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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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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凤不由大惊,正在进退不知所可之时,忽闻房外人声鼎沸,一班仆妇大啼小喊,闹成一片,正想出去喝问,只见从外面拥进一班兵勇,手中刀枪矛子,亮得怕人,儿子玉骢正由保姆抱着,一见那兵勇拥来,就大哭起来。 那些兵勇见了玉骢,齐发一声喊,说:“在这里了,快将这个小反叛逮住,别叫他跑了。”边喊边将玉骢一把抢了就走。 娇凤一见,心中大惊,一上步想去掠回玉骢。谁知旁边又过来一个兵勇,拿着手铐来锁自己。娇凤一见大怒,抬起玉腕,冷不防伸掌打去。那兵勇倒真想不到这个美人儿还能会使掌打人,一掌着胸,立脚不住,就仰翻在地,旁边立着尚有三人,一见娇凤打人拒捕,便合围上来。娇凤挥动双掌抵抗着,但这是娇凤见爱子被抢去,心中一急怒,神智就乱,没斗上几合,被左边一个兵勇,枪柄扫中左脚踝骨,当就摔在地上,被娇凤击倒的兵勇,这时已爬起身来,过来就给她上了手铐。娇凤眼看着儿子被人拉去,自己又被手铐困住,心如刀割一般,又不知珠郎身在何处,怎的这时还不见他回来,正自忧惊,旁边兵勇哪还容她独坐在此,便一把牵了她出去。 娇凤被牵到大厅阶前,向厅上望去,只见一家大小,全都上了刑具,立在堂下,又向上面望去,原来正是自己丈夫的磕头盟兄弟吴礼吴同知,正自指手画脚,指挥众兵勇搬这样,搬那样,他简直是来搜括财物来了。正自又惊又气,忽觉身后有人用手搭到自己肩上,忙不迭闪过,回头一看,正是珠郎的盟弟樊宗敏。 正要问他珠郎今在何处,只见宗敏凑到自己耳边,低声说:“嫂子不要害怕!你且等等,我来设法救你!”便跑到厅上,向吴礼交头接耳的说了一会,转身向众兵勇,喝声,“来!” 立有一个护勇走到宗敏面前,垂手听命。宗敏昂着头说:“快将那位女眷的锁开了,没有她的事!” 那护勇领命,忙将娇凤手上的铐子除下,这时宗敏面带笑容的匆匆走下阶来,拉了娇凤的一只手就走。娇凤本待将手摔开,可是既而一想,此时在他们势力范围以下,又不知珠郎何在,自己家倒是犯了何事,有许多事还要仰仗他,便不敢得罪他,只得跟着他向外走去。 宗敏一直将娇凤带回她自己住屋内,娇凤正要动问珠郎下落,哪知宗敏好像怕与娇凤谈话的神气,只说了句:“嫂子安心仍住在此,绝没有你的事。”立即匆匆调头而去。 娇凤追出去时,早被两名护勇,手持大刀,将她拦住,没奈何只得退回房内,方才心中惊慌过度,故而也忘了悲伤,此刻坐将下来,远远听得仍是人声鼎沸,自己院内却是静悄悄的,只有两名护勇,什么骚扰也没有,自己坐在床上,前后细想,既不知丈夫今在何处,又不知儿子被他们弄到什么地方去,听方才兵勇之言,说我家都是反叛,这是何意?莫非丈夫已被他们害了,还是已经捉到官里去了?此时娇凤痛定思痛,不由忧急万分,便放声大哭起来,哭了半天,也没人来理睬,直到晚间,才有人送进饭来。 吴礼、宗敏二人事先本已说定,吴得财宝,樊得美人,此时自然照办。 宗敏只将娇凤拉进内室,别的不再过问,只押着一干犯人,匆匆向普洱府去会了公事,然后返回来可以与美人成好事。 吴礼等犯人解走,他自己重又关上大门,尽情搜括,分出三大部分,第一部分,最值钱的自己留下;第二部分,理出来再作三股分派,一股分赏给那办案的二百余名官兵,一股留给分送省里的官儿与幕府,一股却留在穆索家中,贴上封皮,保存起来,算是穆索珠郎的全部财产,另命几个心腹幕僚,连夜造成一本假册子,以便具册向官家呈报。 诸事妥贴,吴礼这才得意扬扬带了那一股财宝,赶往省城,以备遇事弥缝,免得省里挑剔,这些都是做官办案的法门,吴礼是个老州县班子,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因此他这一次办得非常漂亮,草木不惊地便将这样一个素负盛名、威震三十五猛的人物,容容易易地做了个干净,真所谓匕鬯不惊,立除巨憝。 不久上面公事下来,对于吴礼此次办案,十分嘉奖,何况穆索珠郎的那一股财宝,先已入了省城各官的手内,此刻吴礼手中,又不比过去那样寒酸,所谓做官已经有了本钱,只掏出他昧心卖友得来的财宝千万分之一,便已足够应酬这班足以左右自己前程的人物,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就是云南巡抚署中的总文案。 此人也是个府班,老奸巨猾,爱财如命,吴礼与他拉近,跟他拜了把,又送了他一笔大大的财物,此人知道吴礼这次办理穆索一案,所得的油水不少,自也乐于与他结交,换谱以后,果然不出此人所料,吴礼竟送他这笔财物,此人自然随时随地在大帅前替吴礼说好听的。吴礼又一再许他一笔好处,希望调一调省,过一过班。 所谓过班,便是由同知升任知府的意思,这是前清时的一种官制的调动,吴礼的希望过班,便是希望升官,这是一种做官人普遍心理,不足为奇,但他好容易在云南本省内,将各方官吏都应酬好了,何以又想调省?这不是去熟就生,多少于自己是不方便的,但这些正是他的狡猾之处。 他想那穆索珠郎在滇南一角,已有四十年的声望,当初收服三十五猛苗寨那一档事,至今犹脍炙人口,知他在滇南诸猛中死友甚多。此次之事,如果是珠郎谋反,朝廷明正典刑,自然罪有应得,什么话也没得说,但此次之事,全是自己与樊宗敏二人,一个贪财,一个好色,才一手遮天,做下了这件事,毫无凭证却硬生生诬赖他是谋反,将他骗入深山,乱矛刺死,后来抄家之时,宗敏又名目公开的将珠郎爱妾娇凤,要列入自己的专房。 常言说,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何况穆索家的珍宝,除了少数入官以外,其余全被自己一人侵占。事毕之后,就听见传言中,说有穆索的朋友,要替穆索氏报仇的话,这还不过是一句传闻,自己还不甚在意,最使吴礼担心的,军门李国梁因事先拒绝吴礼逮捕珠郎,及至穆索全家被捕,谋反成了定案,李军门当初因拒绝会办此案,便有了故纵的嫌疑,不久他竟降调为本省总兵,在李军门降调时,曾对自己说,将来要算这账,因此便亟亟想离开这云南省,为此不惜花费他害人劫来的财物,运动调省。 自古财能通神,果然不到一月,吴礼已经调升四川茂州府,虽然地处川北,离滇不远,究竟隔了省份,已不再怕李军门报仇雪恨了。 娇凤自从宗敏到后,将自己救出网罗,心中自然感激,本想细问宗敏此事的前因后果,可是宗敏将自己从前厅拉到后院,一句话不曾说,竟又匆匆走去,娇凤自然不便拦住问他,只是心中奇怪,为什么宗敏的态度如此,更不能放心的,便是珠郎始终不见回来,究往何处而去?昨夜随从回来,分明说宗敏是与珠郎在一起的,怎的此刻宗敏到此,珠郎仍未回来?心中愈想愈疑,一时又想到昨晨珠郎临走之时,自己正从梦中惊醒,那梦境十分蹊跷,当时虽曾劝他别去赴约,究以妖梦无凭,后来也就随他去了,如今他一去不回,难道真应了梦境? 娇凤一人坐在房内,既念珠郎,又念玉骢,恨不得再到前厅去看看玉骢如何光景,默念珠郎如有好歹,自己果然不愿独生,玉骢三岁孩子落于人手,更为可虑,想到危急处,便不顾好歹,立起身来,便向前厅跑去。 哪知还未走出院门,早见一个中年妇人,带着三个仆妇模样的女人,和两个护勇,正好走进院来。娇凤一看这几个女人,不是自己家中的仆妇,竟一个也不认识,不由站住了,要问他们从哪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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