉他在黑暗中快速地奔跑,又不得不蹑手蹑脚。

  又是星期四的晚上。如果罗塞利就是那个屠夫,他可真是罪责难逃了。

  达奥得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加快速度朝废旧的教堂奔去,同时心里想着:肯定要重新穿制服了。噢,主啊,我求求你,别让他把我给甩了,他在心里不断祈祷着。

  他定进那座教堂,屏住了呼吸,紧贴着一堵冰凉的石墙,四处张望着。

  罗塞利的身影出现了、借着那拱间漏下来的月光清晰可见,他正沿着石级迅速而又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准备穿过那条废弃的商业街。

  达奥得紧跟着,生怕这家伙又从视野中消失了。

  达奥得迅速走出了废教堂,前面完全是犹太人的领土了。这修道士到这里来干嘛?

  难道他要往西走,进入亚美尼亚人的居伎区。但无论是犹太人还是亚美尼亚人,似乎都和一个圣方济会教徒毫无关系。

  达奥得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猫着腰前行、一双锐利的眼睛密切地注视着罗塞利的一举一动,只见他一直向南走着。经过卡多走廊,来到了犹太人佐区的超级市场前,这座巨大的超市,可谓富丽堂皇,无所不包。超市前的停车场现在是空空的。罗塞利径直走了过去。

  两个边境哨兵站在城墙上,来回走动,注视着周围的动静,罗塞利的脚步声引起了这两个哨兵的注意c他们将目光授了过来:一个修道士!没过多久,又是一个。两个哨兵注视了一会,便走开了。

  两个穿教服的家伙,丝毫不足为奇。

  罗塞利从一个巨大的圆拱门下面走过,在白天,这里是亚美尼亚放贷者进行放贷的露天场所,无论是基督教徒、犹太教徒抑或穆斯林均可从这里获得无患或低息贷款。达奥得紧跟着穿了过前面就是锡安门了。

  经过这道门前面是一片犹太入的学校。这里在1948年以前也是犹太人的教学区,但在1948年犹太人和阿拉伯人的冲突中,这里被夷为一片平地,阿拉伯人将它夺了过来,在上面建造房屋。但在1967年的阿以冲突中,这片地区又被犹太人占领了,阿拉伯人的一切财产统统被没收,这里重又成为犹太人的教学区。

  这种跷跷板似的游戏,在耶路撤冷可谓屡见不鲜。

  这是一片嘈杂的地区,犹太人喜欢在世人面前卖弄本民族的学问,讲经布道之风非常浓厚,无论是年轻的小伙子抑或上了年纪的老头,均可走上经坛,背诵《旧约全书》或《犹太法典》中的某一部分,或就其发表自己的观点和见解。即使现在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这里仍是一片热闹的景象,明亮的灯光穿过窗户,打破了黑暗。达奥得经过的时候,可清晰地听见里面人们的辩论声。

  这是一个有着极强的凝聚力的民族,你不得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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