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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川禅师瘗塔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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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性圆辩禅师净慈顺公逆川瘗塔碑铭并序 濂自幼至壮,饱阅三藏诸文,粗识世雄氏所以见性明心之旨。及游仕中外,颇以文辞为佛事。由是南北大浮屠,其顺世而去者,多以塔上之铭为属。衰迟之余,诸习皆空,凡他有所请,辄峻拒而不为,独于铺叙悟缘,评骘梵行,每若不敢后者,盖欲表般若之胜因,启众生之正信也。有如佛性圆辩禅师者,濂安得而不铭诸: 按其嗣法弟子行圆所造年谱,师讳智顺,字逆川,温之瑞安陈氏子也。有翁媪精修白业,既没,莲华现门屏间,师之大父母也。翁生道羡。娶娄氏,屡至哭子,其情不胜哀,乃塑智者大师像事之。一夕,梦僧顶有圆光,逆江流而上,招娄氏谓曰:“吾当为汝之子。”及寤而有娠。师既生,美质夙成,年五岁,即从季父学。季父引生徒渡溪抵萃墅,师力欲相随。季父怒,麾之还。已而溪暴涨,季父、生徒皆溺死。然自少不喜畜发,翛然有尘外趣,娄氏弗能留,七岁,俾依仲父慧光于崇兴精舍。 稍长,受具戒于天宁禅院。其父亦乐修净观,俄离俗,同居精舍中。精舍将圮,师即协众力葺之,时年甫十八,君子固知其为适用之材。暨习《法华经》,历三月通诵其文。慧光尤器之,使出游永嘉无相院。觉源璇法师爱师俊朗,挽其为嗣。会横云岳法师大弘三观十乘之旨于水心法明寺,师往而受其说,众推为上首。居亡何,走雁山双峰。不契所言,复走千佛寺。毒海清法师方开演长出御讲,请师为纲维之职,轨范为之肃然。毒海入寂,师感世相无常,叹曰:“义学虽益多闻,难御生死,即御生死,舍自性将奚明哉?”遂更衣入禅,复走闽之天宝山,参铁关枢公。公,圆悟八世孙也,授师以心要。遵而行之,似有阶渐,欲依公而住。公叱曰:“丈夫不于大丛林与人相颉颃,局此蠡壳中邪?”拂袖而入。师下旦过寮,潸然而泣。或悯之,慰曰:“善知识门庭高峻,拒之即进之也。”公闻其事,笑曰:“吾知其为法器,姑相试尔。”乃延入僧堂中。师壁立万仞,无所回挠,虽昼夜明暗,亦不能辨。逾月,因如厕,便旋睹中园匏瓜,触发妙机,四体轻清,如新浴出室,一一毛孔,皆出光明,目前大地,倏尔平沈。喜幸之极,亟上方丈求证。适公入府城,师不往见。水滨林下,放旷自如。已而历抵诸师,皆不合。又闻千岩长禅师鸣道乌伤伏龙山,师往叩之。其所酬应者,皆涉理路。飘然东归,燃指作发愿文,细书于绅,必欲见道乃已。复自念非公不足依,洊走闽中见焉。 公偶出游,遥见师,喜曰:“我子今来也!”越翼日,师举所悟求证。公曰:“此第入门耳,最上一乘,则邈在万里之外也。”乃嘱之曰:“汝可悉弃前解,专于参提上致力,则将自入阃奥矣。”师从公言。逾五阅月,一日将晚参,拟离禅榻,忽豁然有省,如虚空玲珑,不可凑泊。厉声告公曰:“南泉败阙,今已见矣。”公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何物?”师曰:“地上砖铺,屋上瓦覆。”公曰:“即今南泉在何处?”师曰:“鹞子过新罗。”公曰:“错。”师亦曰:“错。”公曰:“错错。”师触礼一拜而退。公曰:“未然也。”公披大衣,鸣钟集四众,再行勘验。师笑曰:“未吐辞之前,已不相涉。和上眼目何在,又为此一场戏剧邪?”公曰:“要使众皆知之。”遂将宗门诸语,一一讯师。师一一具答。公然之,复嘱曰:“善自护持,勿轻泄也。”久之,令掌藏室。寻请分坐说法。 公既捐馆,师嗣住院事,非惟举唱宗乘,寺制有未备,悉补足焉。甓驿道,达于山门,逾六七里。择地构亭,以增胜概。众方赖之,忽尔弃去。过衫关,抵百丈,上迦叶峰,渡江入淮,礼诸祖之塔。经建业,回浙中,超然如野鹤孤云,无所留碍。寻返永嘉,会王槐卿造报恩院于瑞安大龙山,首延师为之主。参徒浸盛,至八百指,师建僧堂栋居之。石室岩禅师主江心,艳师之为,复以第一座处师。师翩然而往。未几,又以何山精舍栋宇湫隘,不足以容众,拓之为大伽蓝,为建大雄宝殿及法堂、三门、两庑、方丈、库院之属,而塑像、缯壁诸庄严事亦次第告完。 平阳吴德大创归源寺,原援报恩之例,请师开山。师慈悯心切,亦不欲拒。既至,为造小大鼓钟、鱼板法器而叩击之,授职分班,升堂入室,皆按清规而行。时东海有警,元帅达忠介公帅师镇台,遣使聘师入行府。师以达公方有事干戈,绝之弗见。达公慕咏弗置,篆“逆川”二字遗之。师因饭囚,戒其勿萌遁逃心,即重见日月。不久而赦书至,周、吴二囚以师为神。其后山寇窃发,二囚实为渠魁,所经之处,焚毁欲尽,归原、报恩,以师故独存。师终不遑宁处,避入无碍庵,又还归原。朝廷为绛院额,赐师今号,及金法衣。师曾不以为悦,悉散其衣盂所畜,退居一室,掘地以为炉,折竹以为箸,意澹如也。 温城净光塔雄镇一方,年久将坏,方参政初尝戍其城,欲赋民钱葺之,命师莅其事。师曰:“民力凋敝久,火焰炎炎,而复加薪,吾安忍为之?必欲见用,官中勿扰吾事,若无所闻知可也。方诺之。”师乃定计,城中之户余二万,户捐米月一升,月获米二百石。陶甓抡材,若神运鬼输,纷然四集。镇心之木,以尺计者,其长一百五十,最难致之。师谈笑趣办。七成既粗完,其下仍筑塔殿,宏敞壮丽,九斗之势益雄。一旦飓风作,其上一成挟之以入海涛。众咸伤之。师曰:塔终不可以就乎?持心益固,遣其徒如闽,铸露盘、轮相及焰珠之类,日就月将,阑楯硐户,一一就绪,金鲜碧明,犹天降而地涌也。縻钱过十万,而工役弗与焉。辨章燕只不花出镇闽省,道过东瓯,夜观塔灯荧煌,知师所造,乃谒师问道,并谈《般若经》。师用汉言而直解之。辨章甚悦,顾谓左右曰:“西天诸师授我以蜜义,尚不能相协,今闻逆川师言,则心地开明矣。”亟呼舟同载入闽,宣政分院,请师住东禅废刹。 不一载间,殿堂矗如,门庑森如,藏库烨如。抟土以设诸像,梵容穆冲,各随相变现,灵山一会,俨然未散。毕功之日,省院台府诸官,与大毗丘众,共落其成。师则曰未也,复甃东、南二门,通逵若干丈。营福城、东际花藏海、南参初地三牌门。营普庵堂以施茗饮,浚汤、泉二所以利浴者。限以垣墉,萦纡其径路,而马牛无自而入。补刊《开元藏》经板,仍印施之。其可以弘济人者,无不为也。 先是,净业、庆成、东报国、舶塔、宝月、松峰诸寺,兵燹之余,莽为荒榛,福建行中书将籍其产于官。师言于辨章,获仍其旧。辨章欲阅大藏尊经于家,或以几席什器难具为辞。师令浮屠一百七十人为什,分办于各刹,表以题号,一时毕聚,仍画为图,使按图序次列之。给役于饮馔间者,亦更番而进,每以钟鼓为节,后先不紊。辨章悦曰:“使吾师总戎,则无败北之患矣!”师俄散财如归原时,恬然而退。辨章留之,不从。 会雪峰虚席,辨章强师补其处,师不得已启行。未行,先鸠工师二十人,往拯室庐之欹侧者。既至,丝毫之费,咸自己出,缁素莫不从化。有徐子刚者,据寺之安仁庄,收粟万斛。闻师至,亟输还之。部使者橐,自负通《楞严》《宝积》二经,轻视诸人。师以关键诘之,敛衽而去。 已而思还温,方参政具船迎之。千佛院灾,无有起其废者。师弹指顷,千佛阁成。未几,前门左右庑又成。俄东瓯内附,师潜居林泉,若将终身。江心兰隐逸禅师市材于山,欲建万佛阁,而年耄力不胜,遂以属师。师起而应之,亦不日而成,且为砌释迦宝殿,创解脱门,以至蒙堂经室,无不不具足。 初,师采材于山,道经普安院,院毁已久,唯山门岿然烟雨中。师见之笑曰:“吾为尔移山门为佛殿何如?”众皆合爪指谢之。师为撤瓦,辇致故基,一毫无所损。徐取寺山之木,重完僧堂而后返。 皇上尊尚佛乘,召江南高行僧十人,于钟山建无遮法会,师与其列,升座演说,听者数千。大驾幸临,慰问备至,号为一时宠遇。竣事,还钱唐。 清远渭公方主净慈,举师以为代。师初不从,继而叹曰:“所贵沙门行者,随缘应世,何所容心哉!”乃振锡而往。净慈当兵后,凋落殊甚。师亟还乡,召匠计佣,竭其筐箧而来,欲大有设施。而诸僧负官逋者,系累满庭,师为之出涕,悉代偿之。 会中朝征有道浮屠以备顾问,众咸推师。师至南京,仅四阅月,沐浴书偈而逝,实洪武六年八月二十日也。世寿若干,僧腊若干。二十一日,阇维于聚宝山,获设利无算。得其法者,曰文显,曰兴富,曰某,其一即行圆。于是持灵骨而归,建塔于某处,以明年□月□□日藏焉。师有《五会语》若干卷,《善财五十三参偈》一卷,皆传于世。 大雄氏之道,不即世间,不离世间,乌可岐而二之?我心空邪,则凡世间诸相,高下洪纤,动静浮沈,无非自妙性光中发现。苟为不然,虽法王所说经教,与夫诸祖印心密旨,皆为障碍矣。呜呼,道丧人亡,埃风渺弥,焉得逢理事不二、有无双泯者,相与论斯事哉!师自得道之后,坐紫檀座,既已设法度人,出其余力,往往庄严塔庙,使人为远罪迁善之归,斯盖近之矣。或者不知,专委为人天有漏之因,夫岂可哉?夫岂可哉!铭曰: 大法虽无外兮,收摄在一门。 玄漠不可象兮,视之俨若存。 了不分精粗兮,无对乃为尊。 若涉有情见兮,杂糅成赢亏。 理事本不二兮,纵横随所之。 浑涵造大同兮,遍照光陆离。 东瓯见休征兮,莲华出屏间。 异僧佩圆光兮,逆流踏波澜。 玄符既敻拔兮,何能滞尘寰。 峨峨天宝山兮,铸铁为关扉。 奋迅一朝入兮,窥破生死机。 尽洗结习垢兮,真体露巍巍。 方知有为相兮,不离无为宗。 弹指幻塔庙兮,毗卢楼阁同。 因敬乃生悟兮,自外而廓中。 历坐古道场兮,手执青杨枝。 甘露恒四洒兮,餐之甘若饴。 木石被沾润兮,谈玄分五时。 大明丽中天兮,佛日同辉昭。 所资生育功兮,欲使阴泠消。 爰集清净众兮,梵音撼海潮。 唯师所说法兮,无耳亦当闻。 一言历耳根兮,千劫不作尘。 天光下照烛兮,恩宠何便蕃。 卷舒每随时兮,孤云本何心。 生灭已两空兮,遗踪邈难寻。 勒辞在中林兮,振德无古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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