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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五 伊川先生语一(4)


  时所以有古今风气人物之异者,何也?气有淳漓,自然之理。有盛则必有衰,有终则必有始,有昼则必有夜。譬之一片地,始开荒田,则其收谷倍;及其久也,一岁薄于一岁,气亦盛衰故也。至如东、西汉,人才文章已来皆别,所尚异也。尚所以异,亦由心所为。心所以然者,只为生得来如此。至如春夏秋冬,所生之物各异,其栽培浇灌之宜,亦须各以其时,不可一也,须随时。只如均是春生之物,春初生得又别,春中又别,春尽时所生又别。礼之随时处宜,只是正得当时事。所谓时者,必明道以贻后人。

  有谓因苦学而至失心者。学本是治心,岂有反为心害?某气本不盛,然而能不病、无倦怠者,只是一个慎生不恣意,其于外事,思虑尽悠悠。“合而言之道也”,仁固是道,道却是总名。

  “大而化之”,只是谓理与己一。其未化者,如人操尺度量物,用之尚不免有差。若至于化者,则己便是尺度,尺度便是己。颜子正在此,若化则便是仲尼也。“在前”,是不及;“在后”,是过之。此过不及甚微,惟颜子自知,他人不与。“卓尔”,是圣人立处,颜子见之,但未至尔。

  格物穷理,非是要尽穷天下之物,但于一事上穷尽,其他可以类推。至如言孝,其所以为孝者如何,穷理(一无此二字)如一事上穷不得,且别穷一事,或先其易者,或先其难者,各随人深浅,如千蹊万径,皆可适国,但得一道入得便可。所以能穷者,只为万物皆是一理,至如一物一事,虽小,皆有是理。

  敬则自虚静,不可把虚静唤做敬。居敬则自然行简。若居简而行简,却是不简,只是所居者已剩一简字。“退藏于密”,密是用之源,圣人之妙处。

  圣人之道,如《河图》、《洛书》,其始止于画上便出义。后之人既重卦,又系辞,求之未必得其理。至如《春秋》,是其所是,非其所非,不过只是当年数人而已。学者不观他书,只观《春秋》,亦可尽道。

  物理须是要穷。若言天地之所以高深,鬼神之所以幽显。若只言天只是高,地只是深,只是己辞,更有甚?敬则无己可克(一有学者之事),始则须绝四(一有去字)

  人之身有形体,未必能为主。若有人为系虏将去,随其所处,己有不得与也。唯心则三军之众不可夺也。若并心做主不得,则更有甚?

  夷、惠之行,未必如此。且如孔子言“不念旧恶,怨是用希”,则伯夷之度量可知。若使伯夷之清既如此,又使念旧恶,则除是抱石沈河。孟子所言,只是推而言之,未必至如此。然圣人于道,防其始,不得不如是之严。如此而防,犹有流者。夷、惠之行不已,其流必至于孟子所论。夷,是圣人极清处,惠,圣人极和处,圣人则兼之而时出之。清、和,何止于偏?其流则必有害。墨子之道,虽有尚同、兼爱之说,然观其书,亦不至于视邻之子犹兄之子,盖其流必至于此。至如言伊尹,始在畎亩,五就汤,五就桀,三聘翻然而从,岂不是时?然后来见其以天下自任,故以为圣人之任。

  声数。由经穷理。

  “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与勉而中,思而得,何止有差等,直是相去悬绝。“不勉而中”即常中,“不思而得”即常得,所谓从容中道者,指他人所见而言之。若不勉不思者,自在道上行,又何必言中?不中,不勉,不思,亦有大小深浅。至于曲艺,亦有不勉不思者。所谓日月至焉,与久而不息者,所见规模虽略相似,其意味气象迥别,须潜心默识,玩索久之,庶几自得。学者不学圣人则已,欲学之,须熟玩味(一无味字)圣人之(一无之字)气象,不可只于名上理会。如此,只是讲论文字。

  “赞天地之化育”,自人而言之,从尽其性至尽物之性,然后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与天地参矣。言人尽性所造如此。若只是至诚,更不须论。所谓“人者天地之心”,及“天聪明自我民聪明”,止谓只是一理,而天人所为,各自有分。

  浩然之气,所养各有渐,所以至于充塞天地,必积而后至。行不慊于心,止是防患之术,须是集义乃能生。

  “不可一朝居”者,孟子之时,大伦乱,若君听于臣,父听于子,动则弑君弑父,须着变,是不可一朝居也。然鲁有三桓,无以异齐,何以鲁一变至于道?鲁只是不修周公之法,齐既坏太公之法,后来立法,已是苟且,及其末世,并其法又坏,乱甚于鲁,故其弑亦先于鲁。孔子之仕于鲁,所(一作欲)以为之兆,得可为处便为。如陈恒弑其君,孔子请讨,一事正则百事自已不得。传言以鲁之众加齐之半,此非孔子请讨之计(一作意)。如此,则孔子只待去角力。借使言行,亦上有天子,下有方伯,须谋而后行。

  《礼》,“我战则克,祭则受福”,盖得其道。此语至常浅,孔子固能如此,但观其气象,不似圣人之言。

  尝观自三代而后,本朝有超越古今者五事:如百年无内乱;四圣百年;受命之日,市不易肆;百年未尝诛杀大臣;至诚以待夷狄。此皆大抵以忠厚廉耻为之纲纪,故能如此。盖睿主开基,规模自别。

  大纲不正,万目即紊。唐之治道,付之尚书省,近似六官,但法不具也。后世无如宇文周,其官名法度,小有可观。隋文之法,虽小有善处,然皆出于臆断,惟能如此,故维持得数十年。

  “陨石于宋”,自空凝结而陨;“六鹢退飞”,倒逆飞也。倒逆飞,必有气驱之也。如此等,皆是异事也,故书之。大抵春秋所书灾异,皆天人响应,有致之之道。如石陨于宋而言“陨石”,夷伯之庙震,而言“震夷伯之庙”,此天应之也。但人以浅狭之见,以为无应,其实皆应之。然汉儒言灾异,皆牵合不足信,儒者见此,因尽废之。

  麟乃和气所致,然春秋之时有者,何以为应天之气?岂可如此闲别?圣人之生,亦天地交感,五行之秀,乃生圣人。当战国之际,生孔子何足怪,况生麟?圣人为其出非其时,故有感,如圣人生不得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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