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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二年八月(1)


  八月辛巳,朝奉郎、右司谏贾易知怀州。

  自苏轼以策题事为台谏官所言,而言者多与程颐善。轼、颐既交恶,其党迭相攻,易独建言请并逐二人,又言:“吕陶党助轼兄弟,而文彦博实主之。”语侵彦博及范纯仁。太皇太后怒,欲峻责易。吕公著言:“易所言颇切直,惟诋大臣为太甚,第不可复处谏列耳。”太皇太后曰:“不责易,此亦难作。(公祚切。)公等自与皇帝议之。”公著曰:“不先责臣,易责命亦不可行。”争久之,乃止罢谏职。既退,公著谓同列曰:“谏官所论得失未足言,顾主上方富于春秋,异时将有进导谀之说,以惑上心者。当今之时,正赖左右力诤,不可预使人主轻厌言者也。”于是吕大防、刘挚、王存私相顾而叹曰:“吕公仁者之勇,乃至于此!”(此据吕公著家传稍删润之。贾易言文彦博、吕陶党助苏轼、苏辙,辙奏乞外任札子可见。易到怀州谢上表又言:“轼持密命以告人,志在朋邪而害正。”苏辙又乞取问实状。据此,则易所言大略具在,独不知范纯仁何与也。又颐乃易党,而易请并逐之,未知信否。颐虽与易同逐,自缘他事为孔文仲弹劾,不知家传何以云然。又家传载易责命在七月二十四日,今从实录,盖七月二十四日有旨,及是乃施行耳。旧录云以侵毁大臣,言事失当,故黜之。新录削去“侵毁大臣”四字。)

  通直郎、崇政殿说书程颐罢经筵,权同管勾西京国子监。

  左谏议大夫孔文仲言:

  颐人品纤污,天资憸巧,贪黩请求,元无乡曲之行。奔走交结,常在公卿之门,不独交口褒美,又至连章论奏,一见而除朝籍,再见而升经筵。

  臣顷任起居舍人,屡侍讲席,观颐陈说,凡经义所在,全无发明,必因藉一事,泛滥援引。借无根之语,以摇撼圣听;推难考之迹,以眩惑渊虑。上德未有嗜好,而常启以无近酒色;上意未有信向,而常开以勿用小人。岂惟劝导以所不为,实亦矫欺以所无有。每至讲罢,必曲为卑佞附合之语,借如曰:“虽使孔子复生,为陛下陈说,不过如此。”又如曰:“伏望陛下燕闲之余,深思臣之说,无忘臣之论。”又如曰:“臣不敢子细敷奏,虑烦圣听。恐有所疑,伏乞非时特赐宣问,容臣一一开陈。”当陛下三年不言之际,颐无日无此语,以感切上听,而陛下亦必黾勉为之应答。又如陛下因咳嗽罢讲,及御迩英,学士以下侍讲读者六七人,颐官最小,乃越次独候问圣体。横僭过甚,并无职分,如唐之王伾、王叔文、李训、郑注是也。伾以诗、书侍讲,叔文以棋待诏,二恶交踵,终兆永贞之乱;注以药术用,训以易义进,两邪合纵,卒致甘露之祸。

  臣访闻颐有家不及治,有禄不及养,日跨匹马,奔驰权利,徧谒贵臣,历造台谏。其谒贵臣也,必暗窃重轻之意,出以语人,收为私恩,及有差除,若合符节,是以人皆惮惧之,而又深德之。其造台谏也,胁肩蹙额,屏人促席,或以气使,或以术动,今日当论列某事,异时当排击此人。而台谏之中,尝有俦类竭尽死力,如朱光庭、杜纯、贾易之流是也。臣居京师近二年,颐未尝过臣门;臣比除台谏官,颐即来访臣,先谈贾易之贤,又贺与易同官,遂语及吕陶事,曰:“吕陶曾补司谏,命已久阁,今闻复下,何也?如此,则贾明叔必不安职矣。”明叔者,指贾易字也。臣答曰:“何以言之?”颐曰:“明叔近有文字攻陶之罪,已数日矣。今陶设为司谏,明叔畏义知耻者也,言既不行,其辞去决矣。公能坐观明叔之去乎?”臣曰:“将如之何?”颐曰:“此事在公也,公之责重也。”推颐之言,必是与陶有隙,又欲讽臣攻陶助易也。臣素与颐不相识,只在经筵相遇,又未尝过臣也,一旦乃非意相干,说谕如此。陛下以清明安静为治于上,而颐乃鼓腾利口,间谍群臣,使之相争斗于下。纷纷扰扰,无有定日,如是者弥年矣。

  伏惟太皇太后陛下、皇帝陛下鉴察真伪,虽在万里之外,无所遁逃,况于咫尺之近,而肯容如颐者秽滓班列,变乱白黑乎?盖缘执政推举之过,遂误知人明哲之德。

  伏望论正颐罪,傥未诛戮,且当放还田里,以示典刑。御史中丞胡宗愈亦言:“先帝聚士以学,教人以经,三舍科条固已精密,宜一切仍旧。”因深斥颐短,谓不宜使在朝廷。先是,颐赴讲会,上疮疹,不坐已累日,退,诣宰相问曰:“上不御殿,知否?”曰:“不知。”曰:“二圣临朝,上不御殿,太皇太后不当独坐。且上疾而宰相不知,可为寒心。”翌日,吕公著等以颐言奏,遂诣问疾,上不悦,故黜之。(此据旧录稍删润之,但删去“颐雅为群奸所知,至是,言者以为间乱,黜之非其罪”等语。新录辨诬云:“颐知上疾而告于宰臣,斯未为过,而乃以腾口为罪,又取市井闲语以加之,甚矣!今删去。”按:史官但当录其实耳,当时孔文仲实以劾颐,颐亦坐是黜,安可没而不书?若辨其是非,则付来者可也。胡宗愈旧传云:“程颐更定太学规制,率出己见,无所统纪,学者病之。宗愈曰:‘先帝聚士以学,教人以经,三舍科条固已精密,宜一切仍旧。’深斥颐短,谓不宜使在朝廷。”新传删改云:“程颐更定太学规制,宗愈曰:‘先帝学法固已精密,宜悉仍旧。’”其辨诬云:“程颐当世名儒,胡宗愈议论亦多不苟,岂应深斥颐短,谓不宜使在朝廷?此皆足以惑众,非所宜载,今删去。”按:宗愈既驳颐学制,因斥颐不宜在朝廷,当时必有此章,未可谓旧录诬宗愈也。吕本中杂说,刘器之言:“元丰时,见司马君实,君实说:‘王介甫初为政,旧日同志峭直之士已渐不用,犹欲用中立之士,如李公择、孙莘老诸人,后来如中立之士亦不用。’君实作俚语云:‘却用一队阿跻底物事。’”器之又言:“元祐中,闲见君实,已深不喜正叔,君实亦作俚语曰:‘几时教你如此崛起来?待阳迁起居舍人,与罢了经筵。’”今仍附见。)颐因三上章乞纳官归田里,不报;又乞致仕,亦不报。(此据颐集附见。颐本传载颐所以罢讲筵,乃云坐上疏乞于延和讲说,为顾临、孔文仲所劾。误也。上疏乃在去年夏末,及今一年有余矣。虽今年三月亦曾再上疏,然所以罢讲筵,要不缘此,今不取。)

  癸未,礼部员外郎颜复充崇政殿说书兼判登闻鼓院。

  正议大夫、提举崇福宫吕惠卿责授建宁军节度副使,本州安置,法当检举,诏更候一年取旨。(九月十二日移秦州,寻不行。)

  诏:“创立改法并先次施行,应修条者,类聚半岁一进呈,以正条入册颁行。若非海行法,即书所入门目,裁去繁文,行下所属,仍类奏。六曹季轮郎官点检删节,具事目申尚书省、枢密院,令左右司、承旨司看详当否,甚者取旨赏罚。”从枢密院言也。

  诏:“在京置宣武第十三至第十五三指挥,广勇左第三军第一、右第三军第一两指挥。”以先销废宽衣天武第六指挥,会计一岁廪给,别招中下禁军以补其额故也。

  以西蕃寇洮、河州,诏:“被焚屋舍、土棚计间给钱;发窖藏粮斛之家,计口给食,至夏熟日止;死事者人给绢七匹。”(此系五月间事,见五月二日。)

  诏复进纳人四任十考改官旧法,仍增举者二人。

  文彦博奏:“臣近面奉圣旨,具自来除授官职次序一本进呈。臣略具除改旧制节目如后。吏部选人两任亲民、有举主,升通判;通判两任满,有举主,升主州、军,自此以上叙升,今谓之‘常调’。知州、军有绩效,或有举荐名实相副者,特擢升转运使副、判官,或提点刑狱、省府推判官,今谓之‘出常调’。转运使有路分轻重、远近之差,河北、陕西、河东三路为重路,岁满多任三司副使,或任江、淮都大发运使,发运使任满,亦充三司副使。成都路次三路,任满,亦有充三司副使或江、淮发运使,京东西、淮南又其次;江南东西、荆湖南北、两浙路又次之;二广、福建、梓、利、夔路为远小,已上三等路分转运使、副任满,或就移近上次等路分,或归任省府判官,渐次擢充三路重任,以至三司副使。内提点刑狱则不拘路分轻重,除授转运使副、省府判官,或逐急藉才差知大藩镇者,其归亦多任三司副使,或直除修撰、待制者。三司副使岁满,即除待制。有本官是前行郎中、少卿,或除谏议大夫者,有资浅而除集贤殿修撰,充都发运使,后亦除待制。三院御史,旧制多是两任通判已上举充,岁满多差充省府判官,或诸路转运副使,累迁至三路;岁满充三司副使,又岁满除待制。御史或言事称职,公论所推,即非次拔擢,系自特恩。正言、司谏自来迁擢无定制,或兼带馆职,文行著闻,或议论识体,方正敢言,朝廷所知,临时不次擢用,本无常法。三馆职事,本育才待用之地,例当在馆久任,其闲资地、人品素高者,除修起居注,(即今起居郎、舍人。)遇知制诰有阙,即试补。(即今中书舍人。)已上并旧制甄别资品、履历,次第除注之法,与今来官制或小异而大同,更乞与三省参详进呈。”

  乙酉,诏三省参详资品、履历,按新、旧制除授。(实录:“乙酉,太师文彦博进除改旧制、甄别资品除授之制,诏三省参详资品履历,按新、旧制除授。”今以彦博集所载除改旧制节目,详著于癸未日。)

  又诏:“吏、户、刑部郎官任满,治状显著者,长、贰保奏与升任讫,令再任,仍升一任资序,通及五年,理为两任。诸司郎中亦如之。”从彦博请也。(十月六日罢之。)

  中书侍郎吕大防为西京会圣宫应天禅院奉安神宗皇帝御容礼仪使。以吕公著辞疾故也。

  丙戌,朝奉郎、殿中侍御史韩川为左司谏。

  奉议郎、直龙图阁、权发遣润州朱服权发遣福州。言者寻攻其罪,改泉州。(六月二十八日,孔文仲云云,九月十四日,又自福州改泉州,今并书。言者攻其罪,据政目。)

  丁亥,左谏议大夫孔文仲、左正言丁骘进对,太皇太后宣谕曰:“一心为国,勿为朋比。”

  通议大夫、给事中张问提举醴泉观。问移疾逾两月,就私第书省中事,御史赵屼论之,问亦自陈,故有是命。寻以正议大夫致仕。(致仕在二十四日,今并书之。)

  皇城使、内侍押班冯宗道都大管勾迎奉神宗皇帝神御赴西京会圣宫。

  河州南川寨战守有劳汉蕃官兵,迁官资、赐帛有差。

  江、淮等路发运副使路昌衡言:“粮纲到京欠折,缘元丰六年指挥不分轻重发遣,向下结断,显为宽纵,致近年侵盗愈多。请今后少欠并依元条,在京及卸纳处折会结断,杖已下即发赴泗州及装发处。”从之。(新无。)

  诏:“应缘纲运事,京东排岸司弛慢,听发运司申户部。”(新无。)

  提点利州路刑狱公事岑象求言,扑买场务违欠课利,已科罪者,蠲罚钱之半。从之。(新无。)

  戊子,诏北人及两输人应送他州者,除妇人、小口外,并依配军法,差兵级部送。(新无。)

  庚寅,西南罗蕃遣人入贡。

  辛卯,知镇戎军张之谏兼泾原路钤辖。(为九月十日镇戎被围事书此。)权泾原路钤辖王光祖权发遣本路副总管。(光祖权副总管在十四日,今并书之。)

  国子司业黄隐为鸿胪少卿。先是,刘挚、吕陶、上官均为御史日,皆有章劾隐考校迁补徇私违法,妄意迎合时政,凡生员试卷引用王安石经义者,不问是非,辄加排斥,又预出牓学舍,谓朝廷已复诗赋,使学者知,倾邪浮薄,不可任太学长、贰,章皆不报。及是,乃左迁,制词责以烦言屡至,士不诚服故也。(挚、陶各一章,均三章,并附元年十月末。陶又一章,附二年正月十八日。隐自司业改鸿少,此据政目,在二年八月十二日,实录在十五日,今从政目。制词曾肇所作,见肇西垣集第四卷。二十四日出知泉州。)

  司农少卿宋彭年权知棣州。以御史赵屼言其险刻也。

  诏蠲免二浙盐亭户课盐旧钱。钱塘、仁和、盐官、昌国亭户计丁纳盐,历岁已久,至是除之。

  枢密院言河北、河东、陕西保甲不一,请并以五家为保,丁虽多,止作一保,其长、正合随家保置。从之。

  禁私卖易铜、鍮石器,犯者依私有法。

  增曹州冤句县巡检。

  太常博士吕希纯为宗正寺丞。(此据政目。希纯为太常博士,政目在八年四月十四日。)

  朝请郎杨完男特推恩。以完尝为礼官、馆职,因疾请致仕,未受命前死,尚书左丞刘挚言之,故有是命。(元祐二年八月四日,中大夫、守尚书左丞刘挚札子:“臣伏见故朝请郎杨完博学能文,行义纯正。熙宁中,数有臣僚荐,先帝赐之召对,有所任使,多在清选。而完以直道自守,不苟合于世,未尝一至权贵之门,甘贫守节,有大臣之风。其后以馆职岁满,乞补外。衢州之政,东南称之。臣昔与完累任同官,实知其人。昨准敕举监司,以完应诏。今年春,蒙圣恩召完赴阙,将有所用,不幸道中感疾,至杭州,遂乞致仕。告命至杭州之前六日,完已卒矣。于法,亲受方得推恩,臣诚悲完不幸,不获副陛下任用,又不能忍死数日,待致仕告命。今既死,只有一子,而极贫无以自存。臣不胜愚恳,欲望圣慈悯完平生节操,曾历书局、礼官、文馆之任,今已被召旨,而殁于道路,望曲赐哀怜,特出睿恩,官其孤子,以全善人之禄,以为士大夫行义之劝。”贴黄称:“完至杭州,以四月十二日乞致仕,五月十六日,以疾卒。当月二十二日致仕之命到州,不及亲受,止五六日而已。)

  壬辰,诏:“唐、邓强盗及藏匿家,权依重法地分法。”(新无。)

  癸巳,三省、枢密院言:“夏国自秉常告丧,既吊恤其国,又封册其子,两宫赐与甚厚,国中部落老幼无不欢跃,知朝廷更无征伐,从此可保无事。不谓彼国强酋独有异意,风闻乾顺不治国事,有梁乙逋者擅权立威,凡故主近亲及旧来任事之人,多为所害。以为若边塞无事,则奸谋不成,故辄敢犯边,以请地为名,不遣贺坤成节、谢封册使,反复邀乞,别怀异图,背恩逆理,莫此为甚。若不即加诛,无以威示边境。”诏:“夏国久乱,新主孤幼,其辄敢犯边及不遣使贺谢,皆缘强臣梁乙逋等擅权逆命,阴有异图,即非其主与国人之罪,岂可遽欲兴师,深入讨伐,将使无罪向化之人例遭诛戮?宜令诸路帅臣各严兵备,无得先起事端,其所发兵马,权屯次边。如乙逋等能幡然改图,忠事其国,效顺朝廷,本国上表章、通贡奉,特仰收接,许其自新。若果敢犯顺,即令诸路乘便深入,务要诛锄首恶,不得滥及无辜。内首领素不附乙逋,欲自拔逃难,及乙逋同党有能归顺者,听所在以闻。仍晓谕沿边汉蕃。”(梁乙逋已见五月二日,三年四月二十四日西贼攻塞门寨具注乙逋事,合并考。六年十月五日,又有乙逋被杀事。)

  甲午,西南蕃遣人入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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