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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古錄跋尾卷三


  【後漢冀州從事張表碑〈建寧元年〉】

  右漢《冀州從事張表碑》,「君諱表,字元異」。其碑首題《漢故冀州從事張君碑》,而文為韻語。敘其官閥不甚詳,但「春秋六十四,以建寧元年三月癸巳寢疾而終」。其辭有「仕郡為督郵,鷹撮盧擊」,是以狗喻人。又有「畔桓利正」之語。蓋漢人猶質,不嫌取類於鷹犬。「畔桓」,疑是「般桓」,文字簡少假借爾。治平元年六月二十九日書。

  【後漢竹邑侯相張壽碑〈建寧元年〉】

  右漢《竹邑侯相張壽碑》,「君諱壽,字仲吾。其先晉大夫張老盛德之裔。孝友恭懿,明允篤信。博物多識,獵涉傳記,臨疑獨照,確然不撓,有孔甫之風。舉孝廉,除郎中、給事、謁者,遷竹邑侯相。年八十,建寧元年五月辛酉卒」,其大略可見者如此。其餘殘缺,或在或亡,亦班班可讀爾。治平元年端午日書。

  【後漢金鄉守長侯君碑〈建寧二年〉】

  右漢《金鄉守長侯君碑》,「君諱成,字伯盛,山陽防東人也。其先出自豳岐,周文之後,封於鄭,鄭共仲賜氏曰侯。厥胤宣多,以功佐國。漢之興也,侯公納策,濟太上皇於鴻溝之厄,謚曰安國。君曾孫擠餉魍澈睢9囊渲行耍玄孫霸為臨淮太守,轉拜執法右刺奸、五威司命、大司徒公,封於陵侯,枝葉繁茂,或家河洧,或邑山濟。君即上黨太守之弟。郡請署主簿、督郵、五官掾、功曹,守金鄉長。建寧二年四月癸酉卒,年八十一」。碑文首尾皆完,故得詳其世次。其「上黨太守」,不見其名。按《漢書》,執法左右刺奸、五威司命,皆王莽官名。《侯霸列傳》:霸,莽時為隨令,遷執法剌奸,而未嘗為五威司命。後事光武,代伏湛為大司徒,封關內侯。即薨,光武下詔,追封則鄉侯。而此碑言封於陵侯,未知孰是?據碑言,刺奸、司命光武時官,蓋碑文之謬矣。治平元年四月二十九日書。

  【後漢魯相晨孔子廟碑〈建寧二年〉】

  右漢《魯相上尚書章》,其略「建寧二年三月癸卯朔七日己酉,魯相臣晨、長史臣謙,頓首死罪,上尚書。臣晨頓首,死罪死罪。臣以元年到官,行秋饗,飲酒泮宮,復禮孔子宅,而無公出酒脯之祠。臣輒依社稷,出王家谷,春秋行禮」。建寧,靈帝年號也。於此見漢制天子之尊,其辭稱「頓首死罪」,而不敢斥至尊,因尚書以致達而已。余家《集錄》漢碑頗多,亦有奏章,患其磨滅,獨斯碑首尾完備,可見當時之制也。又:「孔子乾坤所挺,西狩獲麟,為漢制作。」故《孝經援神契》曰「玄丘制命帝卯行」,又《尚書考靈耀》曰「丘生蒼際,觸期稽度為赤制」,讖緯不經,不待論而可知。甚矣,漢儒之狹陋也!孔子作《春秋》,豈區區為漢而已哉!治平元年三月二十五日書。

  【後漢孔君碑〈建寧四年〉】

  右漢《孔君碑》,其名字磨滅不可見,而世次官閥粗可考,「孔子十九代孫,潁川君之元子也。舉孝廉,除郎中、博昌長。遭太守君憂,服竟,拜尚書侍郎、治書御史、博陵太守,遷下邳相、河東太守。建寧四年十月卒」。其餘文字歷歷可讀,以其斷絕處多,文理難續,故不復盡錄。然其終始略可見矣。惟其名字皆亡,為可惜也。治平元年五月十日書。

  【後漢慎令劉君墓碑〈建寧四年〉】

  右漢《慎令劉君墓碑》,在今南京下邑。其名已磨滅,其字伯麟。少罹艱苦,身服田畝。舉孝廉,除郎中,辟從事、司徒掾,遷慎令。卒年六十有二。其銘曰:「於惟君德,忠孝正直。至行通洞,高明柔克。鬼神福謙,受茲介福。知命不延,引輿旋歸。忽然輕舉,志激拔葵。人皆有亡,貴終譽兮。歿而不朽,垂名著兮。」余家漢碑,常患其銘多缺滅,而斯銘偶完,故錄之。

  【後漢北軍中候郭君碑〈建寧四年〉】

  右漢《北軍中候郭君碑》,其名字磨滅,「元城君第四子也。其先蓋周之胄緒,枝葉雲布,列於州郡,自東郡衛國,家於河內汲。兄竹邑侯相,次尚書侍郎,次濟北相。順弟臨沂長,次徐州刺史,次中山相,次雒陽令。君為五官掾、功曹、司隸中都官從事。三辟將軍府,舉廉比陽長,復辟司徒,拜北軍中候。年六十有六,建寧四年九月丙子卒」。其於「兄竹邑侯相」上一字缺滅不完,疑是「惠」字。其下又「順弟」,莫曉其義,豈漢人謂兄弟為此語邪?故闕其疑,以俟知者。治平元年六月二十九日書。

  【後漢析里橋甫阜閣頌〈建寧五年〉】

  右漢《析里橋甫阜閣頌》,建寧五年立,「惟斯析里,處漢之右,溪源漂疾,橫注於道。涉秋霖漉,稽滯商旅,休謁往還,常失日晷。行理咨嗟,郡縣所苦。斯溪既然,甫阜閣尤甚。臨深長淵,三百餘丈,接木相連,號為萬柱。遭同隤納,人物俱隋,沉沒洪淵,酷烈為禍。於是太守阿陽李君諱會,字伯都,以建寧三年二月辛巳到官。思惟惠利,有以綏濟。聞此為難,其日久矣,乃俾府掾仇審,改解危殆,即便求隱。析里大橋,於爾乃造。又蟑散關之朝漯,徙朝陽之平參,減西□□高閣,就安寧之石道。禹道江河,以靖四海,經紀厥績,艾康萬里。乃作頌曰」。頌後又有詩,皆磨滅不完。其「遭遇隤納」,又「蟑散關之朝漯,徙朝陽之平參」,刻畫完好,非其訛繆,而莫詳其義。疑當時人語與今異,又疑漢人用字簡略,假借不同爾。故錄之以俟博識君子。治平元年六月十日書。

  【後漢堯母碑〈建寧五年〉】

  右漢《堯母碑》,漢建寧五年造,其文略曰:「堯母慶都感赤龍而生堯,遂以侯伯,恢踐帝宮。慶都仙沒,蓋葬於茲。欲人莫知,名曰靈台,上立黃屋,堯所奉祠。三代改易,荒廢不修。漢受濡期,興滅繼絕,如堯為之。遂遭亡新,禮祠絕矣。故廷尉姓名磨滅,不可讀矣。深惟大漢堯之苗胄,當修堯祠,追遠復舊。前後奏上,帝納其謀,歲以春秋奉太牢祠。時濟陰太守魏郡審晃、成陽令博陵管遵,各遣大掾輔助,□君經之營之,不日成之。」此其大概也。按《皇覽》堯塚在濟陰城陽,《呂氏春秋》堯葬穀林,皇甫謐穀林即城陽。然自《史記》、《地志》及《水經》諸書,無堯母葬處,惟見於此碑,蓋亦葬城陽也。而諸書俗本多為城陽,獨此碑為成陽,當以碑為正。碑後列當時人名氏,又「審晃字元讓,管遵字君台」。又「漢受濡期」,莫曉其義也。嘉淘年二月二十九日書。

  【後漢繁陽令楊君碑〈熹平中〉】

  右漢《繁陽令楊君碑》,首尾不完,文字磨滅,可識者四百三十字,不可識者六十一字。碑「君遭叔父太尉薨,委榮輕舉,吏民攀轅,守闕上書,運穀萬斛,助官賑貧,以乞君還」。又「富波君之子」。按《漢書》楊震子牧為富波相,君乃牧子也,叔父太尉者,秉也。出米乞令,前史所無,惜其名字磨滅不可見矣。嘉貪四曄月二十三日書。

  【後漢高陽令楊君碑】

  右漢《高陽令楊著碑》,首尾不完,而文字尚可識,「司隸從事、定潁侯相,最後為善侯相」。「善」上一字磨滅不可見,蓋其中間嘗為高陽令,而碑首不書最後官者,不詳其義也。按《楊震碑》,高陽令著,震孫也。今碑在震墓側。

  【後漢楊君碑陰題名一】

  右漢楊君碑陰題名,首尾不完,今可見者四十餘人。楊震子孫葬閿鄉者數世,碑多殘缺,此不知為何人碑陰。其後有「右後公門生」,又「右沛君門生」。「沛君」疑是沛相者,自有碑而亡其名字矣。「後公」亦不知為何人也。治平元年六月初十日書。

  【後漢楊君碑陰題名二】

  右漢楊君碑陰題名,凡一百三十一人,有稱故吏者、故民者、處士者、故功曹史者、故門下佐者,類例不一,似當時人各隨意書之,而文字磨滅僅可讀其姓名。字俱完可識者八十三人,其餘或在或亡。蓋後漢楊震墓域中碑也。楊氏墓在閿鄉,有碑數片,皆漢世所立。余家《集錄》得其四:震及沛相、繁陽、高陽令碑,並得碑陰題名,然得時參錯,不知為何碑之陰也。其名氏可見者,當時皆無所稱述,顧其人亦不足究考。第以漢隸真跡金石所傳者,至今類多磨滅可惜,故錄之爾。治平元年三月三十日書。

  【後漢碑陰題名】

  右漢碑陰題名,在閿鄉楊震墓側,文字磨滅,不復可考。其僅可見者曰「候長汾陰趙遺子宣」,「候」上滅一字。又曰「故督郵曹史、縣功曹鄉部吏柏昱」等人名,「鄉」上又滅一字。又曰「西鄉亭長柏昱子政」,又曰「鄉亭長翟國相如」,「鄉」上又滅一字。又曰「麟都亭長陰定安定、穀口亭長方文雅」,「方」上又滅一字。「東門亭長梁忠子孝,四望亭長吳鴻子名,麟武亭長常誥宣」。其餘缺裂不完。蓋楊氏子孫當時皆葬閿鄉,碑碣往往磨滅,此不知為誰碑也。治平五年五月二十日,謝雨致齋於太社書。

  【後漢楊公碑陰題名】

  右漢楊公碑陰題名。楊氏世葬閿鄉,墓側皆有碑,今其存者四。余家《集錄》皆得之,乃太尉、沛相、高陽、繁陽令也。此碑陰者不知為何人碑,文字殘缺,其僅存者十五人,又滅其一。其在者十四人,曰:懷陵圉令相蔣禧字武仲,宜祿長蕭劉瑞字仲蹋孝廉杼秋劉旭字子明,太官日丞譙曹臻字建國,辭曹史鄲公孫銀字山根,門下書佐史韓純字子敬、豐畢佩字廣世、鄲孟縱字河雒,決曹書佐鄲公孫僮衷抳皆稱故吏。又有故吏贊陳俊字仲顯,蘄夏陽字儀公,蘄硪字伯玉,杼秋劉順字子選,沛周儀字帛民,凡五人皆不著職。而孟縱字河雒、周儀字帛民,文字皆完,非論謬,而莫曉其義也。治平元年六月十四書。

  【後漢殘碑陰】

  右漢殘碑陰,前後磨滅不知為何人碑。其知為漢碑者,蓋其隸字非漢人莫能為也。其字僅可見者尚數十,而姓名完者九人,曰:王伯卿、趙仲方、賈元周、王景陽、賈元輔、宗石處、王仲宣、馬安國、王通國,皆無官號邑里,莫知為何人。惟漢隸在者少,為難得,故錄之。治平元年五月十八日書。

  【後漢魯峻碑〈熹平元年〉】

  右漢《魯峻碑》,「君諱峻,字仲嚴,山陽昌邑人。監營謁者之孫、修武令之子。治《魯詩》、《顏氏春秋》,舉孝廉,除郎中、謁者、河內太守丞。辟司徒、司空府,舉高第、御史、東郡頓丘令,遷九江太守,拜議郎、太尉長史、御史中丞、司隸校尉。遭母憂,自乞拜議郎。服竟,還拜屯騎校尉。以病遜位,熹平元年卒。門生於商等二百三十人謚曰『忠惠父』」,其餘文字亦粗完,故得遷拜次序頗詳,以見漢官之制如此。惟「遭母憂,自乞拜議郎」,又其最後為「屯騎校尉」,而碑首題《漢故司隸校尉忠惠父魯君碑》者,莫曉其義。治平元年四月二十二日書。

  【後漢玄儒婁先生碑〈熹平三年〉】

  右漢《玄儒婁先生碑》,「先生諱壽,字九考,南陽隆人也。祖太常博士,父安貧守賤,不可榮以祿。先生童孩多奇,岐嶷有志,好學不厭,不飭小行,善與人交,久而能敬。榮沮溺之耦耕,甘山林之杳藹」。又曰「有朋自遠,冕紳莘莘,講習不倦。年七十有八,熹平三年二月甲子不祿」。今《光化軍乾德縣圖經》載此碑,景討杏嘧砸牧甌崴再遷乾德令,按圖求碑,而壽有墓在穀城界中。余率縣學生親拜其墓,見此碑在墓側,遂據圖經遷碑還縣,立於敕書樓下,至今在焉。治平元年六月十三日書。

  【後漢桂陽太守周府君紀功銘〈熹平中〉】

  此君檢《漢書》無之,今碑石缺,不見其名,惜乎遂不見於世也。南人紀其所修瀧水,即韓文公所謂昌樂瀧者是也。至今以為利,祠宇甚嚴。

  【後漢桂陽周府君碑〈熹平中〉】

  右漢《桂陽周府君碑》。按《韶州圖經》「後漢桂陽太守周府君碑,按廟在樂昌縣西一百一十八里武溪上。武溪驚湍激石,流數百里。昔馬援南征,其門生轅寄生善吹笛,援為作歌和之,名曰《武溪深》,其辭曰:『滔滔武溪一何深,鳥飛不渡獸不能臨。嗟哉武溪何毒淫!』周使君開此溪,下合真水,桂陽人便之,為立廟刻石」。又「碑在廟中,郭蒼文」。今碑文磨滅,府君字君光,而名已訛缺不可辨。《圖經》但周使君,亦不著其名。《後漢書》又無傳,遂不知為何人也。按武水源出郴州臨武縣鸕鶿石,南流三百里入桂陽,而桂陽真水、盧溪、曹溪諸水皆與武水合流。其俗謂水湍峻為瀧,韓退之詩「南下昌樂瀧」即此水也。碑首題「神漢」者,唐人「聖唐」爾,蓋當時已為此語,而史傳他書無之,獨見於此碑也。

  【後漢桂陽周府君碑後本〈熹平中〉】

  右《漢桂陽周府君碑》。余初得前本,恨其名遂磨滅,後有國子監直講劉仲章者,因出其碑,而為余言前為樂昌令,因道府君事,名憬。問其何以見之?碑刻雖闕,尚可識也,乃以此碑並陰遺余。蓋前本特摹者不工爾。又余初以韓集「昌樂瀧」,疑其誤,乃改從樂昌,仲章曰不然,縣名樂昌,而瀧名曰昌樂,其舊俗所傳如是,韓集不誤也。乃知古人傳疑而慎於更改者以此。

  【後漢秦君碑首〈熹平中〉】

  漢碑今存者少,此篆亦與今文小異,勢力勁健可愛。〈蔡君謨題。〉

  右漢熹平中碑,在南陽界中,字已磨滅不可識,獨其碑首字大僅存。其筆畫頗奇偉,蔡君謨甚愛之,此君謨過南都所題,乃皇倘年也,今一紀矣。嘉貪四昃旁率七日書。

  【後漢堯祠碑〈熹平四年〉】

  右漢《堯祠碑》,在濟陰。碑「帝堯者,蓋昔世之聖王也」。又曰「聖漢龍興,纂堯之緒,祠以上犧。至於王莽絕漢之業,而壇場夷替,屏懾無位」。大抵文字磨滅,字雖可見,而不復成文。其後有「李樹連理,生於堯祠。太守河南張寵到官始初,出錢二千,敬致禮祠」。其餘不能讀也。碑文有年月,蓋熹平四年建也。治平元年五月晦日書。

  【後漢郎中王君碑〈光和元年〉】

  右漢《郎中王君碑》,文字磨滅,不復成文,而僅有存者,其名字、官閥、卒葬年月皆莫可考。惟其碑首題《漢故郎中王君之銘》,知君為漢人,姓王氏,而官為郎中爾。蓋夫有形之物,必有時而弊,是以君子之道無弊,而其垂世者與天地而無窮。顏回高臥於陋巷,而名與舜、禹同榮,是豈有托於物而後傳邪?豈有為於事而後著邪?故曰久而無弊者道,隱而終顯者誠,此君子之所貴也。若漢王君者,托有形之物,欲垂無窮之名,及其弊也,金石何異乎瓦礫?治平元年四月晦日書。

  【後漢樊毅華嶽廟碑一〈光和元年〉】

  右漢《樊毅修華嶽廟碑》,「惟光和元年歲在戊午,名曰咸池,季冬己巳,弘農太守河南樊君諱毅,字仲德,下車之初,恭肅神祀。西嶽至尊,詔書奉祠,躬親自往,齋室逼窄,法齋無所。於是與令巴郡朐忍先讜圖議繕。故二年正月己卯興就,刻茲碑號,吏卒挾路。據此,碑乃即時所立,而太守生稱「諱」者何哉?治平元年末伏日書。

  【後漢樊毅華嶽碑二〈光和二年〉】

  右漢《樊毅華嶽碑》,「泰華之山削成四方,其高五千仞,廣十里。《周禮·職方氏》華謂之西嶽,祭視三公者,以能興雲雨,產萬物,通精氣,有益於人,則祀之。故帝舜受堯,親自巡省。暨夏、殷、周,未之有改。秦違其典,璧遺高阜池,二世以亡。漢祖應運,禮遵陶唐,祭則獲福,亦世克昌。亡新滔逆,鬼神不享。建武之初,彗掃頑凶。光和二年,有漢元舅、五侯之胄、謝陽之孫曰樊府君,諱毅,字仲德,命守斯邦。孟冬十月,齋祠西嶽,以傳窄狹不足處尊卑,廟舍舊久,牆屋傾亞,特部行事荀班、縣令先讜以漸補治,此其事也」。又「功曹郭敏等遂刊玄石,銘勒鴻勛」。其字畫頗完,其文彬彬可喜,惟以《周禮》「職方氏」為「識方氏」,其字畫分明,非訛缺,疑當時《周禮》之學自如此,蓋「識」、「志」其義皆通也。治平元年五月十日書。

  【後漢太尉陳球碑〈光和元年〉】

  右漢《太尉陳球碑》,「君諱球,字伯真,廣漢太守之元子也」。又「除郎中、尚書符節郎、慎陵園令,換中東城門候,遷繁陽令,拜侍御史」。其後又「拜將作大匠」。其餘磨滅僅存。按《後漢書》球傳「父荊廣漢太守。陽嘉中,球舉孝廉,稍遷繁陽令。太尉楊秉表球零陵太守,後累拜司空。光和元年,遷太尉,坐日食免。復拜光祿大夫,與司徒劉(谷阝)等謀誅宦官曹節等不果,下獄死」。球在零陵,破賊胡蘭、朱蓋有功,威著南邦。今碑破蘭、蓋事班班可讀,與傳皆合,惟不著誅宦官事。至其卒時,文字磨滅不可識,惟六十有二,亦與傳合,予所集錄古文,與史傳多異,惟此碑所載與列傳同也。治平元年四月晦日書。

  【後漢西嶽廟復民賦碑〈光和二年〉】

  右漢《修西嶽廟復民賦碑》,「光和二年十二月庚午朔十三日壬午,弘農太守臣毅頓首死罪上尚書。臣毅頓首,死罪死罪。謹按文書,臣以去元年十一月到官,其十二月奉祠西嶽華山,省視廟舍及齋衣祭器,率皆久遠有垢。臣以神岳至尊,宜加恭肅,輒遣行事荀班與華陰令先讜以漸繕治成就之」。又曰「讜言縣當孔道,加奉尊嶽,一歲四祠,養牲百日,用穀稿三千餘斛。或有請雨齋禱,役費兼倍。小民不堪,有飢寒之窘,違宗神之敬。乞差諸賦復華下十里以內民租田口。臣輒聽,盡力奉宣詔書,思惟惠利,增異復上。臣毅誠惶誠恐,頓首頓首,死罪死罪,上尚書」。漢家制度今不復見,惟余家《集錄》漢碑頗多,故於磨滅之餘,時見一二。而此碑粗完,故錄其首尾以傳。臣毅者,樊毅也。治平元年六月十四日書。

  【後漢北嶽碑〈光和四年〉】

  右漢《北嶽碑》,文字殘滅尤甚,莫詳其所載何事,第其隱隱可見者曰「光和四年」,以此知為漢碑爾。其文斷續不可次序,蓋多言直疑酒、黍稷豐穰等事,似是禱賽之文。其後有二人姓名,偶可見「南陽冠軍馮巡字季祖,甘陵夏方字伯陽」,其餘則莫可考矣。治平元年五月十日書。

  【後漢無極山神廟碑〈光和四年〉】

  右漢《無極山神廟碑》,文字磨滅斷續,然尋繹次序,其可見者尚可成文,「太常臣耽、丞敏頓首上尚書。謹按文書,男子常山蓋高、上黨範遷,為元氏三公神山。去年五月,常山相巡詣山請雨,山神即使高傳言白國縣,即與封龍靈山、無極山共興雲雨。常山相巡、元氏令王翊各以一白羊賽,復使高與遷俱詣太常,為無極山神索法食。臣疑高、遷言不實,輒移本國。今常山相巡書言,郡督郵言無極山體可三里所,立石為體,長二丈五尺所,山周匝二十餘里。其三公封龍靈山,皆得法食。乞令無極山比三山祠,牲出王家,以驟滴信。愚臣如巡言,請少府給珪璧故事須報,臣耽愚戇,頓首頓首上尚書。制曰可。尚書令忠奏雒陽宮,太常承書從事。光和四年八月十七日丁酉,尚書令忠下太常耽、丞敏,下常山相」。其奏章如此。其後遂言造廟事,而有銘,其文多不載。按漢奏章首尾皆言「臣某頓首頓首,死罪死罪,上尚書」,而此碑所載太常奏章首尾不稱死罪,而丞敏不稱臣,莫曉其制。碑後又列常山官屬,常山相南陽馮巡字季祖、元氏令王翊字元輔。治平元年四月二日書。

  【後漢殽阬君神祠碑〈光和四年〉】

  右漢《殽阬君神祠碑》,在鄭縣。慶曆中,樞密直學士施君為陝西都轉運使,為余摹此本,「碑文已磨滅,初不可辨,以面填其刻,稍尋其點畫,命工鐫治之,乃可讀」。漢碑今在者類多磨滅不完,故獨斯碑歷歷可見也,惟裴曄姓名為鄉人鑱去矣。殽阬所以畜洩水患,據碑文「自亡新以來廢之」,則前漢時已有之矣。光和中曄為鄭縣令,始脩復之,事見《水經》及《華州圖經》。殽阬君祠,今謂之五部神廟,其像有石隄、西戍、樹谷、五樓先生、東臺御史、王翦將軍,皆莫曉其義。施君名昌言,今為涇原路安撫使。治平元年二月一日書。

  【後漢敬仲碑〈光和四年〉】

  右漢《敬仲碑》者,其姓名字皆不可見,惟其初有「敬仲」二字尚可識,故以寓其名爾。蓋疑其人姓名田氏也。大抵文字磨滅,比其他漢碑尤甚,字可識者頗多,第不成文爾。惟「州郡課最,臨登大郡」,又「居喪致哀」,又「司隸從事、治書侍御史」,又「光和四年閏月庚申」,此數句粗可讀爾。其餘字畫廑完者,以漢隸今為難得,錄之爾。治平元年閏五月二十九日書。

  【後漢無名碑】

  右漢無名碑,文字磨滅,其姓氏名字皆不可見,其僅可見者「州郡課最,臨登大郡」,又「居喪致哀,曾參閔損」,又曰「辟司隸從事,拜治書侍御史」,又曰「奮乾剛之嚴威,揚哮虎之武節」,又曰「年六十三,光和四年閏月庚申遭疾而卒」。其餘字畫尚完者多,但不能成文爾。夫好古之士所藏之物,未必皆適世之用,惟其埋沒零落之餘,尤以為可惜,此好古之僻也。治平元年六月五日書。

  【後漢槀長蔡君頌碑〈光和四年〉】

  右漢《槀長蔡君頌碑》,在鎮府。故天章閣待制楊畋嘗為余言,漢時隸書在者此為最佳。畋自言平生惟學此字。余不甚識隸書,因畋言遽遣人之常山求得之,遂入於錄。

  【後漢唐君碑〈光和六年〉】

  右漢《唐君碑》,其名已磨滅,其字正南,潁川郾人也。其先出自慶都,感赤龍生堯,王有天下。苗胄枝分,相土視居,因氏唐焉。君父孝廉、郎中,早卒,君繼厥緒,耽道好古,敦《書》味《詩》。守舞陽丞、潁陽令,察能治劇,遷豫章。其後遂復磨滅,雖文字班班可見,而不能得其次序。其後又「換君昌陽令,吏民慕戀,牽君車輪,不得行。君臣流涕,道路琅玕,是故從事郡掾刊石樹頌,歌君之美」。據此,蓋縣令去思碑爾。其後又「光和六年二月壬午朔二十五日丙午」,則知唐君為後漢時人矣。治平元年閏五月二十八日書。

  【後漢朱龜碑〈光和六年〉】

  右漢《朱龜碑》,「字伯靈,察孝廉,除郎中、尚書侍郎。以將事去官,於時幽州」,「州」下滅一字,「夷侵寇,以君為御史中丞討伐」。其後磨滅。又「鮮卑侵犯障塞,復舉君,拜幽州刺史。年六十四,光和六年卒」。龜之事跡不見史傳,其僅見於此碑者如此。碑在今亳州界中。「將事去官」,莫曉其語。治平元年六月十四日書。

  後余守亳州,徙碑置州學中。

  【後漢司隸從事郭君碑〈中平元年〉】

  右漢《司隸從事郭君碑》,「君諱究,汲人也,元城君之孫、雒陽令之適,歷主簿、督郵、五官掾、功曹、守令、長,辟司隸從事、部郡都官。春秋二十八而卒,中平元年歲在甲子三月而葬」。據《北軍中候碑》為元城君子,而弟為雒陽令,考其世次皆同。前世碑碣但書子孫而不及兄弟,惟郭氏碑載其兄弟甚詳。蓋古人譜牒既完,而於碑碣又詳如此,可見其以世家為重,不若今人之苟簡也。治平元年六月二十九日書。

  【後漢太尉劉寬碑一〈中平二年〉】

  右漢《太尉、車騎將軍、特進、逯鄉昭烈侯劉公碑》。公諱寬,有兩碑,皆在洛陽,余家《集錄》皆得之。其一故吏李謙所立,而此碑門生殷包等所立。其所書與李謙等所載不異,惟漢隸難得,當錄。漢公卿卒,故吏門生各自立碑,以申感慕,惟見於此。今人家碑碣,非其子孫則他人不為立也。治平元年六月十四日書。

  【後漢太尉劉寬碑二〈中平二年〉】

  右漢《太尉劉寬碑》。《漢書》有傳,其官閥始卒與碑多同,而傳載遷官次序頗略。蓋史之所記,善惡大事,官次雖小略,不足為失,惟其繆誤與闕其大節,不可不正。碑「大將軍以禮脅命,拜侍御史,遷梁令,三府並用博士徵,皆不就。司隸校尉舉其有道,公車徵拜議郎、司徒長史」。而傳但「大將軍辟,五遷司徒長史」。今據碑,止四遷爾,博士未嘗拜也。碑於長史下遂「入登侍中,延熹八年地震,有詔詢異而拜尚書,遷南陽太守,拜大中大夫,復拜侍中、屯騎校尉、宗正、光祿勛,遂授太尉」。傳至大中大夫,始「遷侍中」,其前自長史入登侍中,史闕書也。碑又「固疾遜位,拜光祿大夫,遷衛尉,復作太尉」。而傳「以日食免,拜衛尉」。以日食免當從傳為正,而不書光祿大夫,史闕也。其餘皆同,故不復錄。治平元年六月十四日書。

  【後漢太尉劉寬碑陰題名〈中平二年〉】

  右漢《太尉劉寬碑陰題名》。寬碑有二,其故吏門生各立其一也。此題名在故吏所立之碑陰,其別列於後者,在寬子松之碑陰也。寬以漢中平二年卒,至唐咸亨元年,其裔孫湖城公爽以碑歲久皆僕於野,為再立之,並記其世序。嗚呼!前世士大夫世家著之譜牒,故自中平至咸亨四百餘年,而爽能知其世次如此之詳也。蓋自黃帝以來,子孫分國受姓,歷堯、舜、三代數千歲間,詩書所紀,皆有次序,豈非譜系源流,傳之百世而不絕歟!此古人所以為重也。不然,則士生於世,皆莫自知其所出,而昧其世德遠近,其所以異於禽獸者,僅能識其父祖爾,其可忽哉!唐世譜牒尤備,士大夫務以世家相高。至其弊也,或陷輕薄,婚姻附托,邀求貨賂,君子患之。然而士子修飭,喜自樹立,兢兢惟恐墜其世業,亦以有譜牒而能知其世也。今之譜學亡矣,雖名臣巨族,未嘗有家譜者。然而俗習苟簡,廢失者非一,豈止家譜而已哉!嘉祐八年七月二十九日書。

  【後漢小黃門譙君碑〈中平二年〉】

  右漢《小黃門譙君碑》,「君諱敏,字漢達。年五十七,中平二年卒」。其文不甚磨滅,而官閥無所稱述,惟「肅將王命,守靜韜光,以遠悔咎」而已。後漢宦者用事,靈帝時尤盛,敏卒之歲,張讓等十二人封侯。於斯之時,能守靜遠悔,是亦可佳。然敏以一小黃門而立碑稱頌,於此可見宦官之盛也。治平元年四月三日書。

  【後漢文翁石柱記〈初平五年〉】

  右漢《文翁石柱記》,「漢初平五年倉龍甲戌旻天季月,脩舊築周公禮殿,始自文翁開建泮宮」。據顏有意《益州學館廟堂記》:按《華陽國志》,文翁為蜀郡守,造講堂,作石室,一名玉堂。安帝永初間,烈火為災,堂及寺舍並皆焚燎,惟石室獨存。至獻帝興平元年,太守高朕於玉堂東復造一石室,為周公禮殿。有意又謂獻帝無初平五年,當是興平元年。蓋時天下喪亂,西蜀僻遠,年號不通,故仍稱舊號也。今檢范曄《漢書》本紀,初平五年正月改為興平,顏說是也。治平元年六月十三書。

  【後漢文翁學生題名】

  右漢文翁學生題名,凡一百有八人:文學、祭酒、典學從事各一人,司儀、主事各二人,左生七十三人,右生三十人。文翁在蜀,教學之盛,為漢稱首,其弟子著籍者何止於此。蓋其磨滅之餘,所存者此爾。治平元年六月二十日書。

  【後漢熊君碑〈建安二十一年〉】

  右漢《熊君碑》,「君諱喬,字舉」,「舉」上滅一字。其官閥不可詳考,其僅可知者「劉表時為綏民校尉,後遷騎都尉。建安二十一年卒,享年七十有一」。其「治《歐羊尚書》」,其字非訛闕,而以「陽」為「羊」,蓋古文字少,故須假借。至漢字已備而猶假用,何哉?後「太歲在申」,「申」上滅一字,以歷推之,當是丙申。又「碑師舂陵福造」,「福」上滅一字,當是其姓。其書「顯」字皆為「|」,按許慎《說文》,顯從㬎聲,而轉為累,其失遠矣,莫曉其義也。熙寧二年十月晦日山齋書。

  【後漢元節碑】

  右漢《元節碑》,文字磨滅,不見其氏族,其可見者才數十字爾,「君諱立,字元節,其先出自伊尹」,其餘不復成文。其銘「於穆從事」,疑其姓伊而為從事也。碑無年月而知為漢人者,以其隸體與他漢碑同爾。治平元年五月三日書。

  【後漢殘碑】

  右漢殘碑,不知為何人,所存者才三十二字,不復成文,惟「高字幼」,知其名高。又「漢中興」,復知為後漢時人。進隸字在者甚完,體質淳勁,非漢人莫能為也,故錄之。

  【後漢天祿辟邪字】

  右漢「天祿辟邪」四字,在宗資墓前石獸膊上。按《後漢書》,宗資,南陽安眾人也。今墓在鄧州南陽界中,墓前有二石獸,刻其膊上一曰「天祿」,一曰「辟邪」。余自天聖中舉進士,往來穰鄧間,見之道側,迨今三十餘年矣。其後集錄古文,思得此字,屢求於人不能致。尚書職方員外郎謝景初家於鄧,為余摹得之,然字畫訛缺,不若余見時完也。按《黨錮傳》:資祖均,自有傳。今《後漢書》有《宋均傳》,南陽安眾人,而無宗均傳,疑《黨錮傳》轉寫「宋」為「宗」爾。《蜀志》有宗預,南陽安眾人。豈安眾當漢時有宗、宋二族,而字與音皆相近,遂至訛謬邪?史之失傳如此者多矣。嘉祐八年臘日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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