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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任勉寿又问:“你们二人到四川去干什么?”玉骢不答,任勉寿又说,“有人报告我,你们想到四川成都去,行刺四川总督田大人,有没有这个事情,你要说实话。”

  玉骢闻言,心中诧异,心想哪里来的田大人?他毕竟年轻,他不懂这是任勉寿不便明指藩台吴礼,只好随便加他一个罪名,所以玉骢当时睁大了眼睛,向任勉寿说:“你不要胡说八道,什么甜大人盐大人,我们一概不知道。”

  任勉寿一想,我们只要捉到了穆索玉骢和安馨二人,能向吴藩台那里交差,别的事儿用不着我们来多管闲事,不如先将他解进省里,听凭吴藩台处理吧。随即将此意说与尤其光知道,尤其光似乎主张等逮住安馨,一并解进,可是任勉寿知道安馨不是一个容易逮捕的人,万一再出些别的事故,反而前功尽弃,当时便将此意向尤其光说明,当即将玉骢押在一所石室里面,到了第三天,立刻派自己同知衙门的几名差役,带了阿都土司衙门的苗卒,与八名有能为的苗酋,一共三十四人,由自己与尤其光两人押解着,向成都府而去。

  安馨将通讯鸽放走以后,自己默念宝祥不知几时可以得到通讯鸽所递的消息,按说自己势孤,尤其光别墅中人物不少,应该等宝祥来了,才好与他一同去营救玉骢,但安馨深怕他们将玉骢暗暗地害了,所以觉得不能等到宝祥到来,至不济也得先去看看玉骢被擒后的情况如何。安馨是热肠人,又是自幼受了穆索珠郎养育之恩,对于玉骢的生命,简直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视,因此他决意在起更后,单身再入危地,要设法救出玉骢。

  二更以后,尤其光别墅里,还不曾到夜深人静的当儿,安馨对里面道路虽不算熟悉,但也有个大概的认识,他远远的在一处树林内,一直坐到三更将近,悄悄地掩到别墅后墙下,侧耳听了听,里面似无声息,又仰头望望天空,也似乎不见什么灯火之光,他就从墙边一纵身,上了围墙,立刻向墙头上一扑,然后慢慢地探着墙内并无人防守,这才飘身下墙,挫着腰,弯着膝,右手带住背上苗刀把儿,左手覆在两目上,搭着凉篷,鹤行鹭伏的向那座挹翠楼行去。

  从此到挹翠楼约有三五百步远近,可是一路树木丛杂,山石偃仰,非常曲折,安馨怕被人看见,也就走得相当慢,一会将到挹翠楼时,一眼望到楼的上下,灯火全无,行近楼下后台阶边,侧耳细细听去,觉得楼内外寂然无声,知道玉骢不会被拘留此地,当即想了想,知道不逮住一个人问一下,这大的地方绝找不着玉骢被拘禁地方,他就一路潜行,向里面行去,居然远远听到由南面墙根下,发出一阵棒锣响,知道巡更的来了,立刻施展身法,两三个箭步,唰唰唰的向棒锣响处蹿过去,一会儿早已到了巡更夫走的那条道上,离着更夫都还有十余丈路,一看前后二人,正向这条路上走来。

  这条路一边紧靠着围墙,一边却是一带密莽的果木林子,安馨相了个适当的地方藏着,等第二个更夫过自己面前,就隐身跟在后面,蹑足潜踪,跟着走约数十步路,来到一所土山背后,那地方一边仍是靠着围墙,一边却在土山之西的山脚下长满了一丛丛的野树,不但地方幽僻,且也容易躲藏,他便一个箭步,纵到后面那个更夫的背后,真如一阵风似的,更夫一些也不曾觉得身后有人。

  安馨取出一些麻药,放在手中,这原是事先准备好的,用一方厚厚的白布,约有手掌大小,上面满涂着麻药,折叠起来,带在行囊内的,此刻伸手就掏出一方,蹑足跟到那更夫身边,左手向他头顶上猛的一罩,右手的麻药早已合在他的口鼻上,只须一经接触,立刻可以令人昏迷,这原是苗洞中的特药,安馨从来也不肯用它,此次与玉骢同赴成都,为的是吴礼非常狡猾,手下能人又多,再说一个藩司衙门何等宏大,此等物件就不得不备,原是为到成都才使用的,不想竟在这里用上了。

  此时安馨一按那更夫口鼻,那更夫连哼也不曾哼出口来,早已跌倒地上,前面那个与他有十余步的距离,那人倒地,自然有些响动,他正问出一句“怎么啦”,刚想回头看看同伴,不想安馨的手又早抓住他的衣领,右手刀背在他面上一碰,口喝“不准声张”,那更夫见是个苗装壮汉,手里雪亮的钢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当即吓得连连求饶。

  安馨低声说:“我问你一件事,你如果对我说了实话,我不但不来伤你,还额外给你十两银子;你如果不说实话,就把你宰了。”说着又将刀在他鼻子上比了一比。

  那更夫颤抖抖地答说:“我一定说实话,你老问什么吧?”

  安馨便问他玉骢拘禁的所在,那更夫忙说:“这个我知道,我可以引了你去。”

  安馨怕他有诈,便说:“不用,你只将地点告诉我,我自己会找的。”

  更夫便说:“那也好,你老说的不是昨天先请来喝酒,随后又在挹翠楼捕去的那个少年吗?”

  安馨说:“正是。”

  更夫说:“此人现在囚在藏书楼西面的一所库房里。”

  安馨问库房有几人看守?

  更夫又说:“库房里有地窖,那个少年就在地窖里,下面有多少人看守,我可说不清,但库房门口两个守卫的苗子,我倒看见的。”他说到苗子两个字,好像有些不得劲,怕安馨和他翻脸似的。

  安馨也不理他,又问他库房地窖有无其它的出入道?

  更夫说:“库房的内容不十分清楚,在它北面有一道小门,却是常年关锁,永不开的,你到了库房后面,就可看见的。”

  安馨想了想,又问说:“你可曾听见关于这少年其他的消息吗?”

  更夫说:“听说等一个什么人一到,就要将他解往四川省城的。”

  安馨又想了想,似乎没有话要问了,便对更夫说:“我绝不伤害你,不过不能不防你去报信,此刻只好将你暂时受些委屈,等一会我回来再放你,还要给你十两银子哩。”说罢,解下更夫的腰带,将他捆缚停当,又在他身上撕下一块布来,随手塞进他的口内,遂又提起他身躯,走入山脚下的野树林,把更夫放在林内隐处,重又叮嘱他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来放你,并将银子给你,绝不骗你。”

  更夫怕他动刀,只自瞪着两眼望着安馨点头,但心中却正自在说:“强盗会发善心吗,他自己还没偷到手呢,怎会给我十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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