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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十九 行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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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司徒兼侍中上柱国北平郡王赠太傅马公行状 曾祖君才,皇右武候大将军、南阳郡公,降洺州治中。 祖珉,皇右钤卫仓曹参军,累赠尚书右仆射。 父季龙,皇大同军使、岚州刺史、幽州经略副使,累赠司空。 汝州郏城县临汝乡石台里马燧,字洵美,年七十。 太傅英朗特达,刚方中正。体苞五常,致其用以赞皇极;国有二柄,壮其猷以合神武。终始盛烈,为唐宗公。原夫代有勋德,延耀储祉,王佐之业,至公而光。年十四,从师讲学,因辍卷喟然曰:“大丈夫当建功立名,以康济天下,岂能矻矻为章句儒耶!”读《左氏春秋》、孙吴兵法,与历代君臣大本,成败大较,忠贤功用,奇正方略,会其归趣,如指诸掌。十九丁内艰,泣血三年,以孝闻。 天宝末,安禄山拥幽陵之师南向,以光禄卿贾循为留后。公以画干循,劝诛逆将向润客、牛庭玠等,然后传檄仗顺,可覆而取之。循疑留不决,竟及于祸。踰月,閒行至于常山。时河朔扰攘,物情恼惧,公方以褒衣居裾,游谈感激,因其谋而扶义建节者众矣。宝应中,陈郑节度李凉公抱玉移镇上党,雅知公才,表为晋州赵城尉。时王师既破史朝义,乃复河洛,有回鹘可汗之助,因肆暴而归,以功自负,其强难屈,节将使上介致饩,皆惧不敢行。 公官方解巾,急病不让,径诣其垒,申明要约,气盛词直,虏皆扰从。可汗乃授以旗帜,委之供辨,且曰:“有犯禁者,公其董之。”于是蕃部肃然,莫不畏服。后有酋长求赂于公者,立斩十余人,可汗大骇,疾驱出境。安人禁暴之略,兆于斯矣。河北副元帅仆固怀恩,居将相之重,恃父子之勇,可汗又其子婿也,藉以为援,将有异图。公密觇其情,请为之备。初伪范阳节度李怀仙与相卫、恒定等四帅相继来降,怀恩结为党助,奏复其职。至是拥众据汾上,子玚围太原,相魏馈餫,以相犄角。 公至安阳,说其帅曰:“怀恩憯刻以逞欲,其子轻佻而好胜,人人自为计,坐待帐下之变耳。”深陈利病,劝谕激切,由是感公言,至涕泣改图,因约怀仙等三人奉章献款。既回鹘北归,怀恩与玚继死。公之明识远略,皆此类也。本使寻奏改左武卫兵曹参军,历太子通事舍人著作郎,以至秘书少监兼殿中侍御史,转营田、节度二判官。 永泰中,拜郑州刺史兼侍御史。至是颁六条,抚四封,分忧于上,施惠于下。时兵食方调,杼䡘其空。公乃辟其田亩,均其户版,每岁一税,百姓便之,生齿益息,庶物蕃阜。大历中,改怀州刺史。其夏大旱,公以救灾沴莫若修教化,掩骼埋胔,蠲苛恤隐,使皆得其欲而无穷人。端居洁诚,默以心祷。至七月,稻禾满野,庸亡者襁负而至。 朝廷以汧阳被边,宜得女武之守,拜陇州刺史兼御史中丞。公乃训州师,修器备。郡城之西,有路与蕃境相直,凡二百余步,上连峻峰。公乃躬自行视,塞其蹊隧,功坚力省,疆场以宁。又置谯门于阨陿之地,中制扄鐍,上施干橹,积岁之患,旬日而安。连帅惮公威望日盛,羁留幕府,因以受代,家居京师者久之。 先皇帝召见,奇其才,受商州刺史兼御史中丞。未旬月,属河阳三城逐其帅,择可以抚宁之者,特拜左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充河阳三城使,是岁大历十年也。夏五月,汴宋兵马使李灵耀以濮阳叛,俄据浚郊。国家姑务靖人,特屈常宪,因以节度留后授之,而又结魏师以略东都,不利。六月,诏公与淮西节度李忠臣夹攻之。时寇锋寖盛,忠臣每合皆北,将弃师以免者数矣。公尝激以壮志,或绐之吉梦,忠臣既惭且愤,引师复还。 先是,忠臣军汴南,公军汴北,每与虏确,所向无前。初败之于荥泽,又破之于西梁固。至是,灵耀以其勇悍者八千人,号为“饿狼营”,尽锐来拒。公引戏下决战,遂胜入郛。时魏之救兵二万,距大梁三十里所。公又合诸侯之师,用奇设伏,以敢死士三千人鼓噪先登,大败之。魏将军单骑遁去,灵耀以其徒宵溃。翌日,余党以城内八千人降于公。公悉让忠臣,推而不处,闭垒移疾,退于板桥。其士吏卤获,悉以家财购而复之。大梁之人,至今知感。履险则忠以尽敌,成功则让以保身,此又将师之明哲也。 十二年三月,诏复魏博之地,诸侯班师,公乃归镇河阳。秋雨暴至,河流决溢,军吏等具檝棹,请公登舟以避。公曰:“城中凡数十万口,吾实主之,而苟以一家求安,所不忍为也。”既而人皆感泣,水不为患。 十四年闰五月,皇帝即位。深烛理本,以太原王业所起,国之北门,非勋德烂然者不能镇定,特拜工部尚书兼御史大夫、太原尹北都留守,充河东节度观察等使。于是修班制,正事典,险其走集,训其舆师,讲车徒战阵之法,教金鼓声气之节。分画之下,变化如神。自是烽候罢警,匈奴不敢南向而牧矣。 建中二年夏六月,来朝京师,加兵部尚书,封豳国公。初,魏博席伯父之势而得专地,既踰年,与东平、常山复为从约。七月,魏以兵三万围【一作“图。”】邢州,攻临洺。昭义节度使上请公为援,朝廷许之。十月,公会昭义之师,与神策行营兵马使故大尉西平王于漳州。 先是,魏以浚郊之败,詟公威望,至是以节制师,专征伐之任。兵刃完利,部校训齐,军声大振,士气益励。魏人又分锐骑,合恒定李惟岳之众万余,于临洺南双岗下树栅以自固。公自晨至晦,急击大溃,杀其将杨朝光。时临洺之围,场垒四匝,复与昭义鼓行军前,腹背受敌,飙尘翳景,士皆决死,凡百余合。公自据西壕口,扼其喉以袭破之。凶徒毙踣,乱相蹂蹈,收其车重兵械,各数十万。魏人委营而遁,邢围迎溃。上嘉其功,拜尚书右仆射。 先是,公与军吏约曰:“苟戮力成功者,当竭产以赏。”至是,悉索家钱与车服臧获等,奠其价之上下,视其功之薄厚,散于军中,约五千万。且曰:“苟可以夷患难,勉师人,赤诚之外,无非长物。”故尽其私积,贾其余勇。士皆欷歔感励,争以効命报焉。优韶褒异,命史臣书之,且诏有司以量入之赋,如其数以复于公。其毁家佐军,轻赏厚下,皆此类也。 三年正月,魏人又乞师于东平、常山,众且四方,壁于洹水。公曰:“不备不虞,不可以师。”且以河阳三城,常所训定,上请为助,有诏从之。乃建三桥,夹河为垒,乘变出奇,如环无端。初则衔枚以趋敌,因乘其未备;后则薙草以灭火,使计不得用。然后分锐士飙驰以犯之,而后从之,获首级者殆半,余皆走林溺水,僵尸相属,腥秽川陆。公愀然曰:“是皆平原人也,彼暴服之耳。亦既就毙,忍其委骨肉如是耶?”使得以族属收瘗,既而生者知感。由是洺、博二州伪署刺史,各以其地来降。邺、魏之间,以咫尺之书,招下二十余城。朱滔诱其邻帅,复来助寇。四月,公有魏成之捷。五月,诏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仍封北平郡王。 时诸军连捷,师留且久,或已【一作有】复其侵地,则怠于攻取。公具以上闻,有诏朔方节度李怀光应援征讨。六月,朱滔以渔阳之甲三万至于城下。初,诸侯有议班师者,公曰:“彼三战三北,假息孤城,且宿兵十万,闻援强而退,纵敌生患,何以复命于明庭耶?”既而群帅相励,皆百其勇。七月,加魏州大都督府长史,仍充魏博澶相四州节度招讨等使。 四年二月,又败之于成安。魏军退于馆陶,深壁以自固。冬十月,盗臣窃发,銮辂狩于近郊。公忠愤逾迫,密图方略。怀光统朔方之旅,乘归心以赴难。公啮臂伏泣,以大节感动之。时朱滔招连北虏,边鄙日耸。公谓诸将曰:“夙驾整旅,以扈属车,人臣之分也。傥北都不守,即两河三川摇矣,岂行师扞患之义耶?”乃还太原,遣行军司马王权统锐骑五千,与监军使者赴行在,又令男彚与大将等男各一人赴焉。军实禄赐,器备服用,一以条奏,献于行宫。公初旋师也,以晋阳大卤,用武之地,北蕃东夏,且有外虞,而都城之东,平坦受敌,乃股引汾、晋二川,涨为平湖,能顺地泐,以导水势。守陴者岁减其役,滨河者日厚其生。而又广堤濬池,密树如织,金汤自固,版干不勤。其明智善利之及人也如此。 公自出车累岁,功捷相继,而军中衣食多出寇境。河东之人,省调给馈餫之劳,岁减其赋,封内相贺,因中贵人以闻,愿刻金石,诏从其请。公避名不伐,恳疏方止,劳谦之词,邦人诵之。此所谓“尊而光,晦而彰”也。公常揣摹诸侯开导功善,能通其变以诱其衷,尽益友之直谅,启纯臣之志略,因所以建大顺、立大勋者有焉。 兴元元年二月,李怀光贪天犯上,衡连逆泚,胁其人以河中叛。公威声素振,壤地相接,支郡属城,降者继至。秋七月,皇帝既平大盗,乃清宫庙,加河东保宁奉诚等行军营副元帅,有诏许公与诸军同讨河中。九月既望,师及于绛,伪刺史王克同弃城而遁,余党来降。分狥下县,进军宝鼎,斩其将条伯文。先是怀光之师,勇于豨突,至是获甲首千数,凶徒夺气矣。 贞元元年六月,公以军国大要,非章表所尽,释位来朝,亲禀睿略,乃屈指成算,请三旬刍粟以平之。秋七月,与河中节度使今侍中咸宁王及同华邠宁之师次于长春宫。公以单骑傅于城下,召大将徐庭光西向受命,且以君恩喻之曰:“兵兴已来,逾三十年,而朔方之师,最为忠力。今乘时自効,若建瓴水,岂甘心啬祸,终干于锋刃耶?”开陈逆顺,声涕交感。又曰:“跬步之内,矢石所及,若决为匪人,亦在今日。”因披襟直前当之,庭光頫伏拜泣,莫敢仰视。抗词未毕,坚壁洞开,公径入抚定,奉宣皇泽。于是城中周呼曰:“吾等复为王人矣!”八月,公与咸宁合军而东,至于焦离堡,降其将尉珪,乃次河中,阵干城下,怀光传首,其众请命。是举也,不劳师献功,如其素焉。就加侍中,归镇北都。 三年二月,来朝京师,寇戎既清,乞罢藩镇。六月,拜司徒兼侍中,诏有司具仪法册命,礼赐备厚,昭德报功,人臣荣之。屯师河中也,灵武节度杜希全献体要八事,上因著君臣箴以赐之。公奉表陈贺,上又赐公宸扆、台衡铭各一首。公令男畅诣阙谢恩,并请揭而书之于起义堂之侧。诏下优答,其略曰:“卿有吁谟济代之诚,保衡辅朕之志,情之所尚,遂饰以词。比夫盘盂自铭,亦冀辅佐同德。”遂刻石,兼赐题额,宠渥之盛,冠耀当时。 五年九月,尝与故太尉西平王同对于别殿,上曰:“卿二人与朕休戚是同,各赐图形麟阁。”并制文,命皇太子书于阁壁。至于君使臣,臣事君,选贤与能之盛,尽忠作宪之绩,焕乎天文,与日月并命矣。 九年十月,公以足疾,久缺朝请,因至中书,奉表起居。召对拜舞,手误至地。上惊,遽自起以接之。公惭惶局蹐,感甚以泣。上曰:“元首股肱,本为同体,卿之疾痛,何异朕身?为”遣中使梁怀干扶掖下殿。 十三年二月,以年及悬车,再表让侍中。优诏崇奖,终不得请。 八月十七日,薨于安邑里私第。皇帝震悼,不视朝四日。先是,诏宰相诣宅问疾,御医禁方,旁午于途。疾剧,遗表指陈边事,纯诚在公,言不及私。薨之明日,诏赠太傅。又诏文武百寮就宅吊哭,京兆尹护丧,万年令为副,司农卿嗣吴王巘充吊使,鸿胪少卿王权为副。赙赠绢二千疋、布五百端、米粟二千石。 二十七日,命太常卿裴郁、副使少府少监路恕备礼持节册命,上所以待大臣之礼备矣。惟公始以文理参佐,至于牧守将帅,功业见乎变,德刑焯于时。所以顺天明,从君命,布皇泽,宣国威,能竭忠力,而为藩卫。理军如家,驭下以诚,拊循厚而士励,法禁明而众整。誓师鞠旅,皆乐为用,料敌制胜,如在彀中。此战之所由克也。凡再分兵符,而三破剧贼,开相府十四年以上,公居中者九年。至于尽沃心之言,当注意之重,密启诡词,人莫得而知之。 昔舜之官人也,卨作司徒,龙作纳言,惟公居之;周之命将也,方叔元老,申伯于蕃,惟公嗣之。加以冯异之推功,赵奢之享士,子囊之城郢,文子之不属其子,惟公备之。故岁时为饎,追享盛公侯之礼;会朝鸣玉,拜后联卿士之荣。公之展孝也,公之敬忠也。凡自府辟,多为国华。登中朝以润王度,分外阃而贞师律,公之知人也,公之举善也。洪范之“乂用三德,向用五福”,惜公不踰期颐,其他则无不及也。德舆自左补阙三岁而为右史,掖垣之属,备承功烈,褒赠之礼,获奉命书。今先远有期,祖载将及,易其名者,敢告有司。谨状。 贞元十一年十月十六日,宣德郎守起居舍人知制诰云骑尉权德舆上。 尚书考功:夫建侯行师,先王之所以惩不恪也;考行尊名,先王之所以劝人臣也。谨按故司徒兼侍中上柱国北平郡王赠太傅马公,勤劳王家,功德茂盛,其谋猷合于君,其忠利加于人,用登公相,以殿邦国。今体魄则降,日月有时,敢录实行,请征谥法。谨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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