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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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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玉骢应该有救,正当他中了南老虎的莲蓬子母扣,已经昏厥在地,此时南老虎看出便宜,以为玉骢这颗头,准保可由自己拿到龙古贤那边,换取两万银子,不比当穷教师强十倍吗?一时得意忘形,嘻开了一张毛嘴,大声喝着说:“好小子,这也叫你认识爷爷的莲蓬子母扣儿。”一边说,一边一个箭步,跃到玉骢身旁,举起那半截白腊杆子,用断杆处照准玉骢的咽喉,往下直戳下去。 哪知他刚刚双手举起,斜着身子往下用力时,只觉得身后似有一阵风到,还来不及回头,腰上早着了一下重的,疼得他连叫唉哟,丢了白腊杆子,跌倒在地,那正是柳侠的拐杖所击。 柳侠走近玉骢身旁,向他伤处和脸上望了望,知是喂毒的暗器,估量毒还未曾散开,侧耳听了听后院似有击扑呼喝之声,心想暂将玉骢搁在隐蔽处,且到后院看过情形再说,她一面提着玉骢,一面又低头看了看南老虎,知是一时痛得发昏,一会就得醒来,怕他再去伤害玉骢,便伸手骈二指,在南老虎的左肋下气门穴上点了一点,就闭住了南老虎的气穴,非点不能再醒,于是藏好玉骢,匆匆由墙上飞进后院一看,恰好又是安馨命在呼吸之间的时候,柳侠就又解救了安馨。 此时偕了安馨,走到前院廊子角落里,一只破香炉后面,将玉骢抬到廊下月光亮处,柳侠先按伤处,取出两粒子母扣,托在手掌中,向安馨说:“这是喂毒的莲蓬子母扣,十分恶毒,凡是用此种暗器的人,论理皆应铲除,以免害人。”说罢,将子母扣丢了,命安馨将玉骢的衣服解开,露出肩窝,从怀中取出一瓶药来,先洒了些在伤口上,然后又从怀中取出一瓶金色小丸来,数了十八粒,倒在手掌中,叫安馨找了杯凉水来,托着玉骢的头,慢慢地将金色药丸灌送下去,向安馨说:“幸而时间不大,他的牙关还未闭上,否则就比较麻烦了。” 说罢就收起两瓶药料,走到南老虎身旁,用手掌在他的气门穴上拍了两掌,南老虎立刻哼出一声哎呀来,睁眼一看,面前站定一位老妇人,还当是救他的恩人,连连道谢,又一眼看见安馨也站在旁边,正愣愣的不知怎么回事,柳侠就向他正色说:“你擅用喂毒莲蓬子母扣,本应杀却,我姓柳的久未开杀戒,这次给你个便宜,放你回去,就借你的活口,传语安山,叫他少作威福,从此以后,更不许到黑龙潭来胡行一步,如再不听良言,莫怪我姓柳的手下无情,话已说完,去吧!” 南老虎听她说姓柳,才知道竟将这位柳侠搬了出来,当即吓得连声诺诺,狼狈逃去。 柳侠见南老虎逃去,便回头向安馨说:“我原知此地不甚安全,所以奉留两位在舍下暂时屈住几日,偏偏二位客气,才有这场纠纷,如今穆索郎君身受毒器,虽经用药敷治,但怕不是一两天所能痊愈,苗疆的喂毒暗器刀枪,安兄自然也明白的,须不是我过甚其词,所以我想留你两位在舍下暂住几日,等玉骢伤势大愈,再走也还不迟,不知安兄以为如何?” 安馨闻言,又是惶恐,又是感激,忙躬身应诺,说了句“自应遵命”。 二人说罢,安馨就取了玉骢的朱痕剑背在背上,然后提了玉骢,随了柳侠,连夜奔回西街柳家来养伤,一直住到玉骢完全痊愈,柳侠又赠了他一套连珠箭,又传授了他全部的点穴法,共分用掌、用指、用膝、用肘四种,其法用指者,有一指、二指之别,名曰指戳点,指按点;用掌者则有掌拍点,掌印点,掌按点之别;用膝者,以膝撞之,名曰膝撞点;用肘者,以肘臂拐之,名曰拐撞点,故手法共有撞、拍、按、戳多种。人体全身分三十六穴,其中有死穴、哑穴、晕穴、咳穴四种,得依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戌、亥十二个时辰,来分别血液流行的经络,按时点戳,其理宏深,其法玄妙,其功神化,不过非常难学,尤其难练,玉骢原也知道一些,安馨也曾学过,但都不精,此次柳侠竟将武当派中内功点穴法的精奥传授了玉骢,详而且尽的解说,就连旁观的安馨都能头头是道,他虽未实地练习,却已领悟了不少。 玉骢经这一耽延,竟在柳家住有二十余日,直待伤势大痊,点学法已尽得其门,才拜谢了柳侠,与安馨一同上道,向宁远府进发。谁知他的对头吴礼,早又在几个要扣上设下了天罗地网般的埋伏,以期杀了安馨、玉骢,永绝后患,至使玉骢等又重陷危险之境。 安山自从在黑龙潭诸葛武侯祠遇见柳侠败阵以后,对于玉骢、安馨不但不曾灭了加害之意,反倒增加了一段新的仇恨,至于对于柳侠,他自知不敌,只有怀恨,反无报仇之意,因此对于玉骢、安馨更增加仇视。本来他二人过了冈吉努司和方山一带,就毋须自己再顾问了,但现在他立志要雪败兵之耻,他情愿率领手下党羽,帮助龙古贤在第二道口子上,邀击安馨、玉骢两人。这第二道口子是在屏山西首,泥溪司一带,他这样再为龙古贤效力,龙古贤自然来者不拒,仍允许他事成之后,向吴藩台请赏,决不辜负他的好意,安山自然高兴,当即另派手下几名武功高强的苗酋,随了自己,走捷径,欲赶在玉骢等前面,直向泥溪司而来。 玉骢、安馨在柳侠家住了二十余日,将伤势养好,才拜谢了柳侠,重向长途进发。他们也是取的捷径,从黑龙潭北走巴松,渡梁山河,沿河入崇山中,经拖须落、以密哥及永定营,再入滇北的永善县,由永善再入叙州府,才到屏山。这一条路线亦是柳侠告诉他们的,她认为最为便捷,不过山岭重重,不大好走,好在二人都是一等的武功,路上只要不为仇家所见,也并没有多大关系,到底可以早到成都,安馨等才谨遵台命,哪知偏偏就在此路上又遇见了对头冤家。 这一天安馨等正要从永善起身,再入川境之时,因为永善也是滇北唯一的大县城,凡川滇两省的客商,很多必须经过那个地方,所以县城里面最发达的就是饭馆与客店,都为招待过路客商而设。安馨等一路都走的山道,经过拖须落、以密哥这些地方,简直连一顿好好儿的酒饭都不曾见过,肚子里饿得难受,所以一到永善城里,立刻先找了一家上好的客店,住将下来,打算舒舒服服地睡上一夜。 落店之后,便问店伙哪家有好酒好菜?店伙笑指着对门的得胜菜馆说:“哪哪哪,咱们对门,不就是得胜菜馆吗?他家的套鸭是顶有名的,一只鸭子,外面能套上十层鸭皮,你老一筷子夹下去,那十层又肥又腻的鸭皮,真不知有多美呢!你老快上他家吃去吧!话又说回来,价钱可真不算便宜,一只套鸭要卖你老一两四钱银子,我们这里有一句口头语,叫‘套鸭真好吃,一顿一两四’,就是嫌他卖的价钱太大些儿。” 玉骢等听他说得如此好法,倒也不管他一两四不一两四,立刻就跑到对门得胜馆去吃午饭。到门首一看这家饭铺,大约有两间门面,已是黑旧不堪,大门左首砌着一排炉灶,正有三四个庖人模样的人,满头大汗,在油锅旁跳来跳去的,忙个不了,右首摆着一排木案,上面列着十几只大小瓦盆,里面盛着些荤素肴馔,这种饭铺在云南四川省城,或是大的府县城内,真是一个渺小不堪的小饭馆儿,可是到了这个滇北边境之区,就算是一家大买卖了。二人当即走入得胜馆内,居然还有楼座,二人就相率登楼,拣了个临窗的雅座,要了几色他家拿手小菜,和那店伙所说一两四钱银子一只的套鸭,大嚼起来。别看它地方小,外表差,口味却是真地道,那只套鸭虽说不上真有十层皮,但也够美的,真是又肥又腻,又烂又香,到口就酥。 二人正在边吃边谈,不时的称赞时,忽听楼梯口有人高声叫着安兄,安馨猛闻有人招呼自己,不由心中一惊,忙回头向来人望去,乍一看似乎面善,却记不起来,那人却已走到安馨桌旁,满脸堆笑地说:“安兄大概已不认识小弟了吧?” 他这句话刚出口,安馨已经想起来了,此人正是当初自己在小金川参将任上时,省里一个名叫任勉寿的候补同知,曾与自己有数面之雅,而并无深交,不过据自己所知,此人纯是一个官场中人,交朋友并无什么肝胆,但也不听见他有什么大不好处,这是当初对于他的印象,此时久别重逢,倒也对他颇有他乡遇故知的心情,忙顺口说:“仁兄如何会不曾认识,今日相逢,难得的很,来来来,我们同饮几杯吧。” 安馨毕竟是个武人,胸怀坦直,绝少机心。苗人大都秉性憨直,就是著名刁狡的,与汉人比来,凶横则过之,阴险则不足,所以安馨此刻心中,对于这位任同知,一些儿疑忌都不存,不过向玉骢介绍时,不便说出他的真姓名,只说了句“这位是我一个老世侄黄玉骢世兄”,他居然在匆忙间把玉骢未婚妻黄素素的姓,冠到玉骢头上,这也算得他的聪明了。 当时任勉寿似乎并不注意玉骢的一切,只不客气地坐将下来,与安馨大谈别后经过,大有班荆道故的意态,又说了许多推重的话,并且叹着说:“自从老兄离去小金川以后,后任的一位,官阶虽是总戎,办事却差得远了,恐怕连安兄一个小脚趾头都比不上,所以十余年来,番夷的情况,大不如前。”言下连连叹气,好像十分同情安馨当年所受的委屈。 安馨终是直肚肠的人,听了此人满口谀词,心中十分感慨,颇引任勉寿为知己,一面忙叫店伙添上几色名菜,再来几斤郫筒酒,表示要与久别重逢的老朋友畅叙一番。任勉寿也以能与安馨邂逅为幸,安馨又问到任勉寿的近况,据他说是奉省差上云南大理府要办一宗要案,路过永善,因知县和自己是同榜弟兄,所以在此略略盘桓几日。二人越谈越高兴,饭罢之后,安馨又约他到客店中长谈,任免寿推说此时还有别约,问明了店号,订定晚饭前奉访,并还坚邀安馨等到一家本地驰名叫玉壶春的酒馆去小酌,由他来做东,可以痛快地话一番十余年的别绪,安馨在大乐的心情中就允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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