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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不言观众纷纷做些不彻底、不了解的批评,再说教场中自监斩官一到,形势登时紧张起来。可怜甘氏与玉骢押在一处,甘坝与另外两个穆索的近支族人押在另一处,此时教场上万头攒动,专等正午一到,号炮一响,便可看这幕悲惨的活剧。一时人声嘈杂,众兵役纷纷将闲人赶开,匆匆地跑到一边,先将甘坝与穆索族人带到上面演武厅台上,不一会又将甘氏与玉骢也带到厅上,演武厅距离众人较远,听不出说些什么。

  只见上面正中摆着一张公案,案前坐着两人,左边一个就是监斩官儿,右边一个是本城守备,乃是责任到此防卫的。犯人带到案前,远看似乎问了几句话,官儿便举起一支笔来,向着犯人背上插的那面纸条儿上画了一笔,两边兵役一声威喝,便将犯人拉了下来。

  此时甘氏、玉骢二人,俱已由监斩官画过斩条,立即在吆喝声后,吹起呜嘟嘟的杀人号来。可怜这一个妇人,一个小孩,到这时哪里还能走得一步,便由四名兵役架着两只臂膀,一路飞跑,直向教场靠东面的空地跑去。原来这时甘坝等三人,却在西面场中用刑了。那时东西两面场中,各有两个刽子手和四名护勇,手执飞快的钢刀,挺着大肚子,耀武扬威地站在那里,仅等犯人从演武厅画了斩条,送到这里,便好动手。这时全场观众,也好比到了戏馆里看到大轴戏那样紧张有趣,全都聚精会神,睁大了眼,张开了嘴,专望着刽子手的那两只胳膊,此时场中的人情,可说已达到最高潮的边层了。

  忽听半空中震天价一声炮响,这正是午时三刻的行刑炮,随着又是一阵呜嘟嘟的杀人号,号中便有咚咚不绝的催命鼓,和呛嘟嘟断续敲来锣声,互相交织成一片,这也是“封建时代杀人民”特有的色彩。

  就在这几锤锣,几棒鼓,几鸣炮,几声号的中间,刽子手一声吆喝,刀光起处,众人眼看着甘氏一颗人头滴溜溜滚落在地上,两名刽子手一上一下,练好的手法,相互为用,便是一拉一拐一踢一摔。这一拉是将犯人的脖头向前拉出;一拐是用刀横在胳膊后面,向犯人脖子上这一刀拐下去,人头便自落下;一踢是当人头砍下时,立刻要将尸身向外一腿踢倒,如此死人头腔内的鲜血才不溅到刽子手身上;一摔是先前拉人头的那个副手,等人头落地时,便双手一摔,将人头从自己手中摔出,那一摔得摔是地方,不然一下摔到监斩官的身上,可就糟了。所以说,以上所说的四手活儿,乃是两名屠手的连手艺术,也算是东方古国特有的杀头艺术。

  这时甘氏人头已落,尸身也被刽子手一脚踢倒,人头也被摔出,哪知正在一摔一跌之间,几万个观众的几万只眼睛,忽见从教场东边墙上飞下两条人影,直和燕子一般,飞快的向甘氏行刑之处跑去。这是因众人站得远,看得远,但刽子手和护勇却还不曾看见,直到两人已经到了面前,一声吆喝,慌忙间见来者二人,其中一人一张又灰又黄的死人脸,好不怕人,方才如梦初醒,呀了一声。

  哪知来的两人,更不与他们客气,还未等到众人来得及惊叫,早已一人起手一剑,便即将两名刽子手完全砍倒,旁边四名护勇,与八个押犯人的公役,这才惊叫起来。有几个护勇,年轻胆壮些的,还想拔刀向前,只见那飞下来的两人中,一人手提宝剑向众护勇、公役一声叱咤,剑光下登时砍翻了五六个,那一人却走到玉骢身旁,因其时旁边押解的人,早已逃散,便容容易易地将小孩子一手一提,连捆绑的绳索都来不及解,早已与那人呼啸一声,双双仍向东墙跑去。

  等二人去后,众官兵才纷纷发一声喊,预备追上去,可是一看人家一剑就能砍翻五六个,眼见不是人家对手,又真不敢上前,只好站在场中空喊,一时演武厅中的守备,也知道犯人被劫,忙不迭跑下厅来,吆五喝六,叫人快备马追赶,等到守备的马匹备好,那两人劫了玉骢,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但是众兵役此时见劫法场的人已走了,才大呼小叫起来,说那劫法场的两人是向墙东跳出去的,这一来教场东墙外面的住家店铺,却都倒了霉,官兵们挨家去搜查,真是贼出关门,闹了个乌烟瘴气,什么也没搜出。

  从法场上飞落来的两个人,便是早间在靠教场东墙小楼上饮酒的酒客,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乔装的理蕃厅参将安馨,和大觉禅师的弟子宝祥,那救人的是安馨,旁助的是宝祥。两人救出玉骢以后,商量之下,因安馨衙内留养玉骢,易于泄漏,便决定由宝祥带了玉骢,投到哀牢山大觉禅师处,一面避祸,一面学技,以为将来复仇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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