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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你们在加利利玩得还好吧?”劳拉说。

  “和耶路撤冷完全不一样,”露安妮说,“那种生命力——你确实能够从每块石头上感受到灵性。加利利真是妙不可盲,这一点倒和耶路撤冷一样。”

  她是个漂亮的女人,很高——几乎和基恩一样高——肩膀又平又宽,逐渐变灰的头发烫成了精致的波浪型,有非洲人分明曲面部轮廓。她穿着一件式样简单的高领米色丝裙,上面有海军蓝的斜纹,戴着一对珍珠耳环和一串珍珠项链。裙子和珍珠衬托出她和丹尼尔一样黑的肤色。

  “为了能够真正看见你在犹太教经文中读到的每件事物,”她说,“圣母领报的教堂,你会想你正在把自己的脚放在上帝曾经走过的地方——那简直难以置信。”

  “导游也带你们去看圣约瑟教堂了?”劳拉问。

  “噢,是的。还有下面的地窖——我只能想象着约瑟夫的工作间,他在那儿干木匠活,玛丽在楼上,也许正在做饭或是想着孩子出生的时间。当我回来告诉我班上的学生这些时,必定能给我们的课程注人真正的生命力。”她转向基思:“你不认为这很了不起吗,亲爱的,像这样亲眼目睹这一切?”

  “了不起。”基恩说,这个词说得很含混,因为他正在嚼着什么,多肉的腮帮不停地动,他掰下一块皮塔饼,放进嘴里,又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当丹尼尔重新倒满他的酒杯时,他说了一声“谢谢”。

  “我把我们游览过的所有圣址都写成了日志,”露安妮说,“是我答应孩子们要完成的一个项目——一张在圣地旅游的地图,挂在教室里。”她把手伸进包里,掏出一个小记事簿。丹尼尔认出它是基恩常用的那一种,上面标着“LAPD”。

  “到目前为止,”她说,“我已经列了十八座教堂——有一些我们实际上并没进去,但我们从很近的地方经过,所以我想把它们包括进去也是可以的。还有一些自然标记:今天早上我们看见一条从加利利湖里流出来的小溪注入玛丽并中去,昨天我们参观了客西马尼园和各各他山——它看上去真像个头颅,不是吗?——虽然基恩看不出来。”她转向丈夫:“我肯定看出来了,基恩。”

  “你觉得它是,它就是。”基恩说,“你要把汤喝完吗?”

  “拿去吧,亲爱的。我们走了那么多路,你需要营养。”

  “谢谢。”

  女服务员拿来了一碟开胃菜:剁碎的牛尾,蚕豆,泡菜,烧腰花片,硬币大小的烧鸡心。

  “这是什么?”基恩尝了点牛肠问。

  “是道传统的也门菜叫牛肠,”劳拉说,“里面的肉是切碎的牛肠,煮过,然后和洋葱、西红柿、蒜和辣椒一起炸。”

  “类似猪肚。”他说着,又吃了一些,赞赏地点点头。他拿起菜单,戴上一副双光眼镜测览着。

  “有很多内脏做的菜,”他说,“穷人的食物。”

  “基思。”露安妮说。

  “有什么关系呢?”她丈夫无辜地说,“是真的嘛。穷人吃内脏,因为那是获取蛋白质的有效途径,而富人却把它们都扔了。

  富人吃牛的上腰肉做成的牛排,得到的全是热量,还有动脉硬化。现在你告诉我谁更聪明些?”

  “肝也是内脏,可肝富含卡路里,”露安妮说,“这就是医生不让你吃它的原因。”

  “肝不算。我说的是心、肺、腺体……”

  “好了,亲爱的。”

  “那些人,”基恩指着墙上那幅照片里的人说,“他们全都皮包骨头,但他们看上去身体都很好,即使老人也如此。都是因为吃内脏。”他用叉子叉起几个鸡心,咽了下去。

  “是真的,”劳拉说,“也门人韧到此地时,他们中得心脏类疾病的人很少。然后他们开始受到同化,饮食习惯仿效欧洲人,也就开始得和别人一样的病了。”

  “你看这儿,”基恩又看着菜单说,“这种贵东西是什么——

  ‘吉德’?”

  丹尼尔和劳拉面面相舰,劳拉爆发出一阵大笑。

  “‘吉德’意思是阴茎。”丹尼尔解释说,尽量让自己板住脸孔。“它的做法和牛肠一样——切片,然后跟蔬菜和洋葱一起炸。”

  “天哪。”基恩说。

  “有些老人点这道菜,”劳拉说,“但它已经相当过时了。他们把它写在了菜单上,但我很怀疑他们是否做它。”

  “阴茎短缺,嗯?”基恩说。

  “亲爱的!”

  黑人咧嘴一笑。

  “记住菜谱,露。我们回家以后,你可以为牧师团做做它。”

  “噢,基恩。”露安妮说,可她自己也在使劲控制着别笑出声来。

  “你能想象得出来吗,露?我们坐在教会的晚餐桌旁,你那些把腰柬得细细的桥牌牌友们一起闲聊,背后说别人的坏话,然后我转身对她们说:‘现在,女士们,别聊了,吃你们的阴茎吧!’他们用的是什么动物?”

  “公羊,或者公牛。”丹尼尔说。

  “在教会晚餐上,我们一定要用公牛。”

  “我想,”露安妮说,“我得去往鼻子上补点粉了。”

  “我和你一起去。”劳拉说。

  “你注意到了没有,”女人们离开后,基恩说,“把两个女人放在一起,她们会有同时去洗手间的愿望。要是让两个男人这么干,别人就会议论他们俩之间有什么好玩的事了。”

  丹尼尔大笑:“可能是荷尔蒙的缘故。”

  “有可能,丹尼小伙子。”

  “你们游览得怎么样?”

  基恩左右看看,靠近丹尼尔,双手合十。

  “救救我,丹尼。我爱这个女人爱得要死。但她有钟对宗教的狂热——一直都有。在家时我不在乎,因为她规规矩矩地养大了葛罗丽亚和安德烈亚——她无疑应该因为她俩而受到赞扬。但我现在很快发现以色列是个大宗教糖果店——你走到哪儿,都会有教堂啦、圣殿啦,要么就是‘耶酥在这睡过’之类的。错过任何一个都是露无法容忍的。我不是个敬神的人,看一会儿就不耐烦了。”

  “以色列的问题可不仅仅是那些圣殿,”丹尼尔说,“我们有和其他任何人一样的问题。”

  “赶快告诉我,我必须了解现实情况。”

  “你想了解些什么?”

  “工作,小伙子,你意下如何?你一直在忙些什么。”

  “我们刚刚破获了一件杀人案——”

  “这件?”基恩问道。他把手伸进衣袋里,搁出一张剪报,递给丹尼尔。

  昨天的《耶路撤冷邮报》。劳孚尔发送给报界的文章被原封不动地登了出来——和那些希伯来语报纸一样——带着那段惹人注目的结尾语:

  “在探长丹尼尔·沙拉维领导下进行的。丹尼尔还领导过调查拉姆勒监狱看守伊拉扎·利普曼被暗杀一案的调查小组。这次调查最终迫使几名高级狱官被迫辞职,或因腐败的罪名受到起诉他放下剪报。

  “你是明星,丹尼小伙子,”基恩说,“我只有被枪击时才有人这样的报道我。”

  “如果我能避免公开曝光,把这个机会送给你,我会很乐意,基恩。我没有自主权。”

  “出了什么问题了,你威胁到了上司的地位?”

  “你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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