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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只想进行彻底的调查。他住在法国山上。你们俩护送他到塔楼,然后用无线电再叫两个人去,让他俩带上金属探测仪。你们四个人从那儿爬下去,对沙漠边上的斜坡进行网状搜索。重点搜查离山岭的那一边最近的地区——半径两公里就足够了。找找有没有脚印,血迹,人类的废弃物,食品包装之类的。”

  “任何不同寻常的东西。”

  “对极了。不要泄露半点风声,上头要求完全保密。”

  警察点点头,然后离开了。他对斯克莱辛格说了几句话,将他领到警车里。警车开走了,不久,技术人员的车也跟着开走了。运输车的司机们抢着担架和一只黑色的折叠塑料尸体袋消失在溪谷里,而后很快带着装了东西的尸体袋重新出现。他们将它放进那辆阿布·卡比尔车里,然后他们自己钻进去,“砰”地关上车门,车子加速驶去了。丹尼尔走到阿费身旁,和他一起除去了路障,将它们装进吉普车中。

  “萨尔曼,有没有可能有人大清早从沙漠偷偷潜入这里?”

  “一切都很安静,”德鲁兹人谈淡地说,“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下。”

  “从伊索伊亚那边呢?”

  “平安无事。在大裂谷中我们岗哨有红外线扫描监控装置,汽艇上和吉普车上都有。我们发现的只有蛇和兔子。远远位于拉莫北部的小股贝都因人在夏季到来之前是不会来这儿的。”

  “那拉马拉人呢?”

  “有点局部的不安宁,但并未付诸行动。”

  “贝瑟勒汉区怎样?”

  “自从那个女孩的葬礼以后又增加了巡逻队的人数,没有发现可疑的举动。”

  那个女孩。纳亚·萨伊德·穆萨,十四岁。在她去市场的路上,她卷入了一场武力交锋中,争斗的双方是一群抛掷石块的阿拉伯暴徒和两名十九岁的士兵,他俩开枪只是为了还击。击中她头部的一颗子弹使她一下子成了女英雄,希伯伦路两旁生长着的无花果树的树干上都贴上了配有她照片的宣传海报。墙壁上和大石头上都胡乱徐写着有关复仇的言语。葬礼几乎形成了一场暴乱,而后事态又平静了下来。

  或许是他们干的?

  他想到了另一个死去的女孩,心头布满疑云。

  还不到七点四十五,大学生们就已经开始向校园走去了,车辆的嘈杂声响彻了这条马路。丹尼尔穿过马路,朝着艾米利亚·凯瑟琳医院走去。他曾经无数次地经过这个地方,但从来没有进去过。在调查灰人案件的那段时间里,加夫瑞利自己承担了调查这里的联合国工作人员的任务。他是个好上司,只可惜太不小心了。

  当丹尼尔逐渐接近医院的建筑群时,他很惊诧地发现它是这么不协调:高高地坐落在斯格柏斯山上,石砌大楼正面为粉红色,钟塔是方尖塔形的,滴水嘴裂着大口子,盖瓦的房顶坡度非常陡。总体上说,就像穿着过分花哨的维多利亚王太后露宿在了沙漠之中。

  主楼前面是覆满了常春藤的拱形入口。最高点处的石灰岩中嵌着一块方形的灰色花岗岩,用英文刻着一段话:艾米利亚·凯瑟琳清教徒的收容所和医院,1898年8月15日由赫曼·布劳纳建立。上了釉的徽章就钉在下面,白底蓝字写着:联合国救济工作协会,由世界教会协会共同管理。上面只有英文和阿拉伯文,没有一点希伯来文。白玫瑰攀缘而上,花瓣的边缘有些焦黄,它们环绕着拱门两侧刻有凹槽的柱子。这个人口通着一个士灰色的大院子,院子中央有一株枝繁叶茂的檄揽树,它的历史和这栋建筑物一样悠久,花坛以这棵大树的树干为中心向四周呈辐射状分布,里面种满了花:有郁金香,罂粟,鹫尾,更多的还是玫瑰。雕有花纹的高大喷泉立在一个角落里,无声无息,也不流水。它的大理石水池已被尘土盏满。

  就在入口的里面,一名魁梧的中年阿拉伯看门人坐在一张不太结实的塑料椅子上,睡眼惺松,迷迷糊糊的,只因为他的手指在快速地捻着一串琉璃念珠,才能知道他醒着。这个人穿了一条灰色的工作裤和一件灰色的衬衣,他的腋窝下有新月形的黑色汗渍。椅子腿旁边的地上放着一杯冰镇的罗望子果汁,冰块已经化了一半。

  丹尼尔的脚步声使那人睁开了眼,他的脸上一下了出现了各种表情:好奇,不信任,还有好梦被粗暴地赶走后的迷悯和迟钝。

  丹尼尔用阿拉伯语和他打了个招呼,向他出示了警徽。看门人皱皱眉头,将他的庞大身躯挺直,手伸进口袋里找他的身份证。

  “不必了,”丹尼尔说,”只告诉我你的姓名就可以了。”

  “姓海亚伯,叫齐亚。”看门人的眼睛避开了丹尼尔的视线,越过他的左肩向远处的某个地方望去。他肥厚的手在颜色和质感都像极了铁屑的小平头上挠了两下,脚也不耐烦地拍着地面,他的胡须是炭黑色的短须,下面的嘴唇又薄又苍白。丹尼尔注意到,他的手指上长了老茧,指甲的边上有污垢。

  “你是耶路撤冷人吗?海亚伯先生?”

  “我是拉马拉人。”看门人带着地区优越感站直了身体,显出高傲的神气。从一个富裕城市来的穷人的狂妄自大,丹尼尔想。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海亚伯逆来顺受似地耸耸肩,仍然不去正视丹尼尔。“问吧,不过我对那事可什么都不知道。”

  “对什么事?”

  “你们警察的事呗。”海亚伯吸了一口气,开始用两只手一起摆弄那串念珠。

  “今天早晨你是几点来上班的,海亚伯先生?”

  “六点半。”

  “你通常都是在这个时间上班吗?”

  “不是通常,而是一直都是。”

  “你从拉马拉来这儿走的是哪条路?”

  “哪条路也不走。”

  “你说什么?”

  “哪条路也不走。我就住在这儿。”

  “住在这所医院里?”

  “是的。”

  “这种安排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吗?”

  “我在拉马拉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家,”看门人自卫道,“有大花园、无花果树和葡萄藤,但是为了便于工作,医院提供给我一间房子。很可爱的房子,干净,新刷了油漆,家具一应俱全。”

  “这是所很可爱的医院,”丹尼尔说,“盖得不错。”

  “是的。”海亚伯严肃地说。

  “你习惯几点醒来?”

  “六点。”

  “起床后你一般做些什么?”

  “洗澡,做晨祷,吃简单的早餐,然后直接到我的岗位上来。”

  “你已经在这所医院里住了多久了,海亚伯先生?”

  “十三个月。”

  “在那之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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