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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四年十月(1)


  冬十月丁酉朔,诏无得受文彦博乞致仕章。

  戊戌,翰林学士苏辙进呈神宗御制集,宰臣吕大防进读诗数篇,太皇太后泣下。大防奏曰:“神宗文章自万世不朽,愿少抑圣情。”

  己亥,翰林学士承旨邓温伯为龙图阁学士、知亳州。(九月二十二日,初除吏书。)国子祭酒、直集贤院兼徐王府翊善郑穆为给事中,侍御史朱光庭为右谏议大夫,仍并赐金紫。

  左司郎中、直秘阁黄廉为起居郎。后数日,刘安世言:“臣窃惟左右二史,记人主之言动,职清地要,他官莫比。国朝以来,畀付尤重,搢绅之士,一历兹选,必赞书命,遂直禁林,非器识端方,上下所信,才学优掞,中外所推者,不虚授也。臣伏见起居郎黄廉立朝无正直之名,莅官有附会之实,容悦侧媚,善于进取,从来清议未尝与之,忽蒙抡擢,甚郁众望。命下之日,适会臣辞免误恩,家居待报,既未领事,不敢奏章,遂容斯人,乘间叨据。方陛下辨别邪正、长育人材之际,如廉无状,实玷清选。深虑朝廷业已除授,无名罢免,伏望圣慈面谕执政,除一修撰之职,处以使者之任,姑俾宣力于外,以杜奸邪幸进之渐。惟冀特留圣虑,早赐指挥。”不听。(五年九月十六日,迁修撰、都承旨;十八日,为陕西都漕。)

  枢密院言,邵州蛮人近百日未宁息,老师费财,极为未便。诏谢麟多方措置,不得任令诸将淹延观望,别生余患。

  尚书省言,于阗国进奉人到阙,不得过一百日。从之。

  庚子,御史中丞兼侍讲傅尧俞为吏部尚书兼侍读,左谏议大夫梁焘为御史中丞。右谏议大夫兼侍讲范祖禹为给事中。起居舍人兼左司谏、宣德郎刘安世迁通直郎,为左谏议大夫,仍赐绯。太常少卿,集贤校理韩川为侍御史,著作佐郎司马康为右正言兼侍讲。川及康皆辞免新命,从之,仍拘收所给告。(康墓志云:“以执政亲嫌,辞不就职。”不知川以何辞,当考。据刘安世明年正月末札子,川以此月十二日对。)左司谏吴安诗为直集贤院兼侍读。(安诗先以七月二十四日论王谠除国子监丞不当,谠既改少府监丞,安诗十月四日犹以司谏为直集贤院兼侍讲,不知为直集贤院兼侍讲仍领谏职否?据苏轼五年六月末奏,则安诗坐论谠忤吕大防意,故罢。然不见罢司谏月日,或即此月四日也。苏辙五年五月言:“去年台谏论回河不当,言既不从,而言者皆获美迁。”当考。七年十月十二日,以兼侍讲为天章待制。)

  辛丑,西南程蕃遣人入贡。

  范祖禹言:“臣窃闻已有旨除臣试给事中,臣蒙陛下擢任言职,未有分毫裨补,今遽蒙迁擢,实怀愧惧,虽捐躯陨首,无以上报,然臣有愚恳,不敢不陈。臣自九月以来,闻朝廷复置修河司,(九月二十八日,复置修河司。)实见人情汹汹不安,皆言回河不便。臣因经筵,每与傅尧俞相见,讲求利害,皆以为此事至大,不可不言。至二十八日,臣方进入文字,今才数日,闻尧俞改授吏部尚书,除臣左省之职。臣非不知给事中职高而责轻,谏议大夫班下而责重,人情谁不以升进为荣,以免忧责为喜?然臣窃以为回河之役,最为当今大患,又闻差使臣五十九员,往五十九州刬刷差兵赴役,又差内臣大使臣四员,团结兴发次第。如此,天下岂不骚动?且河北百姓未尝告诉乞朝廷回河,而无故兴此大役,逆天地之理,易山川之位,以国财民命填无穷之壑,而取不测之忧,此亦安危所系,臣岂敢不力争?夫河不可回,臣之论已详,朝廷若以臣言为然,即罢回河之役,以免河北将来倒垂之急,息数十州困扰之力,臣愿以一身救数路生民之命,虽死无憾。若河不可不回,以臣言为不然,则当显行黜责,不当却得优迁。此乃执政大臣欲以美职塞臣等之口,使之贪利而不言耳。朝廷若使执政得以官职诱人,则畏威者无不钳口,贪利者亦得结舌,天下利害之实,人主何由得知?此非陛下之福也。恭惟太皇太后陛下方垂帘听断,皇帝陛下未亲政事,正当明目达聪之时,而大臣乃以陛下官爵为蔽言之具,虽臣至愚,所不敢当。臣若黾勉就职,是与执政同为欺君,若陛下一日觉悟,以臣为何如人也。伏望陛下诘问大臣:臣所引先帝诏书,可用与不可用?陛下昨降罢修河司指挥,可行与不可行?今来复置修河司,是与不是?中外人言便与不便?然后考核臣言之是非。若臣言是,乞赐施行;若臣言非,乞加黜责,免至叨冒恩命,再三辞避,渎烦天听。”

  后两日,祖禹又言:

  臣闻周灵王之时,谷、洛斗,将毁王宫,王欲壅之,太子晋谏,以为不可。夫谷、洛二水,小川也,王宫,天子所居也,小川水斗而妨王宫,太子晋犹深陈祸福之戒,言川不可壅,壅必有祸,以其违天地之性也。今大河岂谷、洛之比,又无王宫之害,以何理而欲塞之也?

  六国之时,邻敌相倾,则劝人以动众役民。韩闻秦之好兴事,欲疲之,无令东伐,乃使水工郑国为间以说秦,令凿泾水为渠溉田。夫以一渠犹能疲秦,使无东伐,今回河之役,不知几渠,而自困民力,自竭国用,又多杀人命,有不可胜言之害,此乃西北二敌所幸也。是以臣与傅尧俞极言论列,实以河北数路生民休戚、国家安危、朝廷轻重所系。天地血桩已北向九年,必非人力所能遏绝。(“天地血桩已北向九年”,必有误字。)今之河流方稍复大禹旧迹,入界河趋海,初无壅滞。万壑所聚,其来远大,必无可回之理,自古亦无容易塞河之事。

  欲望陛下与执政大臣考臣等言之是非,若臣等所言为是,即乞以数路生民为念以国家安危、朝廷轻重为急,速赐指挥停罢修河,今来大冬盛寒,宜早降德泽,免生民饥冻死亡,正李伟等欺罔之罪。如以臣等言为不然,方册中语皆不可信,而河有必回之理,不至于他处决溢,为州县大患;不至苦虐数路兵民力役,以致逃亡,起为群盗;不至火急收买数千万物料,致非时斩伐林木,残害天地之所生,科扰州县乡村、坊郭人民,鞭笞枷锢,星火督责,遽致百姓惊骚流离之苦;又免枉费国家不赀之计,以致公私匮乏,仓库空竭,内则奸狡窥伺,别致生事,外则四夷传闻,萌心作过。但令大臣保得必无上件数事,回河必有成功,则臣言显为缪妄,岂可但隐忍而已,须当正臣等所言不当之罪,黜责以励后来,乃可以示朝廷典法。

  今不试验臣等所言,是否以救朝廷过举,而奏章才下,未及累日,即蒙优加美迁。臣不知大臣此谋,为国邪,为身邪?若为国,则当公天下之言,尽河事之利害,不当以官职姑息,使人不言;若为身,则是唯欲人之同己,而不顾人之异己,岂惟国事不当如此,为大臣身计,亦未为得也。人臣官愈进,则当忧国愈深;宠益加,则当爱君益切。臣若闻命遂缄默不言,不惟臣心实有所愧,有识之士必指臣为贪利无耻,忘国不忠之人。伏望圣慈宣问大臣等,所言回河是否如上所陈,数件事理必有必无,别白是非,明辨可否,使如臣辈不得缄默。贴黄:“昨开第三、第四铺,而第七铺溃决,已非人意所料。恐将来闭塞,必有不测之患。”

  壬寅,诏今后起居郎、起居舍人曾行词,如除中书舍人,与免召试。

  朝奉郎韩宗古为司封郎中。

  左谏议大夫梁焘等言:“访闻修河计置物料万数浩瀚,沿流州县多被科买,期限迫促,甚为骚扰。臣等窃谓河朔之民久罹水灾,若更加科率,实所不堪。今河流向背尚未可知,不宜重困民力。乞约束逐路监司及都水官吏,应缘修河所用物料,除朝廷应副,并须官和买,不得扰民。”从之。

  殿中侍御史孙升言:“臣伏以三路之民,为国肘腋,朝廷尤所加惠。今回河之役既兴,而河北首被其害,兵夫若干,物料若干,臣访闻即日梢草之价,其贵数倍。若一切用市价和买,则难以集办,必至抑配与等第人户,一路骚然,不安其居。苟以星火为期,将见室家不保,恐非陛下加惠元元之意。伏望圣慈特赐指挥下都提举修河司,应收买物料并须宽为期限,添长价直,不得非理抑配;仍令本路安抚司常切觉察,如期限迫促,价直低小,民力难以出办,逐旋体量闻奏,以慰一路人心,则中外幸甚!”贴黄:“仍乞间遣使人密行体访,人户有无非理骚扰之患。”

  升又言:“臣窃以春秋之义,必诛首恶,而朝廷之罚,要在惩奸。恭惟熙宁之政,务欲兴废补弊,出于仁民爱物,而小人侥幸一时,贪功冒赏,竞为苛刻,肆行己见。故罔上坏法为市易者,吕嘉问、吴安持为之倡;锻炼附会为大理者,崔台符、杨汲为之首;以至吴居厚、吕孝廉肆剽剥于京东,贾青、王子京极槌埋于福建;蹇周辅、朱彦博配百万之盐于江西,则父子不保;李琮增无名之税于江东、淮、浙则老耭流离;吕公雅、霍翔促保马之期限,沈希颜、范峋裒岁课之羡溢。四方之人,侵削肌骨,破散室家,愁怨之声盈满内外,伤天地至和之气,累仁圣好生之德,言之可为痛心。此数人者,天资残忍,视民如草芥,实为首恶。陛下临御以来,相继黜削,轻重不同,然不足以谢天下。其间虽有革面以自文饰其过,稍冀哀怜,譬如蛇虺,方在蛰伏,假息窃视,幸其有间,复肆毒螫矣。今数路被害之民,疮痍未瘳,而李琮、朱彦博一除相州,一除虔州,皆大藩名郡。如此,何以惩奸窒恶,成圣朝仁厚之化乎?且何正臣官为侍从,以附会治狱,一饶州不可得。若李琮、朱彦博纵未欲放弃闲地,即乞且除一小郡,以慰四方被害之民。伏望圣慈详察,特行追寝,则天下幸甚!”诏朱彦博别与差遣。(朱彦博别与差遣,政目十月六日事,今附本月日,并取孙升疏全载之。升论彦博及李琮两人,今独彦博有此指挥。李琮元祐元年五月四日,自梓路运判责知吉州;今年九月二十八日,改知相州;后又自相州改潞州,在六年六月二十八日。朱彦博自江西运判出知兴国军,在元年二月二十二日;改知虔州,在今年九月二十八日;又五年八月一日,复知虔州。)

  癸卯,诏:“永兴军、耀同解华陕州、河中府今年秋灾伤县分保甲,令转运司疾速取会,不以分数,并关保甲司权免今年冬教。如本户不系灾伤者,亦与放免。其一县全不灾伤,仰依条教阅。”

  甲辰,赐饮酒宴于集英殿。

  起居郎兼侍读颜复为中书舍人。(五年五月六日,改天制、祭酒;七月,卒。)

  丙午,应在京及诸路见在未卖空名度牒,每道并作一百七十贯出卖,披剃钱在外。

  丁未,龙蕃遣人入贡。

  戊申,翰林学士苏辙奏:“神宗皇帝御制集凡著录九百三十五篇,为九十卷,目录五卷。内四十卷皆赐中书、枢密院。又边臣手札,言攻守秘计,先被旨录为别集,不许颁行。仍御制集序一篇,以纪盛德,发明大训。臣窃见祖宗御集皆于西清建重屋,号龙图、天章阁、宝文阁,以藏其书,为不朽之训。又别刻板模印,遍赐贵近。欲乞降付三省,依故事施行。”诏御集于宝文阁收藏。(旧录:“更不别建阁。神宗圣文、神翰,其后编录至九千余道,是时所集,止十分之一,余八千道不收,奸意何在?又不建阁,非祖宗故事也。”新录辨云:“圣文、神翰,岂可混而为一?圣文者,御集是也;神翰者,则凡御笔所书者是也。今编录御制文集,而乃以书翰混之,何啻九千余道?况方书成奏御之时,安有当日建阁收藏之理?自‘更不别建阁’以下四十九字合去之。”)

  左谏议大夫刘安世言:“臣尝观唐李绛之对宪宗,以谓君尊如天,臣卑如地,如日月之照,雷霆之威。小臣昼夜思度,本欲陈谏十事,至时已除五六;逮于缄封上进,又削其半,得上达者,盖无二三。以此推之,则人臣所以献于天子前者,莫非精思熟虑,而自以为不易之言也。虽人之才智大小远近之不齐,而其所论未必皆至于尽善,要在君、相推至公之心,择所长而行,则天下几无遗策矣。今二圣临御,委任大臣,方此之时,尤宜开广言路,以防壅塞。臣愚欲望陛下深鉴前古之弊,务通天下之情,应台谏官所论奏,别于内中置籍,先录事目,然后付外。若三省聚议以为可行,即于章疏之后,具已放行次第缴奏;或议论少理,决难从者,亦具不行之状,封奏以闻。伏乞陛下更加参酌,苟执政与夺已得允当,并候注籍,却以真本降付三省;或宸衷以为不然,即大臣奏事之际,更可面加询访。所贵忠言谠论,尽关圣览,取舍至公,为后世法。”踰月,不报。

  安世又言:“臣前月二十日上殿,曾具札子,乞以台谏官章疏内中置籍,先录事目,然后付执政聚议,批鉴可否讫,并具缴奏,候注籍毕,却以真本降付三省,至今未蒙施行。臣窃恐陛下以谓关防稍严,恐伤辅弼之意,不欲示外,故以留中。然臣之所言,盖为朝廷立万世之法,非苟以区区之小数,而劝陛下疑大臣也。今天下之奏,付尚书省者,必复送中书,中书具如何措置拟定以闻;及其得旨送尚书省令施行者,必再三门下省覆奏,然后行下。盖纲纪互相检制,非皆为疑执政而设。此今臣乞以台谏之言,令三省拟奏可否,何以异此?臣固不敢以迂阔难行之事,要君取名,止贵采择之际,至公至谨,不以人废言而已。伏望圣慈察臣惓惓之诚,欲广聪明之助,早以臣奏付外施行。”(从违当考。)

  庚戌,皇城使、惠州刺史、内侍省押班冯宗道为昭宣使,依旧内侍省内侍押班。

  辛亥,朝献景灵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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