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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雜錄後


  問:「鄭伯以璧假許田,左氏以謂易祊田,黎淳以隱十一年入許之事破左氏,謂許田是許之田,如何?」曰:「左氏說是也。既是許之田,如何卻假之於魯?十一年雖入許,許未嘗滅,許叔已奉祀也。」

  問:「桓四年無秋冬,如何?」曰:「聖人作經備四時也。如桓不道,背逆天理,故不書秋冬。《春秋》只有兩處如此,皆言其無天理也。」

  用休問哀公問社於宰我之事。曰:「『社』字本是『主』字,文誤也。宰我不合道『使民戰慄』,故仲尼有後來言語。」

  先生曰:「誠不以富,亦祗以異,」本不在「是惑也」之後,乃在「齊景公有馬千駟」之上,文誤也。

  問:「『揖讓而升,下而飲』,是下堂飲否?」曰:「古之制,罰爵皆在堂下。」又問:「唯不勝下飲否?」曰:「恐皆下堂,但勝者飲不勝者也。」

  思叔問:「荀彧,如何?」曰:「彧才高識不足。」孟純問:「何顒常稱其有王佐才。」曰:「不是王佐才。」嘉仲問:「如霍光、蕭、曹之徒,如何?」曰:「此可為漢時王佐才。」棣問:「史稱董仲舒是王佐才,如何?」曰:「仲舒是言其學術。若論至王佐才,須是伊、周,其次莫如張良、諸葛亮、陸宣公。」

  問:「『夏,逆婦姜於齊』,何故,便書婦?」曰:「此是文公在喪服將滿之時納幣,故聖人於其逆時,便成之為婦,罪其居喪而取也。《春秋》微顯闡幽,乃在如此處。凡事分明可見者,聖人更不微文以見意,只直書而已。如桓三年及宣元年逆女,皆分明在喪服中成昏,故只書逆女也。文公則但在喪服納幣,至逆女卻在四年,聖人欲顯其居喪納幣之罪,故書『婦姜』,便成之為婦也。其意言雖至四年方逆女,其實與喪昏同也。」

  先生曰:「周公之於兄,舜之於弟,皆一類,觀其用心為如何哉?推此心以待人,亦只如此,然有差等矣。」

  問:「《春秋》書日食,如何?」曰:「日食有定數,聖人必書者,蓋欲人君因此恐懼修省,如治世而有此變,則不能為災,亂世則為災矣。人血氣盛,雖遇寒暑邪穢,不能為害;其氣血衰,則為害必矣。」

  問:「熒惑退舍,果然否?」曰:「觀宋景公,不能至是。」問:「反風如何?」曰:「亦未必然。成王一中才之主,聖人為之臣,尚幾不能保。《金縢》書,成王亦安知?祇是二公知之,因此以示王。弭變,非有動天之德,不能至也。」

  問:「四岳一人否?」曰:「然。以二十二人數考之,固然。觀對堯言眾則曰僉,四岳則曰岳,亦可見也。」

  「晉侯之執曹伯,是否?」曰:「曹伯有弑逆之罪,即執之是也。晉與之同盟而後執之,故書『曹伯』而不去其爵。晉侯不奪爵,未至於奪爵也。『歸自京師』,則言若無罪,而歸罪天王不能行爵賞也。凡言『歸』者,易辭;『歸之』者,強歸之辭。」

  問:「龍能有能無,如何?」曰:「安能無?但能隱見耳。所以能隱見者,為能屈伸爾。非特龍,凡小物甚有能屈伸者。」

  問:「書『至』,如何?」曰:「告廟而書,亦有不緣告廟而書者。」又問「還復」。曰:「還祇是歸復,如今所謂倒廻。」又問「隱皆不書至」。曰:「告廟之禮不行。」

  先生指庭下群雀示諸弟子曰:「地上原有物,則群雀集而食之。人故與之,則不即來食,須是久乃集,蓋人有意在爾。若負粟者適遺下,則便集而食矣。」

  問:「禘於太廟用『致』,夫人是哀姜否?」曰:「文姜也。文姜與桓公如齊,終啟弑桓之惡,其罪大矣,故聖人於其遜於齊,致於廟,皆止曰夫人,而去其姜氏,以見大義與國人已絕矣。然弑桓之惡,文姜實不知,但緣文姜而啟爾。莊公母子之情則不絕,故書夫人焉。文姜遜齊,止稱夫人;此禘致於廟,亦只稱夫人,則是文姜明矣。此最是聖人用法致嚴處,可以見大義,又以見子母之義。本朝太祖皇帝立法,極合《春秋》之義,法中有夫因婦而被殺者,以婦為首,正與此合。」

  問:「禘是如何?」曰:「禘是天子之祭,五年一禘,祭其祖之所自出也。」又問祫。曰:「祫,合祭也,諸侯亦祭祫。祇是祠禴嘗禘之祭,為廟禮煩,故每年於四祭中,三祭合食於祖廟,惟春則遍祭諸廟也。」

  問:「祧廟如何?」曰:「祖有功,宗有德,文、武之廟永不祧也。所祧者,文、武以下廟。」曰:「兄弟相繼,如何?」曰:「此皆自立廟。然如吳太伯兄弟四人相繼,若上更有二廟不祧,則遂不祭祖矣。故廟雖多,亦不妨祧,只祧得服絕者,以義起之可也。如本朝太祖、太宗皆萬世不祧之廟,河東、閩、浙諸處皆太宗取之,無可祧之理。」

  問:「孀婦,於理似不可取,如何?」曰:「然。凡取,以配身也。若取失節者以配身,是已失節也。」又問:「或有孤孀貧窮無託者,可再嫁否?」曰:「祇是後世怕寒餓死,故有是說。然餓死事極小,失節事極大。」

  或問:「漢高祖可比太祖否?」曰:「漢高祖安能比太祖?太祖仁愛,能保全諸節度使,極有術。天下既定,皆召歸京師,節度使竭土地而還。所畜不貲,多財,亦可患也。太祖逐人賜地一方,蓋第,所費皆數萬。又嘗賜宴,酒酣,乃宣各人子弟一人扶歸。太祖送至殿門,謂其子弟曰:『汝父各許朝廷十萬緡矣。』諸節度使醒,問所以歸,不失禮於上前否?子弟各以緡事對。翌日,各以表進如數。此皆英雄御臣之術。」

  宣仁山陵時,會呂汲公於陵下。公曰:「國家養兵乃良策,凡四方有警,百姓皆不知。」先生曰:「相公豈不見景德中事耶?驅良民刺面,以至及士人。蓋有限之兵,忽損三、五千人,將何自而補?要知,兵須是出於民可也。」

  太祖初有天下,士卒人許賞二百緡。及即位,以無錢久不賜,士卒至有題詩於後苑。太祖一日遊後苑見詩,乃曰好詩,遂索筆和之。以故,每於郊時,各賜賞給,至今因以為例,不能去。或問:「今欲新兵不給郊賞,數十年後可革否?」曰:「新兵本無此望,不與可也,不數十年可革。」

  思叔問:「孟子言『善推其所為』,是歟?」曰:「聖人則不待推。」

  霍光廢昌邑,其始乃光之罪。當時不合立之,只被見是武帝孫,擔當不過,須立之也。此又與伊尹立太甲不同也。伊尹知太甲必能思庸,故放之桐三年。當時湯既崩,太丁未立而死,外丙方二歲,仲壬方四歲,故須立太甲也。太甲又有思庸之資,若無是質,伊尹亦不立也。《史記》以孟子二年、四年之言,遂言湯崩六年之後,太甲方立。不知「年」祇是「歲」字。頃呂望之曾問及此,亦曾說與他。後來又看《禮》,見王巡狩,問百年者,益知《書》、《傳》亦稱歲為年。二年、四年之說,縱別無可證,理亦必然。且看《尚書》,分明說成湯既沒,太甲元年。又看王徂桐宮,居憂三年,終能思庸,伊尹以服冕奉嗣王。可知凡文字理是後,不必引證。

  問:「東向西向,以南方為上;南向北向,以西方為上,如何?」曰:「此言坐位,非祭祀昭穆之位。昭穆之位,太祖面東,左昭右穆,自內以及外。古之坐位,皆以右為尊。范文甫問:「韓信得廣武君,使東向坐,而西面師事之,是否?」曰:「今則以左為尊,是或一道也。」

  問:「『僑如以夫人姜氏至』,書『以』,如何?」曰:「當然。此卻言公子能主其事,以夫人至也。如書『公與夫人如齊』,只書『與』而不書『及』卻有意,蓋言『及』則主在公也,言『與』則公不能制明矣。」

  孔子願乘桴浮於海,居九夷,皆以天下無一賢君,道不行,故言及此爾。子路不知其意,便謂聖人行矣。「無所取材」,言其不能斟酌也。

  問:「『肆大眚』,如何?」曰:「大眚而肆之,其失可知。《書》言眚災肆赦者,言眚則肆之,眚是自作之罪也;災則赦之,災是過失之事故也。凡赦何嘗及得善人?諸葛亮在蜀,十年不赦,審此爾。」

  兵強弱亦有時。往時陳、許號勁兵,今陳、許最近畿,亦不聞勁。今河東最盛。

  學者不可不通世務。天下事譬如一家,非我為則彼為,非甲為則乙為。

  子路「片言可以折獄」,故魯願與小邾、射盟,而射止願得季路一言,乃其證也。曰「予欲無言」,蓋為子貢多言,故告之以此。問「務民之義」。曰:「如項梁立義帝,謂從民望者是也。」

  棣問:「『天王使宰咺來歸惠公、仲子之賵』,如何?」答曰:「書天王者,以《春秋》之始,周方書此一件事,且存天王之號以正名分,非謂此事當理而書也,故書宰之名以示貶。仲子是惠公再娶之夫人,諸侯無再娶理,故只書惠公、仲子,不稱夫人也。」又問:「左氏以為未薨,預凶事,非禮也。」曰:「不然。豈有此理?夫人子氏自是隱公之妻,不干仲子事。」

  又問:「再娶皆不合禮否?」曰:「大夫以上無再娶禮。凡人為夫婦時,豈有一人先死,一人再娶,一人再嫁之約?只約終身夫婦也。但自大夫以下,有不得已再娶者,蓋緣奉公姑,或主內事爾。如大夫以上,至諸侯天子,自有嬪妃可以供祀禮,所以不許再娶也。」

  《春秋》書盟,如何?先王之時有盟否?或疑《周官》司盟者。曰:「先王之時所以有盟者,亦因民而為之,未可非司盟也。但春秋時信義皆亡,日以盟詛為事,上不遵周王之命,《春秋》書,皆貶也。唯胥命之事稍為近正,故終齊、衛二君之世,不相侵伐,亦可喜也。」

  「紀子伯莒子盟于密」,此是「伯」上脫一字也,必是三人同盟。若不是脫字,別無義禮。

  「齊高固來逆叔姬,《公》、《穀》有『子』字,如何?」曰:「子者言是公女,其他則姊妹之類也。」

  又問:「『丁丑,夫人姜氏入』,何故獨書曰『入』?」曰:「此娶仇女,故書『入』,言宗廟不受也。」

  又問「公子結媵陳人之婦于鄄,遂及齊侯、宋公盟。」曰:「此是本去媵婦,卻遂及諸侯盟,聖人罪之之意在遂事也。」

  又問:「『祭公來,遂逆王后于紀』,如何?」曰:「此祭公受命逆后,卻因過魯,遂行朝會之禮。聖人深罪之,故先書其來,使若以朝魯為主。而逆后為遂也。」曰:「或說逆王后,亦使魯為主。如何?」曰:「築王姬之館,單伯送王姬之類,皆是魯為主。蓋祇是王姬下嫁,則同姓諸侯為主,如逆王后,無使諸侯為主之理。」

  問:「獨宋共姬書首尾最詳,何故?」曰:「賢伯姬,故詳錄之。昔胡先生常說伯姬是婦人中伯夷,為其不下堂而死也。」曰:「如成八年、九年、十年,三書來媵,皆以伯姬之故書否?」曰:「然。」「媵之禮如何?」曰:「古有之。」

  又問:「漢儒談《春秋》災異,如何?」曰:「自漢以來,無人知此。董仲舒說天人相與之際,亦略見些模樣,只被漢儒推得太過。亦何必說某事有某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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