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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五原誓师(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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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祥本是一个武人,半生戎马,未尝学问,唯不自量,力图救国,怎奈才识短浅,对于革命的方法不得要领,所以飘然下野,去国远游。及至走到苏联,看见世界革命,起了万丈高潮,中国是世界的一部分,受国外帝国主义与国内军阀双重压迫,革命运动早已勃兴;又受世界的影响,民族解放的要求,愈加迫切。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与所领导的国民革命即由此而生。于是我明白了救国的要诀已经由他开辟了道路。中山先生说得好,行易知难。我既是知道了,自然是刻不容缓地马上干起来。又因最近中国的国民从国民军退后,受压迫比从前更厉害,我的热血沸腾起来,情不获己,遂赶紧回国,与诸同志上革命战线,共同奋斗。我这是没有办法而去,有了办法而来,走的时候不是洁然鸣高,来的时候也不是什么东山再起。现在当归国之始,有些必要的话,掬诚以告国人。 我是生在工人的家庭中,父为瓦工,贫无立锥,完全是无产阶级的人。自幼失学,及长入伍当兵,逢着庚子年,八国联军攻打中国,结下辛丑条约。我受了极强烈的刺激,愤政府失败,改革的思想于是萌芽。后来受了革命的影响,也形成了推倒满清的志愿。辛 亥武昌起义,我与张之江、李鸣钟、张树声、韩复渠诸同人,同了王金铭、施从云、白亚雨诸烈士举兵响应,而有滦州之役;不幸为王怀庆所欺,功败垂成,王、施、白诸烈士即时成仁就义。我同张、李、张、韩均被递解回籍,仅以身免。 民国以后,我又出来治兵,苦力经营,以成陆军第十六混成旅。袁世凯叛国称帝,我在四川与蔡松坡联络,并助成四川独立。民六张勋复辟,我正去职,养病西山,疾到廊坊,先马厂誓师而起兵,进攻北京,击溃辫兵。民七南北军战于长岳,十六混成旅停兵武穴以牵制南下之军。民国十三年,曹锟贿选窃位,吴佩孚骄纵横暴,用武力统一政策以乱川扰粤,而直鲁鄂豫受其直辖,为祸更烈,并逞其凶残,惨杀工人学生,尤为国人所共弃,后来又动全国之兵,攻打奉天,穷兵黩武,涂炭生灵。我与胡景翼、孙岳,均痛心疾首,不能不取断然行动,遂率师回京,举行首都革命,倒曹败吴,并驱逐帝制余孽溥仪,以完辛亥革命未竟之功。这一次的意义,一是讨伐贿选,为中国人争人格;二是反对武力统一,以免兵祸;三是铲除帝制祸根,免得再闹复辟的乱子;四是开远东民族解放之局面。当时段祺瑞以革命政府相标榜,我们看着他遭过失败,养晦多年,当有觉悟,所以请他出来,此后,仍是引用私人,败行失政,解决金佛郎案,使国家受莫大的损失。国人至今,痛恨他的革命政府完全是假的。对于民众,不但不解放,而且严重地压迫;弄到后来,演成“三·一八”的毒杀案子,枪击学生,出了极暴烈的惨剧。政府成了杀人的政府,岂有再拥护他的余地?所以有倒段之举。 以上这些事实,都是从革命路线上而作的。他人不知,乃斥为几次倒戈,责我为惯于逼宫。这是由于不明白革命,所以我特写述出来,好使国人对于我有明确的认识。 有人骂孙中山先生,说孙中山算是有点革命癖,无论走到什么地方,就是要革命,若是他的儿子孙科当了大总统,他也要革命的。在他人以为这是骂孙先生,其实孙先生的伟大,正在于此。一个革命者,只要看见统治者做得不对,就得要革命,无论他是亲也好,长官也好,站在民族的意义上,这些个人私情,一概都顾不得。 吴佩孚张嘴闭嘴所抱守的纲常名教,尽可由学究们放在纸堆里保存,不能拿到二十世纪的民主国里害人。但是有一层,我虽然做过几点革命事业,我却没有鲜明的革命旗帜,因为我对于革命,只有笼统的观念,没有明确的主张。革命的主义,革命的方法,在从前我都没有考察,所以只有一、二点改革式的革命,而没有彻底的做法。我也赤裸裸地说出来,好使国人知道我做的忽而是革命,忽而又不像革命,其缘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革命的观点上说过去,若说是中国革命者,是一个中山主义者,我都不配,至于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与世界革命的话,更是说不上了。 不意当时有人说我赤化了,现在看起来,真是惭愧。当时的冯玉祥,哪里够得上赤化了?不但骂我的不知赤化是什么;就是我自己,亦不知道什么是赤化。骂我的人,也说不出根据来,只说不该与苏联亲善。我想世界各帝国主义者,用不平等条约压迫中国,置中国的死命,只有苏联自动地取消不平等条约,以平等待我们民族,自是引起我们的好感,使我们彼此亲善。若对于以平等待我的人而不能与之亲善,反去巴结以奴隶待我们的国家,这是何等亡国心理?这是要请国人明白的。 至于吴佩孚乱造谣言,说我与苏联结了什么密约,尤其荒唐之语!我向来痛恶卖国贼与外国人结密约,岂有躬身自蹈之理?苏联把种种不平等的条约自动地取消了,哪里有再结不利于中国的条约之理?况且我个人的性格所在,绝不屑做这种鬼祟之事。如果有什么密约,也不能久于瞒人,什么密约,什么条件,何以绝无所闻?若说对苏联帮助中国革命,有所怀疑,但你要知道苏联是以解放世界上被压迫者并扶助弱小民族为己任;主义在此,什么不利于人的事都做不出来。吴佩孚肚子里比谁都明白,他明白冯玉祥不是一个结密约之人,无论如何做不出这种事来。他又知道离赤化离得很远,够不上戴这帽子,而他偏要说什么密约,又是什么讨赤,完全是骗人来共同反对国民军,以泄他的私愤。大家不知道随声附和,实在上了他的大当。吴佩孚先是号召的所谓讨贼战争,后来忽一变而为反国民军的战争,国民军退天津,退北京,一再让步,谁知你越让,他越攻。 军阀何以如此呢?军阀本身,实在无此力量,乃是帝国主义者在背后主持,因此我们要想战胜军阀,必须先要打帝国主义。帝国主义者在中国压迫之甚,几使中国不能生存。工人农人及一切受苦难的人为什么这样穷,这样苦?就是帝国主义所给的。 帝国主义的各国,强迫中国订立了许多不平等条约,于是中国有租界,有租借地,有海陆军驻扎权,有航行权,有领事裁判权,修铁路开矿山,把持中国的海关,强制中国行协定关税,压迫剥削,不一而足。 例如抽关税,只能值百抽二五,使中国国库少收入,整理财政无从着手;而最大的害处,是在阻碍工商业之发展,致中国经济之死命,使他们的货物尽量输入,使中国的原料贱价输出。于是中国每年进口货超过出口货,其数在三万万两银子之谱,赔款及外债,本息偿还,单是在关盐两税项下拨付的每年就是九千八百万元。至于他们在中国经营的矿山轮船、各种工厂、各地银行纸币所吸收的大批现金更是无算。又因关税不自主,不能保护国货发展,致使洋货遍中国,吸去的现金不可胜计。如此中国只得穷困,而且穷到死的地步! 帝国主义的侵略把中国弄穷了,又用政治侵略陷中国于危境。东交民巷的公使团是何等的强横,稍微明白中国政局的,没有不知道的,他们对于中国的内政动辄加以干涉。如去年大沽事件,干涉国民军,即是一例。其最厉害的是利用中国军阀压迫民众,又嗾使军阀互相战争不已,以巩固其在华之权利。遂使民国成立十五年,年年都有战祸。已经被他们弄穷了的中国,又加上十几年的战争,于是农人、工人、商人、学生、机关职员、新闻记者、兵士及一切的民众穷的穷死,其原因都出于此。 苦痛的来源已经求出了,我们要解除这深切的痛苦,唯有推翻帝国主义的压迫,因此我就投袂而起,与革命同志们共同担负这个使命。现在我所努力的,是遵奉孙中山先生的遗嘱,进行国民革命,实行三民主义。所有国民党一、二两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与议决案全部接受,并促其实现。 今后将国民军建在民众的意义上,完全为民众的武力,与民众要相结合。军队所在的地方,工人组织、农人组织,均当帮助,并联合其他民众团体,共负革命的责任。同时对于学生、教员、商人、机关职员、新闻记者及各阶级之利益均极力顾全,意义是在解放中国被压迫之民族,以与世界各民族平等,解除军阀之压迫,使工人不受剥削,农民不受穷苦,商人不破产,学生有书读,教员及机关职员都有薪水发,新闻记者不发生性命的危险,以及其他人民的痛苦均能解除。 至于政治主张,我是一个国民党党员,又是国民政府委员之一,一切由国民党决定,国民政府主持。我唯有与诸同志用集合全体的力量履行就是了。 谨此宣言。 民国十五年九月十六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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