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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氏哀慕诗集引


  孔子删诗,《南陔》《白华》皆存之而弗削者,以其能孝也。《南陔》之诗序,言“孝子相戒以养。”意者孝子之所自作,交相劝勉,而尽其事亲之诚。至《白华》之诗,乃谓“诗子之洁白”。洁白则其行之纯可知,岂非人美之而赋是诗者邪?虽有在人、在己之殊,所以咏歌其志,而鼓舞以为文劝者,其益不既大哉?惜乎有其义而亡其辞也。

  同郡田君奂,笃美有驯行。其母徐氏卒,哀号恸哭,将欲无生。既葬,遑遑焉如有求而弗获。人劝其还舍,奂号曰:“吾母在此,吾奈何离母而去也!”因结庐墓侧而依焉。人复劝之曰:“庐墓非古也。”奂号曰:“吾恨不死从吾母于地下,古与非古,吾弗暇计也。”于是复作为诗歌以自勉。寝苫枕块,疏食水饮,终三年而后归。乡之士大夫与巨公硕士闻之,咸为太息,亦作为篇翰以美之。岁积月增,遂成卷帙。其妇公陈君本心曰:“是不可以无传也。”将刻诸文梓,不远三百里来青萝山中,而以首简授余序作者之意。

  余疾病缠绵之馀,凡以文为属者,必固闭而力拒之,而其请至于三、五而不倦,因叹曰:“夫孝如奂者,是亦足称也。”卷中诸诗,丰缛而纡徐,粹雅而冲和,固皆一时之杰作。苟谓其有合于《南陔》《白华》之旨,我则不敢知。设当孔子之时,其删去与否,我亦不敢知。此无他,二诗之辞既亡,纵欲征之而不可得也。虽然,孝者天之经,地之义,无古无今,无长无幼,无贵无贱,有不可得而变易者。人能咏歌之而鼓舞之,虽孔子复生,吾知其或将存之矣。是时之传,他日被之管弦,谐诸金石,使闻之者津津以喜,会之者欣欣以劝,则为移风易俗之益,又岂小哉?其视絺辞绘句,道淫而宣骄者,何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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