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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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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序辨伪第十三尚书篇目异同真伪表附 《尚书》二十八篇,为孔子删定大法,一乱于《太誓》,再乱于张霸,三乱于刘歆,四乱于王肃。然张、王之伪,人皆知之,《太誓》后得,人亦知之。若刘歆伪古文,二千年无人知之者。然刘歆之作伪,近儒刘逢禄、邵懿辰亦渐疑之;《书序》之为歆伪,更无人知之者矣。此关不破,则《舜典》之争有无、篇目之争多少,聚讼纷纭,无能断其狱者。且百篇之目,本之《礼记》《左传》《史记》、诸子,根据至深,无可摇动。若不知孔子改制之义,则不知孔子之删《书》,而诸篇皆为未修之《书》。虽有疑者,莫能破焉。窃叹是狱沈沦黑暗,昏翳天日久矣,疾雷破山,飓风振海,簸荡霹雳,披扫昭苏。庶走魅奔魑,共睹丽日。爰发其义例,属门人同县陈千秋辨之如左,并编《尚书篇目异同真伪表》附焉。《书序》之辨,原为《汉书·艺文志》而发,以其篇章繁多,故别为篇,而不附于《古文尚书伪证》中。注明于此 第一,辨孔子《书》止二十八篇。 孔子定《书》二十八篇,传在伏生,纯备无缺,故博士之说皆以为备。见《汉书·楚元王传》后人惑于《书序》百篇之目,以为伏生《书》乃亡失之余,于是洙、泗之遗经,遂为断烂之朝报。尝推究其说,以为二十八篇即孔门足本,《书序》之目伪妄难信。其证有五:《尚书大传》引孔子曰:“六誓当作“五誓”,说见后可以观义,五诰可以观仁,《甫刑》可以观诫,《洪范》可以观度,《禹贡》可以观事,《皋陶谟》可以观治,《尧典》可以观美。”《尚书大传》久佚,凡所引者皆据闽县陈氏辑本孔子总揽全经,提揭大义,果有百篇,则百篇中尚有《帝告》《仲虺之诰》《汤诰》《康王之诰》,《尚书大传》又引《揜诰》,何孔子不称“十诰”而称“五诰”乎?何所称诸篇又绝无一篇在二十八篇之外者乎?其证一也。 信百篇之说者,不过因《史记·儒林传》云“秦时焚书,伏生壁藏之,其后兵大起,流亡。汉定,伏生求其书,亡数十篇,独得二十九篇。”故不敢致疑耳。不知伏生故秦博士,秦焚书止于民间,博士所职不在焚禁之列。见《史记·秦始皇本纪》伏生何事藏匿?即何为散亡?按之情事,显然不合,其为伪窜,又何足疑。其证二也。 若谓《书序》出孔子,有诸书援引可证,不知篇目之引见诸书者,尚有《尹吉》《礼记缁衣》《高宗》《礼记坊记》《夏训》《左传》襄四年《伯禽》《唐诰》《左传》定四年《相年》《墨子尚同》《禹誓》《墨子兼爱、明鬼》《汤说》《墨子兼爱》《武观》《官刑》《墨子非乐》《大战》《揜诰》《多政》《尚书大传》《大戊》《史记·殷本纪》《丰刑》《汉书·律历志》,凡十五篇,不在百篇之内。将谓引见诸书必孔子之《书》邪,则此十五篇并不在《书序》内,何也?将谓引见诸书不必孔子之《书》邪,则百篇之目虽有诸书可证,亦不能以为果孔子之《书》,昭昭矣。其证三也。 难者又曰:《书序》拘于百篇为孔子之《书》,或不可信,然遍见诸书所引者,乌知其必非孔子之《书》?曰:《墨子》引今《甘誓》以为《禹誓》,《明鬼》再引《禹誓》又不在今《甘誓》中;《兼爱》引今《汤誓》以为《汤说》,《兼爱》别引《汤誓》复不在今《汤誓》内;《尚贤》则其所见显非孔《书》,不过如《明鬼》引诸国春秋之类。以《墨子》例之,则诸书所引,断不能以为即孔子《书》又明矣。其证四也。 《汉书·艺文志》言“《诗》遭秦而全,以讽诵不独在竹帛。”《春秋》公、谷二传亦由口说相授,秦、汉经师皆借口诵。伏生《经》虽偶失,何至全无记诵,抚卷茫然,止《尚书大传》所引者略记数语?其证五也。 要之,《书序》与《古文》同出,《古文》为刘歆之伪,则《书序》亦为歆伪无疑。汉博士皆祖伏生,而皆以二十八篇为备,知师师相传,说本如此。不然,歆方以亲近逞权,诸博士纵持门户,岂敢以虚辞相胜邪! 第二,辨今文尚书无序。 《书》无百篇,既有确证,《书序》之伪,自不足攻。唯近人于刘歆之学推尊不已,并以《书序》傅之伏生。陈氏寿祺著《今文尚书有序说》,见《左海经辨》欲申其“伏《书》二十九篇,序当其一”之说。立为十七证,繁称博引,强辞夺理,上诬先师,下诳学者,则不可以不辨。考武帝末《泰誓》既出,博士读说,即列于学官。既列学官,则必附入欧阳《书》方能传教,断无别本孤行之理。不然,则《汉志》诸书着录,必另列《太誓》三篇矣。武帝时止欧阳《书》立学,故必先附入欧阳《书》。迨夏侯《书》继立,亦必附入夏侯《书》。盖三家同为博士,一则附入,一不附入,断无此理。且果尔,则三家经文多寡不同,诸书必有言之者矣果如陈氏“伏生《书》并序为二十九篇”之说,则既增《太誓》,当为三十篇,何《汉志》载大、小夏侯《经》及《章句》《解故》皆仍二十九卷乎?欧阳《经》及《章句》卷数误讹,陈氏亦据为说,辨见下据此,则陈氏之说不攻而自破。唯近人主今文有《序》者甚多,以陈氏之说最为强辨,今但录陈说辞而辟之,余子不必攻矣。 刘歆、班固、荀悦《汉纪》、袁宏《后汉纪》,并言孔子宅所得《古文尚书》多十六篇,百篇之《序》同出于孔壁,倘亦伏《书》所无,诸家言古文“得多”者,何得不一及之也? 孔壁“得多”之说,虽出于刘歆,然所论者乃经文,何为并《序》数之乎? 歆所讥“以《尚书》为备”者,当时学者党同妒真之辞,彼非果不知《尚书》有百篇也。伏生故为秦博士,《论衡正说篇》云“伏生抱百篇藏于山中。”此非未尝肄业及之者。《尚书大传》篇目尚有《九共》《帝告》《嘉禾》《臩命》《揜诰》诸逸《书》之名,为今学者即未见《书序》,宁皆不读《大传》,竟不知二十八篇之非全书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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