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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丰三年四月(1)


  夏四月乙未,赠司空、兼侍中、谥正宪吴充卒,辍视朝二日,幸其第奠之。充临死,戒妻子勿以私事干朝廷。上闻而悲之,对辅臣言:“充孤立无与。”先是,御史台鞫周沃言安南宣抚招讨司事未竟,后数月,诏充诸子有干涉细故,并免根治。当时言者盖欲借是以倾充也。世讥充心正而力不足,知不可而不能勇退云。(吴充正传辞多贬斥,其赞云:“充舍同即异,几以动摇时政。明不烛理,狃于流俗。彼哉,彼哉!”盖非公言也。然亦可以见充心术矣。今从墨史。诏充诸子免根治,乃七月十二日事,今并书之。蔡绦丛谈云:熙宁十年,交趾无故犯鄙,遂并陷钦、廉、邕三郡,多杀人民,系虏其子女。朝廷为赫怒,出大师行讨之。时将遣内侍李宪行,王荆公介甫力争其不可,乃止,而介甫亦罢矣。于是吴丞相充、王岐公珪皆次当国,命帅郭宣徽逵,而副以文臣赵卨南征,为合西北锐旅暨江淮将兵,多至十余万,辎重转输不在也。及入蛮境,先锋将苗履、燕达径渡富良江,一击散走其贼众,擒伪太子佛牙。将进破其国矣。逵闻而怒,亟追还之,欲斩二骁将于纛下,赖卨救免。因屯师于蛮地不战者六十余日,大为交人慢侮。逵但逊辞,厪取其要领,且纳赂得还报。中原人不习水土,加时热,疫大起,于是十万大师瘴疠腹疾死者八九。既上闻,神庙大不乐,命穷治厥繇。久之,乃得吴丞相与逵书札曰:“安南事以经久省便为佳。”盖逵承望相臣风旨,因致坐毙。事未竟,会吴丞相以疾薨于位,得不治。其后几三十年,当大观之初,吴丞相之二孙曰储、曰侔者,以同妖人张怀素有异谋,皆坐死。一时识者咸谓安南之役,天之所报云。呜呼!执事之人,主国家谋议者,可不谨哉!可不戒哉!绦所云郭逵欲斩苗履、燕达等,并当考详。)

  赐上清储祥宫田二十顷,遇同天节赐道士一人紫衣,赐灵慧大师王太初为灵慧冲寂大师。太初以符箓行于京师,宫中亦颇用之,上方委以营宫故也。

  诏校定孙子、吴子、六韬、司马法、三略、尉缭子、李靖问对等书,镂板行之。

  审刑院奏:“知德顺军姚麟、知河州刘昌祚、秦州甘谷城监押尚德等,以公用银枪并马借人,各得公罪杖。”中书拟进麟、昌祚依断,尚德冲替,私罪事理重。上批:“尚德已改充本路副将,何不照会?宜速改正。”翌日,改正。

  丙申,分遣辅臣祈雨。

  诏:“两浙路减罢耆户长、壮丁、坊正,并拨还支酬,衙前、度牒等钱百二十余万缗,其变市金帛输司农寺封桩。”从都丞吴雍请也。

  鄜延路经略使、兼措置陕西缘边四路边防吕惠卿等言:“分定熙河路战守兵马九将所领兵四万一千三百八十九,马万二千四百一十八,辎重八万三千一百三,州军、城寨、关堡守城兵五万一千一百九十四。”从之。

  丁酉,淮康军节度使、同平章事、濮国公宗晖进封濮阳郡王。濮安懿王诸子孙皆迁官,诸女增俸钱二十千,孀子妇进封一等,无品可进者改大国。于是自观察使迁留后者七人,防御使迁观察者六人,刺史迁团练使者一人,大将军领防御使迁正任者四人,领团练使改防御使者二人,领刺史改团练使者十四人,自大将军领刺史者五人,将军迁大将军者五人,率府率迁将军者五人,副率迁率者四十五人。又以王夫人弟皇城使、昌州刺史任泽为嘉州刺史,侄四人皆迁一官。(旧纪书宗晖封濮阳郡王。新纪同,又书濮安懿王子孙皆进官一等。)

  是日,同知枢密院吕公著复归西府。

  先是,元年六月,开封府鞫陈世儒狱,公著时为端明殿学士兼侍读。世儒妻李将就逮,亟谓其母吕曰:“幸告端明公为祝苏尹,得即讯于家。”吕即夜至公著所,如女言。公著曰:“不可,比相州狱止坐请求耳,逮系者数百人。况此,岂可干人耶?”吕涕泣而退。其年九月,公著除同知枢密院。明年正月,御史言开封所鞫不尽,诏迁其狱于大理。大理丞贾种民因欲蔓其狱,间谓李曰:“亦尝有属于官司乎?”李即具对尝请于公著,而公著不许。种民得之,乃更其狱牒,谓公著尝许之,而公著子希绩、希纯皆与闻。遂逮李母吕。吕至,对如李辞。又逮公著从子希亚、世儒友婿晏靖而告于朝。(希亚、靖见二月二十八日。)上谓执政曰:“公著宜无此。”乃遣御史黄颜监治。其五月,种民来就问于西府,公著及二子皆以实对。颜知狱皆诬枉不可就,而畏避不敢言,未几,托疾去。时上已稍知狱官之无状,因不复遣御史。中书复固请用御史何正臣监讯。正臣至大理,而狱益炽。其八月壬子,(十七日。)又迁其狱于御史台,逮公著婿邵篪及二婢,仍檄閤门止公著朝谒。上诏公著入谒如常,公著即以其月丙辰(二十一日。)避位待辨于家。上数遣内侍劳问,促公著复位,公著讫不敢起。世儒既伏诛,请求事犹未辨。会慈圣光献崩,被召乃就职。及易月之制毕,上以十一月己丑复视朝。翌日,公著面奏曰:“臣比蒙召命,以升下方在丧次,臣子当奔走承事,不敢以私故辞。今陛下已抑情听政,臣请复待罪于家。”上固留公著,公著遂杜门不复出。正臣治狱久不决,至追逮苏颂于濠州,锻炼靡所不至,竟无事实。辛卯,中丞李定等入对,即奏云:“公著实未尝请求,特尝因垂拱退朝,颂与众从官泛言陈氏事,公著亦预闻尔。”欲用此辞以结狱。是日,何正臣称疾不上。壬辰,诏御史舒亶以定等所奏,就问公著于家。公著言:“臣审闻此于法固无害,第实不预闻,不敢妄对以欺君尔。”十二月己亥,定等复入对,正臣又称疾不上。定等奏被系者讫无所承,且皆无左验。上始大感寤,遂诏停狱。而种民以擅更狱辞下御史台劾治。上既诏停狱,即日遣中使谕公著狱事已解,可亟入就职。越三日,壬寅,公著入谒展谢,上曰:“有司考竟都无一事。”比拜起,上如是言者再。遣使押公著家属归西府,公著亦未敢迁。

  始公著被诬,或谓公著以辅弼挂吏议,当随事自承,不宜有陈。公著曰:“不然。自古公卿大臣遭枉滥,而不能自直者多矣,皆不得其时也。今吾生治世,事明主,近在帷幄之间,一旦被诬而不能申理,则四方疏远之人何以自明?将恐治狱者狃以自张,被罪者望风畏却,一罹呵问,例自承服,致朝廷有滥罚之讥,罪乃在吾,而不在朝廷也。”狱事既释,公著曰:“吾身备辅弼,既被吏议矣,虽无事,安可以复在位?”会慈圣梓宫在殡,陵事方严,未可以请。及慈圣神主祔庙,公著即再上表乞补外郡。上再遣使封还,仍诏公著入对,敦谕弥切,公著乃复归西府。

  上批:“两朝国史先诏春季成书,复继差出官。及闻诸志文字编次全未有绪,可展至今秋。”(五月六日庚戌。)

  又批:“殿前侍卫马步军司今岁春首有缘旧例,以不该移降过犯简退诸军;有年三十五以下武艺及本军中等以上者,并可依旧名次收管,仍令逐司再拍试。”

  提点寺务司言:“大相国寺僧居虽有六十余院,一院或止有屋数间,檐庑相接,各具庖爨,常虞火患。乞东西各为三院,召禅僧主持四院为六院。”从之。后又请分为八院,赐度牒二百,以给修缮之费。从之。

  真定府路走马承受黄诰言:“本路差禁军采泥城粘草,妨教阅、蹂民田。”诏市以常平仓头子钱。

  戊戌,以经制熙河路边防财用司勾当公事、奉礼郎马申为太子中舍、权发遣陕西转运判官、兼同管勾边防财用。

  诏陕西转运司,熙河一路钱帛、刍粮并与经制司管认。缘经制财用职事举废官吏,亦令经制司施行。

  诏杭州禁民毋以言涉边机文字鬻高丽人。

  诏:“闻诸路将副多轮一员直日巡教,可令提点刑狱司体量以闻。”

  己亥,辽主遣瑞圣军节度使耶律永芳,太常少卿、乾文阁待制刘彦先来贺同天节。

  诏陕西转运使,秦州厢军所支月粮三分以一分支白米,二分支小麦。如无米,即借拨于他司。以走马承受沈寘言所给米陈腐,兼以糜荞之类,军人有辞故也。

  庚子,诏西北诸路愆雨,北岳令知定州韩绛,东、西、中岳令所在知州躬往祈祷。

  又诏,太学正钟世美上年陈太学事,有可行者,下看详太学条制所立法以闻。

  三司言乞就运广济河所漕谷二十万石,往青、淄等谷贵处粜。从之。

  赐江、淮发运司度牒三百,给真、楚、泗州修转搬运仓、河水鰯之费。

  诏明州象山县尉张中救接高丽人船有劳,落冲替。初,高丽船遇风,中往救之,坐尝与使人和诗冲替。至是,高丽使以语馆伴官,故释其罪。

  礼院言:“礼,宗庙三年一祫,以孟冬;五年一禘,以孟夏;而四时之祭荐,其常事。故禘、祫之月则不行常飨。自熙宁八年四月禘于太庙,至今五年。今年孟夏荐飨,请改为禘。”从之。

  辛丑,诏权三司勾使李承之根磨提举京东、河北盐税司岁入课利以闻。(盐税司,当考正月二十二日。)

  诏太子中允、馆阁校勘、监察御史里行范镗罢管勾国子监,太子中允、权监察御史里行黄颜知谏院、兼管勾国子监,太子中允、权监察御史里行何正臣为馆阁校勘,罢勾当三班院。将以御史专领六察,故差遣悉罢。后镗又自言见判礼部,亦罢之。(何正臣旧传云:其为御史也,兼管勾三班院,牢辞不获,乃从容为帝言:“臣备位言职,以激浊扬清为事,兼它局则嫌于不自举。人言交攻,何以逃责!”帝善之,为悉罢御史兼局,顾谓近臣曰:“以忠事主,如何正臣可也。”帝尝阅别试策题,他日,问撰者谁?正臣对范镗同撰。帝曰:“语若不出于卿,乃镗自为邪?”有旨策题并注撰人姓名。二事皆自正臣始。)

  乙巳,上批:“乞弟侵扰属夷,边将开谕抚遏,而奸凶窃发,杀伤吏卒。崎岖山獠敢尔跳梁,赦而不诛,何以怀远!虽令邻路济兵应援,须议发兵深入讨除。夔州路转运判官程之才可徙梓州路,同转运使高秉预于要便州县城砦,备人二万,马五千,一月刍粮。”

  诏权发遣淮南路转运副使、都官员外郎李琮根究逃绝户下亏陷税役等钱。(正月二十二日,琮初除漕。)

  诏开封府界、京东西诸将下弩手每五十人差教头一人。

  诏虞部员外郎陈幵放归田里,永不收叙。幵,陈世儒之从兄,世儒杀母事觉,幵谕世儒自尽,而心利其财故也。

  通判熙州、秘书丞胡宗哲同管勾经制熙河路边防财用事。

  丙午,同提举成都府等路茶场、屯田员外郎蒲宗闵及勾当官迁官循资有差。

  录故提举茶场李杞子屷试将作监主簿。以陕西转运司言,茶场司自熙宁七年置场,至十年,总入息税钱百二十二万九千余缗,而杞已死故也。

  诏监文思院、殿中丞王史,太子中舍许迁并冲替。坐造山陵皇堂铁叶不中度也。

  丁未,诏:“开封府界、京东西、河北、河东、陕西等路久苦旱灾,近虽沾润,未至优渥。深虑刑狱或有冤留,上干和气。可诸路分委监司,在京遣中书刑房检正官,督遣系囚。”又诏转运、提点司体量灾伤,七分以上,蠲其夏税;不及七分,检覆如常法。提点刑狱、提举司察不如法者以闻。

  戊申,诏中书,宗室大小学官员多俸薄,其议减员增俸。(六月戊戌。)

  閤门言:“仪制有车驾省方、出猎、大阅、大酺之类,行之希阔,欲并置旧本,余以仪制修定。”从之。

  提举茶场范纯粹兼三司勾当公事。以李稷言纯粹任右赞善大夫,官卑恐不能弹压州县故也。

  御史台言:“奉诏复置六察,察在京官司。今请以吏部及审官东西院、三班院等隶吏察,户部、三司及司农寺等隶户察,刑部、大理寺、审刑院等隶刑察,兵部、武学等隶兵察,礼祠部、太常寺等隶礼察,少府、将作等隶工察。”从之。

  初,乞弟归自江安,怨夷牢杀一毛,欲仇之,然不敢出其部寇掠。(杀一毛,具元年十二月末。)知泸州乔叙数遣人邀之打誓,通判家定国曰:“有事而誓,犹不足以示威。今无事,而求其誓,徒纳侮耳。”叙不从,卒以金缯诱乞弟打誓于江安。乞弟率众坐大岭上,遣兄阿字及蛮奴沙自阿义与叙打誓。时三月己巳也。

  誓讫,乞弟遂攻围罗个牟村,索其旧税。罗个牟村自熙宁十年熊本始团结之。约,蛮有仇杀,汉为救援。于是,奉职任光秀诣江安告急。梓夔路都监王宣耻不与打誓,江安令阿宗范复以言激之,遂檄戎、泸等州。都巡检王谨言、江安驻泊都监郭晏,悉以兵会,同日至罗个牟村与贼遇。乞弟曰:“我近与汉家打誓,不敢犯汉。罗个牟欠蛮旧税,我故仇之。”宣等不听,坚欲与战。乞弟未敢动,且曰:“我蛮不敢先为恶。”宣遣任光秀往督战,光秀突骑驰阵前,与贼对语,抽身立高岭上,贼众四合。宣与其子三班差使琥驱兵力斗,贼众稍怯,欲自引去。晏州夷以刀画地,呼曰:“我随尔蛮,尔蛮若退,汉必杀我。他日尔蛮如何更来索我税?”贼众遽止,先攻杀谨言,次又杀晏。宣知必败,谕琥令驰归,曰:“我以王事当死。”琥曰:“父死于此,子复何往?”遂俱死。官军死者几八百人。是日,梓夔路钤辖司言宣等全军战没。诏入内供奉官、勾当内东门韩永式往泸州体量公事。(差韩永式,据御集二十二日再出札子。旧纪书:泸州蛮贼乞弟寇戎州,都监王宣、巡检王谨言死之。新纪但书王宣,并录之:初,韩存宝经画罗苟夷争不偿骨价事,乞弟遣其亲信至纳溪寨率兵助王师,军前报以不用重兵。约,能抚遏诸蛮,禽捕罗苟,余党当有厚赏。乞弟皆如约。存宝既平罗苟,遂不立赏。乞弟率晏州夷六千余攻戎州界及江安县诸蛮,焚聚落,作木契,劫以输税,拥兵责存宝所许赂不可得,数日乃去。按罗苟夷与罗个牟不同,原本多讹,今改正。)

  庚戌,诏:“西北诸路久旱,虑蝻虫渐生。其令转运司督州县扑灭,毋致滋长。”

  又诏:“在京官司奏或申中书、枢密院事,待报半年未下,听节略大纲及申奏月日以闻。”

  都大提举导洛通汴司言,所狭河道欲留水面阔八十尺以上,束水水面阔四十五尺。诏狭河处留水面阔百尺。

  审刑院、刑部言:“宣州民叶元有,为同居兄乱其妻,缢杀之,又杀兄子,而强其父与嫂为约契不讼于官。邻里发其事,州为上请。”上批:“同居兄乱其妻,或强或和,既无证左,又罪人今皆已死,则二者同出于叶元有一口,不足用以定罪。又下民虽为无知,抵冒法禁,固宜哀矜。然以妻子之爱,既罔其父,又杀其兄,继戕其侄,背逆天理,伤败人伦,宜以殴兄至死律论。”

  又批:“祥符知县唐彀等于城北点集保甲约二千余人,农事方急,未知点集因依。可令提点司具析。”后提点司言:“诏书教大保长先令提举官追集简阅人材,故祥符有此点集。”诏劾祥符官吏,仍戒诸县自今先简大保长,不足,方选家丁及以次人。既而祥符官吏自言受提举教阅官指挥,乃诏免劾。

  枢密院言:“提举教习马军所教保甲已经阅试,补三班借职五人,三班差使十六人,被带班殿侍九人,赐银绢六十人。”诏五人充王中正教大保长随行,余分差赴巡检尉下指教长上保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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